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勝敗生死尋常事

勝負，早不在葉書關心之列，一路行來，早已不負己身，莫說此刻力敗強敵，就算是自己劍斷人亡，那也只是技不如人，又有什麼好怨恨、好呼天搶地的呢？

在董天寶眼中，只看到自己莫名地強大，只看到自己行走人前，所獲得的種種光彩，只看到自己那11+的顏值。

可紫禁血戰、狂蟒驚魂、逆沖王世充軍陣、一路逢神遇鬼，神元、精元修鍊更是兇險一片，這些背後的艱辛，卻從沒有在他眼中關注過。

葉書勝得問心無愧！

「還要再戰么？」看着對方堅持起身的樣子，葉書問道。

回答他的是，是一陣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不到最後時刻，焉知我便勝不過你？！

最後一式！」

言語畢，董天寶仰頭望了望天，突然蒼白的臉上，湧現出一股子不正常的血色，原本因為葉書《般若掌》重擊，而疲憊欲死、不住顫抖的身軀，也再次變得雄壯有力。

「嗯？

洗髓經？

不對，是逆行化髓？」

葉書眼中閃過驚艷，這董天寶果然天縱其才，藉著張君寶悟道之機，竟於天雷之中，悟到這逆行化髓之法！

自己重根基，因此悟到的《天地合》，也並非是什麼殺伐之招，而是神元、精元兩者互補、共同精進修鍊的法門。

而董天寶一心名利、眼中只見其鋒芒光彩的性子，卻是讓他只瞧見雷霆掠世的威風來。

其所修鍊的《洗髓經》，雖然已經為官府高手所修改，可以借軍陣之聲，代替佛音而修鍊，但總歸是正經的養身培元之法。

但此時，董天寶竟是逆行《洗髓》，一身長久積鬱的根基，盡數在這最後一刻，化為自己短暫的戰力，一時之間，只見他周身血氣繚繞，葉書神元關注下，只覺其仿若一團巨大火球一般地耀眼。

一生的光華，在這一刻之間，盡數綻放。

此等法門，兇險萬分，竟也讓他悟出來了！

如此天縱其才，卻只追求一時的鋒芒，還只是那虛幻的名利！

葉書嘆息道：「一擊之下，無論勝敗，你必死無疑，可憐你天縱之資，可憐你一生苦修，為名為利，為胸中一團怨氣，值得嗎？」

值得嗎？

聽到這個問題，周身勁氣捲動，髮絲、衣襟烈烈作響的董天寶，沙啞聲中，彷彿終於在這一刻，認清了自己一般：

「長生無用，不死虛妄！

不能敗你，我註定只是失敗者！

若是敗你，我便是天命所歸，命不該亡！

葉書，今日今時，我行此招，不為名利，只是為你！」

說出一番莫名言語之後，董天寶聲音漸微，似乎體內席捲的可怕力量，已經徹底摧毀了他的聲帶一般，當即也不再多說，眼中心中，只有葉書一人，手中彷彿提的不再是長刀，而是一道雷霆！

一擊！

直掠而來的董天寶，爆發出葉書前所未見、一生未逢的狂暴一擊，在這一道猛惡攻勢之下，先前葉書掌控局勢的神元心念，都被壓迫得不能透出神門一步，尚未交手，便幾近斷葉書一臂！

這是葉書，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果然不凡！

這樣的兇猛威勢，便是即刻死了，也值得了！」

心中興奮無比，湧現出這個想法，哪怕是《天地合》狀態之下，神元依舊無法徹底維持冷靜。

那便……瘋一把吧！

原本澄澈的眼神，瞬間一片狂熱，森寒劍式，也在如此情緒之下，變得熾熱如火！

石破天驚！

原本穩重如山的防守劍勢，瞬間彷彿山岩崩碎，自山嶽之間，飛騰出一柄戰意凜然的劍鋒來，竟是棄守為攻，在這最不適合熱血的一刻，斬出心意最熾熱的一劍來！

天地瞬間無聲！

在這方寸之間，在這片刻之中，葉書、董天寶，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最細微的情緒、勁力變化，感受到彼此最單純、最無我的這一招之威。

神而明之，不用言語概括，不用心念分析，兩股同出一源，卻又截然不同的招式勁力變化，足以造就一名更強大的高手！

誰活下來，誰便是這個人！

刀劍，相擊！

短暫的交鋒，並非結束！

卻見場中，董天寶勢如破竹，氣勢如虹，一路大步前沖，勢如雷霆，莫可抵禦！

葉書步步後退，臉上卻現無悲無喜之色，劍式中，飽含強大力量，卻是含而不發，如同雲層中積蓄的雷霆之力，一劍劍，斬在對方攻勢最強的那一處刀鋒上！

九步！

連退九步！

便在那第九步，葉書後退的腳步，猛然踩裂山石，手中空劍，終於如雷霆乍現那一刻，爆發出最駭人、最強橫的一擊來！

正在疾攻，力道依舊未衰的董天寶，生生被這狂暴一擊，逼得橫刀擋在身前，心中卻是微微一喜。

先前，葉書勁力含而不發，雖是攻勢，卻身有餘力，自己攻勢再強，在葉書可怕的勁力控制下，都無隙可入。

此時，葉書全力一擊，兩人氣息交感之下，早已經窺清對方攻勢之處，正是自己胸口膻中，自己橫刀擋下攻勢之後，足以敗殺葉書！

只是……

「咔！」

紅塵只聞一聲碎裂之聲。

這一聲，彷彿碎在董天寶的心上，所有的慾望，所有的雄圖，所有的不甘，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變得空落落的。

董天寶怔怔地低頭看去，卻見葉書手中空劍，正刺穿自己精心挑選的寶刀刀身，其勁力之凝聚集中，竟然如同穿過一層紙般，將自己寶刀一劍穿過！

便在空劍刺入體內的那一刻，董天寶突然想起，先前這九步攻勢之內，葉書以攻對攻，擊在自己兵勢最強那幾式。

「原來那幾劍以攻對攻，雙方雄力對擊，已經對我兵器內里有所損傷，這時才能一擊，破我勁力、寶刀的雙重防禦……」

「嗤！」

念頭未畢，胸口已傳刺痛之感，董天寶癲狂的情緒盡數消散，注意力在這一劍中沉浸了片刻，又苦笑一聲，抬頭望向了葉書。

便是這劍式、勁力、戰機再是妙至毫巔，自己都要死了，又有什麼好關注的呢？

「你……你勝了！」

董天寶一口嫣紅的心血吐了出來，彷彿這一句「你勝了」，直接摧毀了他最後一絲存活下去的心念，身子往前一送，利刃穿身，整個人便無力倒下，在自己人生這最輝煌、最清明的一刻，死於這南山之巔，死於這南槐一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