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禍亂九黎 第九章 寒碑奠魂 計調口誅

第一卷 禍亂九黎 第九章 寒碑奠魂 計調口誅

?「撲通!」

一層水花飛濺,激起河面道道水縐,旖旎動人。

片刻之後,一道身影自水中站了起來,把遮面的長發捋到后肩,雙手揩了揩臉上的水珠,隨後向岸邊走去。

之前,易寒毫無方向的在密林中奔走。許久后,眼前豁然明朗,卻看到一條從林中伸出的小河。心喜中沿着陡坡一路衝下,縱身躍入了河內。

體內的火辣之感已經逐漸散去,易寒穿着濕漉漉的衣裝卻不覺得有任何不適,只是摩挲着手腕的焦痕,卻有種莫名的不自在感。易寒蹲坐在河岸旁,想到自己差點焚身而死,不由一陣心悸。

河水澄明,易寒掬起一捧,正要下意識飲下,卻在突然間愣住。

「我已有多日未飲水進食,卻不曾感到乾渴飢餓,這是為何?」

驀地,易寒想到了什麼,將指縫張開,任捧起的水流走。

「自氣海重開,天地之氣在脈髓中循環流淌之後,似乎我的精力始終處於充沛狀態,難不成,每一次的吐納還會有辟穀的成效?」

雖似懂非懂,易寒仍覺得欣喜萬分。畢竟若真是如此,日後自己的溫飽便無需擔憂了。

站立而起,易寒再次趟入河中。河水明澈,清可見底,碎石混著細沙,精緻的鋪展而開,仿若畫卷。易寒用手中長棍撥弄,驚起各色游魚一陣竄動。

小河的另一邊,是一道山石隘口,雖也有許多古銅樹木密佈,但河流卻將兩岸徹底隔斷。易寒在水中緩慢蹚過,雖然他很享受這裏的恬靜,但到現在還沒小璃的一點消息,心急之下,不敢再耽擱一點時間。

十餘步后,他終於邁到了對岸。

易寒從乾坤袋中再次取出一件衣衫,將濡濕的衣服換下,俯身拿起倚在一塊殘石上的長棍,轉身向前走去。只是剛剛邁出幾步,易寒又面露疑色地轉過了頭。

折返而回,易寒目光瞟向了之前放置長棍的殘石。只見石頭的一半浸在水中,而高於河面的石表已生出一層厚厚的青苔。但令易寒疑惑的是,同樣的石表,在中央的苔蘚顏色卻更深一些,濃郁的綠色彷彿凝成了一個字跡。

易寒伸出手指,揩了揩青苔,一股滑膩之感隨即從指肚傳來。但與此同時,還伴隨着一種凹凸不平的觸感。易寒眉毛一挑,張開手掌四處推抹,一簇簇青苔開始被易寒摳了起來。

只是剛過了一會,青苔還未揭盡,易寒的手臂便在摩挲中停住,眸子死死地盯在了石表中央的凹凸之處。

「戰!」

易寒輕喃,手指觸碰殘石,雖仍粘連少許苔綠,但他還是通過形跡辨識了出來。沒想到自己先前疑惑之處,竟真是一個刻字。

「是什麼人要在這裏刻字?」頓了片刻,易寒再次清理了起來。

半晌過後。

易寒蹲在河畔,用手將水舀起,潑在了石表之上,苔蘚已然除盡。

這是一塊黛色殘石,何謂殘,石狀不似天然所致,倒像是被人從山體削下,安放在這裏。但易寒目不及此,他的眸光,始終注視着那撰刻的一字。

刻字古樸,易寒張手撫去,只是剛一觸碰,石體的冰涼便令易寒手臂一縮而回。頓了頓,易寒探出手指,沿着刻痕,畫了起來。

然而易寒卻沒有察覺,在他描畫刻字的同時,一旁的河面上,泛起了層層濕氣,開始向四周快速瀰漫起來。

就在臨摹戰字,最後一筆被他點下的時候,已充斥在這片空間的濕氣突然轉變為了白茫茫的霧靄,在翻滾中越發濃郁,最後籠罩了樹木河流,一切都變得氤氳叆叇。

此刻的易寒像是起了恍惚,手指點在刻字上,一動不動。眸光中,只有漭漭蒼白,宛若天地消失了界限,一片混沌。

萬籟俱寂。

易寒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冗長的時間盡頭,迷茫中緩緩起身,並向前踱了幾步。

忽然一陣驚蟄般的雷鳴在易寒耳邊炸響,易寒身體一震,恍若驚醒。正在為自己不知不覺變得迷惘而驚疑不定時,只見自己眼前,濃厚的雲霧開始飛快地向兩邊簇涌,一幅令易寒震撼的景象頓時呈現。

灰濛濛的天宇,將大地映的慘淡。朔風凜冽,揚起陣陣烏瘴與塵沙。

猩紅的血水流淌,地面之上躺着數之不清的橫屍。不遠處,一眾人影一動不動的站立,皆掌利刃,並不斷地散出一股股肅殺之氣。他們的目光,全部緊緊盯在面前那道身穿玉渦色曳地大氅,手持長劍男子的背影之上。

