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假日 第六十四章 崩壞的宣告
森林深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綠色的火光將森林深處的黑暗掃蕩一空。積雪在迅速融化,樹木在慢慢燃燒。漆黑的雙翼在森林上空盤旋,綠色的火柱從火龍的嘴裏噴射而出,撞擊地面然後四散飛濺,帶着灼熱的苦澀氣息。
火焰爆炸的餘波向亦雙襲來。
一道晶體的牆壁迅速地在亦雙面前凝結,擋下了餘溫的肆虐。
「亦雙你沒事吧?」空中傳來年輕人的詢問。
懷抱小孩的少女抬起頭來看向盤旋的飛龍:「我沒事。」
忽然,一道黑色的軌跡像利箭一般從煙霧中彈射出來,向著火龍的雙翼襲去。
赤紅的符文印記在火龍下方張開,那道黑色的彈射與紅色的護盾相撞,迸濺出耀眼的光芒,使空氣發齣劇烈的震動。
空氣的震動令毒龍失去平衡,向一邊歪斜。毒龍振動雙翼,向更高處爬升。
黑色的觸手從森林中接連飛出,將毒龍的爪子和尾巴緊緊纏住。毒龍發出兇猛的吼聲,音浪掃過之處,黑色的觸手上冒出綠色的火苗。
但觸手並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更加粗暴地勒緊著毒龍的身體。毒龍拍打着雙翼,卻不能掙脫這些觸手,只得在空中僵持着。
毒龍的背上忽然發出一陣亮光,飛速旋轉的半月光刃划著優雅的軌跡將纏繞毒龍的黑色觸手一一切斷,得到喘息的毒龍成功地向著更高處攀升,而被斬斷的黑色觸手則緩慢而無力地傾倒了下去。
「哦?能斬斷我的觸手,」斯蘭達人用手扶著下巴,「是光刃啊。」
魔法師拍拍毒龍的腦袋:「再來一次。」
聽到命令,毒龍將脖子高高揚起。瞬間,它的腹腔和胸腔膨脹起來。
年輕人雙手拇指與食指向對,凝視着森林下方燃燒的森林間——煙霧繚繞,那漆黑而詭異的身影正在慢慢地踱步。
虛空之中,綠色的光點自一處開始向外擴散,按著規定的軌跡慢慢遊走,霎時間,用古老文字書寫而成的綠色法陣便出現在火龍面前。
與此同時,對準法陣所對的方向,火龍將口中積攢的毒火一發傾吐了下去。
本已十分迅猛的火焰經過法陣后,瞬間變成了一陣恐怖的烈焰風暴,以暴虐之勢橫掃整片樹林。無數的林木被衝擊擊碎,進而化為灰燼消失在灼熱的綠色火焰之中。
樹林燃燒,雪水沸騰。
毫髮無損的亦雙定定地看着眼前被夷為平地的森林。
忽然,一道迅捷的斬擊將熊熊燃燒的火焰劈散,瘦長的身影從火焰中走出來,身後漆黑的觸手微微扭動着,像是在顫動的空氣中尋找獵物的蹤跡。
火龍揮動雙翼懸停於空中,年輕的魔法師站立在它的背上,全無懼色地看着地面上的斯蘭達人。
「你能馴養毒龍種?」斯蘭達人抬起頭來,沒有五官的臉朝着毒龍的方向,身後被切斷的黑色觸手早已再生。
「它們已經非常稀有了,」年輕人微微一笑,「不過這還不是我馴養的毒龍種里最大的。」
聽到這話,斯蘭達人十指相對,雙手擺在胸前,顯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來。
「我覺得咱們倆的戰鬥可能會持續好幾天,」斯蘭達人顯露出它們種族所擁有的令人稱道的耐心,「想必你我都不希望被這個無趣的世界知曉,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就此停手。」
年輕的魔法師思索片刻,摸了摸毒龍的腦袋。
毒龍馴服地拍動着雙翼緩緩下落。
斯蘭達人後退一步,觸手也收斂了張牙舞爪的氣勢,顯出十分謙遜的樣子來。
「回答我的問題,消失了這麼久的你們為什麼又再次出現。」還沒有踏回地面,年輕的法師便開始質問道。
「不要這麼急躁,年輕的魔法師,」斯蘭達人雙手插入褲兜,悠閑地說道,「你雖然能洞察萬物,卻不見得能看穿時間。」
「什麼意思?」
「你看看周圍,」斯蘭達人的語調變得平靜,它向四周看去,「這個世界正在慢慢崩塌,我們不得已從森林中走出來——當一切都化為烏有,就是我們重新建造新世界的時候。」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殺死無辜的孩子?」
「我們沒有殺死他們,只是把他們從庸俗的肉身里救出來,」斯蘭達人聳聳肩,「我們需要為這個世界保存一些乾淨的靈魂,他們可以在世界毀滅之後用於孕育新的生命——沒有一絲污穢的生命。」
「你說的世界崩塌,到底是指什麼?」年輕人一邊撫摸著毒龍粗糙的皮膚一邊詢問。
「你畢竟年輕啊,就算你從母親那裏繼承了天賦的睿智,」斯蘭達人扭頭看向天空,「你依舊缺乏磨練,魔法師。」
說着,他伸出那枯瘦修長的手指向天空:「你看不到嗎?那道銀色的光芒,撕裂天空和大地,將萬物萬象都化作微塵。就連最接近神的人,連來自地獄的亡魂,連通曉神秘的我們,都不能阻止。」
聽着他離奇的話語,年輕的魔法師陷入了沉默。
「所以說,這個世界終究是不能延續的,毀滅便是循環的節點,」黑色的身影轉身,向著森林深處走去,「沒有人能阻止它的崩壞,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從森林中歸來。」
說完,一陣迷霧從森林深處湧上來,將那修長的身影包圍。
