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就在酆豐他們通過政法樓的安全通道后,只聽隔壁化學系樓棟「轟隆--」一聲,火光衝天,焰火如同絢爛的煙花在空中一串一串地盛開,最後像無數拖着長長尾巴的流星落下,震耳欲聾的連環爆炸聲隨之響起,樓棟應聲而塌,一幢五層高的建築,不到片刻夷為平地!

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長久的沉寂過後,再次踏上征程。

這時候酆豐突然想起一句話:「塵歸塵,土歸土,生終將死,靈終將滅,萬物終將消亡,在輝煌,不過一抔黃土,一捧青灰!人生百年,豈有永恆不滅者,夕陽末世,驚怖可聞,不過光陰一剎」。[1]出處--霧外江山《大道獨行》

夜晚,酆豐猝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一輪猩紅的圓月掛在天邊,月光照射進車窗,車內落針可聞,偌大的空間能聽到她搏動的心跳聲。

她雙手敷面,仍舊驚魂未定,是夢!又是那個夢!

車內其他人還在熟睡,酆豐輕手輕腳地打開車門,雙手插在褲兜里,靠着坐在車頭髮呆,夏日的夜晚燥熱難耐,蚊蟲亂攪。

遠處時不時出現在視野中的幾隻遊盪的喪屍在提醒着她,這不是一場夢。

昨天從政法大樓到學校大門口那段步行只需短短半個小時的距離,他們猶如走了一個世紀,一路上沒有救援,沒有生命,只有驚心動魄,只有險象環生,直到最後,逃出來的只有她,柳媛媛跟安豆豆而已。

本以為歷經千魔萬阻從活死人堆里逃出來后就是一片海闊天空,沒想到等待他們的是更為殘酷現實的人間地獄,癱瘓破碎的城市、大批大批的行屍走肉,沒有信號,沒有網絡,沒有燈光,沒有軍隊,沒有政府,有的只是沉寂,死亡一般的沉寂。

他們駕着車從大學城繞着城市一圈又一圈,沒見到一個活人,最後只得絕塵而去。

天下之大,離了家,居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酆豐摸出褲兜里揉的鄒皺巴巴的信,心緒亂的飛起,一會想到薛導姿態扭曲地朝她走來,一會想到高洋毅然決然轉過身蕭索的背影,一會又想那個膽小愛哭的短髮女孩劉小婉,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放棄生命不離不棄地陪伴在已經被感染的男朋友身邊。一會想瑛子、娓子和其他老師同學,他們現在什麼地方?跟誰在一起?受傷了嗎?感染了嗎?安全嗎?.....還活着嗎?

還有母親最後對她說的話。

去哪?

找誰?

為了什麼?

酆豐迷茫,又為什麼一定是她呢?

一直以來排斥着去看,去聽,去想。

逃避

一味的逃避。

外婆的死亡打動不了她,

舅舅的失蹤打動不了她,

母親的哭泣打動不了她,

父親的背叛打動不了她,

那是因為她知道還有人擋在她前面,風雨無阻。

她肆意縮在殼中躲避風吹雨打,任性地讓那些在外面為她打傘的人頭破血流。

那麼現在,母親遇難,學校淪陷,城市支離破碎,在這塊蕭索的大地上那些噁心的怪物肆意蹂躪人命,摧殘她的家園,再沒有溫床供她躲藏。

然而這次,她不想再逃避了。

手機里放起張惠妹的《勇敢》,歌聲悠揚婉轉,酆豐有節奏地抖著腿,隨着調子哼唱。

黑暗中寂靜伸出的雙手

冰冷的空氣像火害怕又收手

路太遠誰的眼神能永遠

忘了跟你一起走怎樣才會懂

記憶里愛應該總是溫柔

有了這一切才能不怕黑夜

……

天色從暗到明,旭日東升,霧氣漸薄,東方的上空有幾道微微彩霞。

身後車門打開,柳媛媛頂着雞窩頭從車裏鑽出來,眼角還沾着眼屎,茫然看着酆豐:「你起的好早,昨晚沒睡嗎?」

酆豐回頭看她,半響突然咧嘴一笑,指著天邊的雲彩,說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語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看,日出好美,咱們今天動身去山海城吧!」

這時候安豆豆也醒了,正靠在車門上看她們,柳媛媛轉頭一臉懵逼地與他對視,指著坐在車前蓋上的酆豐道:「她今天發的哪門子的瘋?」

安豆豆沒回答,朝着柳媛媛扔過一條用礦泉水沁濕的毛巾:「擦擦臉,準備吃早飯,吃完咱們動身去山海城。」

山海城在南面一個海島上,顧名思義其是被山跟海環繞的城市。說起山海城的來源還帶有傳奇色彩,二十年前,海上突發一場強烈地震,後來還引起大規模海嘯,淹沒了沿途的好幾個城市,海嘯退過之後,海上突然多了一個小島。

有傳聞說海島剛升起時便是綠樹成蔭,還有一些古老建築的遺址,後來政府要強拆改建,遭到部分宗教強烈反對,稱這是神址,毀之要遭報應。當時有教徒為阻止政府拆建,前後發起幾場大規模教派運動,在全國鬧得沸沸揚揚,其中最為轟動的是幾名教徒當場弔死在拆除現場,後面怎樣不得而知。

近幾年海島的面積不斷擴大,海拔不斷升高,山海城作為國家一級海上能源城市和對抗外來壓力的海上軍事基地發展成一個國際化大都市。

酆豐對山海城的了解就這麼多,對於做出這個決定的個中緣由她也講不明白,只覺得冥冥中有什麼在引導她,就像破繭成蝶的毛蟲,自取滅亡的飛蛾,一切本該如此。但她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內心中反而一直在隱隱期待,這好比一個即將被槍斃的罪犯,等待槍響的那段時間無疑是最痛苦的,一槍斃命,才是對他最大的解脫。

吃過簡單的早飯後,安豆豆開車,柳媛媛坐在副駕駛擺弄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化學器材,酆豐攤在後座補眠,他們現在需要找到下一個城鎮補充能源,漫長的逃亡生涯中,水、食物、汽油缺一不可。

車上收音機一直開着,但一直沒有任何反應。

暴風雨已經過去,暖暖的陽光透過雲層,直射下來,穿過玻璃窗打在車內,在每個人的臉上鍍了層金色的光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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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牆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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