「我眾將士已亡近半,倘若赴前,爾等依舊是不知死生。」風吹起鬢角白髮,四散揚開,身着大氅男子驀地轉身,頓了片刻后開口。

「殺!」

「殺!」

「殺!」

眾人揮起手中長矛,齊聲嘶吼。

風動衣襟,獵獵作響,怒號之勢,妄將眾聲淹沒。但眾人嘶喊之聲,音傳霄漢,卻無法被撼動分毫。

「既如此……」聽到眾人表決心意,大氅男子手臂一揮,一道無形氣浪打出,擊在了身側的山巔之上。只見一片塵砂騰起,一塊山石被削下,隨即向山下滾落而來。

與此同時,男子一躍而起,擺動手中長劍,只過片刻,便隨着山石一同落下。

「青欒在這裏鐫下戰碑,倘吾等身死,便以此碑奠魂!」待男子落定,眾人齊目望向滾落的山石,一個戰字已然銘刻,盡透鋒芒。

「隨古帝,戰窅天!」

「只爭成敗!不惜死生!」

眾人咆哮,皆熱血沸騰,狀若瘋狂。

「殺!」

隨着青欒一聲低吼,人影宛如蜢蝗一般,在恍如鐘鳴的吶喊聲中,無畏生死,向著天際一片片雲團廝殺而去。

然而,眾人只是剛剛踏足半空,身體便是一僵,隨後像一道道脫線的紙鳶,跌向地面。只是在墜落中,那雙始終凝望天空的眼睛,卻沒有閉上……

「終歸是徒勞么……」

煙悠揚,塵跌宕。天色越發的灰暗,惟有陣陣朔風不斷,如同慟哭的老者,發出嗚咽的響聲。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沖刷着地面上的血跡,漸漸地匯成了一條溪流……

易寒目睹這一切,身體寒顫,那一個個倒下的人影,恍如未死的豐碑。但令他心中大駭的,卻是眾人沖向天空的地方,可無論他如何凝視,那裏始終朦朦朧朧,觸及不到。

就待易寒擦揉眼眸,準備再次看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再次炸響如初臨時候的雷鳴。恍然過後,易寒周身再次充滿霧靄,繚繞不斷,將面前的場景掩去……

易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蹲在石刻前,手指,也依舊停頓在刻字之上。

「我看到的是什麼?」易寒喃喃,剛剛的經歷宛若夢魘,讓他后怕。

震驚中,易寒將手驀地收回。

「這是為死去之人奠魂的石碑!」待心緒平靜,緩緩站起身來,此時再次看向刻字,易寒卻發現其上似乎多了一絲殺伐與鋒銳。

「那場大戰……」回想自己剛才所見,易寒暗暗心驚,想要思忖,卻又發現毫無頭緒。易寒搖了搖頭,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忽地聽到前面有人聲傳來,易寒神腳步一滯,當即朝身側密林中鑽去。

易寒躲在樹榦後面,想到之前被追殺的經歷,索性也不去窺視,打算等待來人走掉,自己再離開。

「如此高的斷崖,跌落而下,豈有不死之理!」一男一女沿山隘走來,男子正在開口,似是和女子交談着什麼。

「哼!老娘要的是他身上的東西,不管他是死是活,都要找到!」女子冷哼一聲,目光也在四處搜尋着。

聲音臨近,易寒隱隱約約聽到來人的交談,同時也感到了幾分熟悉。

「是他們!」易寒怒目圓睜,「短短几天,沒想到他們竟又尋來!」

黎母與封子!

易寒不敢妄動,靜靜地窺聽二人所說,只是半天過去,之前還有的窸窣聲卻變成了一陣陣嘈雜,易寒疑惑中,小心翼翼地探頭,循聲看去。

「白閃前輩?」易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頰閃爍著雷紋的老者,此時他正與黎母和封子二人纏鬥在一起,各施神通,霞蔚一片。但白閃招招抵禦,明顯處於劣勢。一旁所率部眾也揮着手中利器,朝着半空數不清的,一團團黑氣匯聚而成的鬼臉劈去。

「烏默和赤火二位前輩呢?」易寒皺起了眉頭,九黎族人對自己有恩,但現在自己躲在一旁,卻沒能力幫到他們半點。

就在易寒憂慮的同時,只見又有一隊零零散散的人馬從山隘中走出,衣着不一,顯然不為同一宗派之人,臉上都露著謹慎的神情。

「這些人四處張望,倒像是被這裏的打鬥聲吸引而來。」

看到此景,易寒心意一動。等了片刻,待眾人稍稍走近,易寒從樹后一步踏了出來,舞起手中大棒,指向黎母和封子二人,大聲喝道:「那麼多的寶貝憑什麼讓你二人獨吞,眾多同道在此,若不拿出,我易寒第一個不答應!」

一聲吼斥在打鬥聲中乍起,眾人手中動作皆是一頓,隨後齊齊扭頭,循聲看向了易寒。

「嗯?!」黎母二人最先注意到,看到有人指著自己,仔細瞧去,立刻驚喜了起來。

「臭小子!你竟然沒死,待我二人殺了這個老傢伙,再來收拾你!」話雖如此,但黎母二人卻停下攻伐,收起了招式。顯然他們也注意到除了易寒的出現,還有其他人到來,若再打下去,反被他人從中撿利。

「易寒?他不是和小璃一起離開了嗎?!」白閃看到易寒,驀地一愣,不知易寒為何又進入到了御虛秘境內,但當下又顧不得多問,喃喃了一句后,便與部眾聚在了一起。

對於剛剛從隘口中走出的眾人,在聽到易寒的話之後皆是一愣,似乎明白了白閃與二人爭鬥的原因,隨後便將關注的焦點放在了黎母與封子二人身上。

「你子母闕獨吞寶貝,我勾岱第二個不答應!」其中一人看了看身側眾人,又瞧了瞧黎母與封子,一股我眾敵寡的底氣油然而生,也大聲喊道。

「我段暄第三個不答應!」

「我太陰宗所有弟子都不答應!」

「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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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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