魔法師輕打響指,毒龍長嘯一聲,化為一陣淡綠色的煙塵飄散在乾冷的空氣中。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慢慢淡去的身影做出了他的詢問。
「韓楸澍,」年輕人看着他:「我叫韓楸澍。」
「韓楸澍……你是個了不起的魔法師。」
聲音在林間飄蕩幾下,隨着散去的濃霧一起消失在林間。
魔法師嘆了口氣,如釋重負。
「少爺。」不知何時,亦雙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年輕人伸出手來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從落地開始,暈眩感便已經到來,這是斯蘭達人的天賦,所有靠近他們的生物都會受到莫名的傷害。頭暈,已經是最低限度了。
「我沒事亦雙。」韓楸澍說着,手卻不由自主地扶住了亦雙的肩頭。
斯蘭達人的力量直到現在還是未知數,恐怕那黑色的觸手只是最樸素的禮儀。
「你就別逞能了。」
「孩子怎麼樣?」
「好像是暈過去了,不過沒有什麼外傷。」
「給她把這段記憶洗去吧,不然會成為她一生的陰影的。」韓楸澍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一團雲一般的氣體被他的手抽離了出來。
擺弄了片刻,一個小小的糰子被他摘出。
「這下就好了。」一邊說着,韓楸澍把那個糰子塞進了口袋。
「你留着那個記憶有什麼用?」亦雙早就看到了他的動作。
「小孩子的恐懼是最純粹最乾淨的,」韓楸澍伸手點了一下亦雙的鼻子,因為抱着小女孩,亦雙無處閃躲,只得乖乖就範,「所以恐懼的威力也是最大的。」
說到這,樹林的那邊傳來了男人的呼喊和狗的叫聲。
「是她的父母來了吧。」韓楸澍微笑起來。
亦雙輕輕蹲下身來,將小女孩放在地上。
「看樣子來不及處理這個戰場了,」說着,韓楸澍一揮手,圓形的空間門旋轉着開啟在他們眼前,「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阿加塔!阿加塔——!」大肚子的男人端著獵槍,身邊的大狗在不停地嗅着地面。
忽然,大狗驚叫一聲,向前飛奔。
男人緊跟着大狗,向前跑了小段路程,哭泣的小女孩出現他們眼前。
醒來的小女孩顯然十分地驚慌,她不停地抹着眼角的淚水,畏畏縮縮地哭泣著:「爸爸!爸爸!」
「哦我的天吶。」男人衝上前,將小女孩抱了起來。
「你沒事吧,阿加塔,」男人心疼地抱着小女孩,「感謝上帝,感謝上帝。」
在父親的安慰下,小女孩漸漸停止了哭聲。
男人抱着小女孩,向小女孩背對的樹林看去。
一瞬間,他驚呆了。
本該向遠方延伸的白樺林在此處消失殆盡,大片的樹木以被燒焦和被截斷的姿態躺在地面上,堅硬的土地上滿是燒焦的痕迹和被利刃劃過的痕迹,更令人驚奇的是,地面上存蓄著大片大片的積水,在乾冷的空氣中散發着騰騰的熱氣。
看着眼前的情形,男人的眼神都已變得木然:「我的天吶……」
他沒有看到,右側幾百米開外的林間,那偽裝成白樺木的瘦長身影,也同自己一樣凝視着那片戰場。
「哈哈哈哈,」縈嵐趴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不會接受的。」
顧忘川無奈地笑着:「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只要我爸喜歡,就是跟我一個歲數我也得叫媽呀。」
茶几上,擺着十幾個啤酒瓶。茶几下,兩箱啤酒已經所剩無幾。
「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呀,」縈嵐手裏還拿着一瓶快要喝完的啤酒,「不管怎麼說你也還算有個媽。」
聽完她的話,顧忘川喝掉了手裏的啤酒,擺了擺手:「其實自從我媽去世之後,我爸就再也沒有帶我一起出去工作過,我被一個人丟在家裏。他的飲食起居都是我繼母在照顧他。所以這個媽對我的照顧,實在是少之又少。」
縈嵐點點頭:「難怪你說跟你爸沒話說呢。」
「不過這樣也好,」顧忘川揚起臉來,「她把我父親照顧的很好,這樣也不算是辜負了我母親。」
其實縈嵐早就已經聽不明白顧忘川說的話了,此時的她只是覺得臉一陣陣地發熱,腦袋上像帶了個緊箍咒一樣緊繃繃的,眼皮也像掛了秤砣一樣沉。
現在她能看到的,不過是自己朦朧目光中顧忘川的側臉。
在中國古代,「酒後失德」是一個十分常見的情況,不少詩詞歌賦、戲曲小說,都將「酒後失德」作為推動男女主角愛情發展的重要手段。
顧忘川真可愛。
縈嵐當時只是有這個想法。
不過只是那天湊巧,這個想法和身體反應之間少了控制。
這很正常,畢竟是喝了不少酒。
顧忘川倒是沒有喝多,他的酒量向來很好。
所以當縈嵐爬過來壓在他肚子上的時候,他的表情是凝固的。
「顧忘川……」縈嵐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臉上泛著一陣陣的紅暈,眼中也蕩漾起令人心動的嫵媚波痕。
「你喜不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