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番外）楚漸離

多年以後，楚漸離請辭了他蠱王宗宗主的身份，到青城的一家私塾里當起了教書先生。

楚縣令至今不知兒子消失的那一年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亦不知兒子自回來後為何就與他關係緩和了許多。

但，這是好事。

那段時間楚漸離情緒低迷，恰逢三國破了西尤國，而胤王與南陽郡主又客死異鄉之時，楚縣令敏銳的覺得兒子整日以酒消愁會和這件事有關。

直至一年後，楚漸離去了一趟汴京，回來后便重整旗鼓，再也不日日酗酒。

沒過幾日，就傳來胤王和南陽郡主還活着的消息，至於為何還活着，這不是他一個邊遠小官能得知的。

這似乎也間接印證了，楚漸離的情緒，和胤王以及南陽郡主有關，確切的來說，應當是與南陽郡主相關吧。

楚縣令嘆了口氣，漸離心儀之人，終不可得啊。

楚漸離當了教書先生，一當便是多年，再也未曾進過京。

學堂的孩子們，絲毫不知他們溫潤清雅的先生，當初在戰場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這麼多年來，學子們家中有姐姐的，總會悄悄藉著送弟弟來上學的由頭，偷偷躲在學堂外的台階處看他那麼一眼。

或是納了鞋，讓自家弟弟送來的，天冷了，總有孩子為他送來手套。

楚漸離心知肚明，卻只是緩緩一笑，將這些禮物小心的收起來，一次未曾穿過，已過而立之年的他，一直孑然一身。

這可愁壞了楚縣令，這麼多年來讓縣令夫人張羅著收集了無數適婚少女的畫像，卻始終一個未曾入他眼。

「漸離，你和爹說實話，你是不是對郡主，還心存念想？」

這晚，父子倆在涼亭內小敘，楚縣令看着自己三十而立，卻依舊清雅如竹的兒子，嘆了口氣，開口問道。

「爹，漸離從未對郡主有過任何念想。」

楚漸離認真且沉靜的說道。

他對她，從未有過念想，即使是有，在看到她與胤王時的開心笑顏，心裏的想法便已經悄然隕滅。

他只不過，想她，盼她，望她，幸福而已，至於給她幸福的人是誰，與他無關。

最深的愛，不是佔有，而是愛她所愛。

即使，他的愛，終不可得。

「可是，漸離，你如今已過而立之年，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楚縣令無奈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孩兒暫無娶妻的想法，望爹能原諒孩兒的不孝，再則，二弟如今已經娶妻生子，傳遞香火一事便不用孩兒了吧。」

楚漸離淡淡的說着，語氣平靜。

「你...那不一樣，爹只想你也能找到心儀女子共度餘生，讓你娘在天之靈也能安歇。」

楚縣令有些着急的說道，看向楚漸離的目光中滿是無奈以及深藏的愧疚。

「爹就莫要再提我娘了，孩兒自己的事會自行安排。」

楚漸離的臉陡然間冷了下去，撇下這句話好便起身離去，獨留下楚縣令在原地長吁短嘆。

這可如何是好，難道漸離真的要終身不娶嗎？

楚漸離走出楚家，任晚風拍打在自己臉上，看着天邊那一輪月，似乎又想起當初那小姑娘的一顰一笑，多久了？有十年了吧，十年未見了啊。

天下都傳胤王寵妻入骨，自打十年前在京城出現后，胤王便辭了職務，帶着歡喜雲遊四海，歸隱山林。

她終究是他的不可得。

看着那輪月，卻似乎漸漸有個黑點出現，片刻后，那黑點越來越大，竟然是兩個人影，楚漸離心中一凜剛欲上前查看，腳步卻驀地頓住。

眼裏出現極度的狂喜，嘴裏喃喃道：「歡喜...」

黑點正是歡喜與君胤。

「楚大哥，你在這裏啊.」女子巧笑嫣然，自符笙上跳下來，一舉一動多了成熟女子的雅韻，又還帶着少女時代的純真，越發動人了。

身後，黑衣男子攬着她的肩膀，在周遭形成一個保護的半圓，親密無間，彷彿沒有什麼是可以把他們分開的。

他們看起來那樣般配。

「歡喜，你們怎麼來了？」楚漸離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的，小心翼翼的，描繪着她的眉眼。

「娘親傳信來說想芷兒了，所以我們把芷兒送到常府，特意趕來看你的。」

歡喜笑着道。

「原來如此。」楚漸離勾起唇角。

「楚兄，近來可好？」君胤開口問道，沒有情敵間的防備，卻像是老朋友之間的問候。

楚漸離心裏驀地一松，恢復了自然：「自然，當個教書先生自在輕鬆，好不快活。」

「楚大哥還不為終身大事上點心？老了可就沒人要了。」

歡喜挑眉，打趣著說道。

「不急，緣分一事可遇不可求。」楚漸離淡笑着。

幾人相談甚歡，直至歡喜打了瞌睡，君胤心疼的抱起她準備離去，臨走之際，君胤道：「楚兄，青城山上的白茶又到了開花季節了，有空不妨去走走。」

話落帶着睡過去的歡喜便消失了蹤跡。

楚漸離心頭一震，明白君胤的意思，是讓他看看別的風景，找到另一個合適的人，莫要再留有執念。

可是...楚漸離抬頭苦澀一笑。

世不遇她，再無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