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麥望館書目爭奪戰（7）

桂浩從他身邊走過，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車夫也用帽檐下的眼睛看他，他眼睛裏蓄著狠毒，彷彿不是來自人間。桂浩身上打個冷戰，預感到不好。他加快腳步想趕快離開這沒有路燈的區域，一塊手帕突然從他脖子後面伸過來，捂到他鼻子上，他聞到一股甜甜的氣味，大腦一陣眩暈。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掙扎就倒下了，車夫把他抱在懷裏。他手中的核桃跌落在地，跳了幾跳，不知滾到了哪裏。

桂浩清醒過來，腦袋還有些沉。他的眼睛矇著黑布，嘴裏塞著東西，手腳被綁在凳子上，一動也不能動。他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弄到這裏。他拚命回想，只記起在果子巷沒有路燈的地方，有雙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盯着他。

綁架他的是美鳳的情夫趙阿青，而主使則是櫻井千代。千代覺得趙阿青很有痞子本色，稍加威逼利誘，這個趙阿青果然乖乖地聽命於她，千代指使趙阿青把桂浩綁到自己的家中，千代正在他家等他。

桂浩看見千代，臉如死灰地垂下腦袋。原來千代得知桂浩收了《麥望館書目》，今天一早就去了莫問閣。夥計馬六信誓旦旦地說沒有聽說過這部書，當她詢問掌柜桂浩時，桂浩也說沒有，但臉上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斷定桂浩在說謊。

趙阿青從廂房找出一根胳膊粗的松木方子，蹲在桂浩前，用松木方子噹噹地敲地：「我想買一本書，你只要點頭或搖頭就可以了。」

桂浩點頭，表示他聽見了。

「我想找的書是《麥望館書目》，它在哪裏？」

桂浩想了想，搖搖頭，表示他沒有這部書。

趙阿青前站起來，掄圓松木方子啪地打在他左膝上，桂浩從嗓子眼裏發出一聲悶哼，臉上的橫肉都繃緊了。

趙阿青蹲下再問：「它在哪兒？」

他還是搖頭。

趙阿青又站起來，用松子方子的稜子砸他的右膝，桂浩疼得直冒冷汗。他折磨了桂浩大半夜，這個老頭犯了倔脾氣，雖然幾度昏迷，但就是不肯點頭。他在凳子上歪倒著，似睡非睡，嘴裏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趙阿青都困了，他和千代進了另一個房間。

「他是不是不記得這部書了？或者被他給賣了？」趙阿青說。

千代說：「我和他談過，我斷定他肯定知道這部書的下落。」

天色漸白，千代買了些酒菜回來，他們一邊吃一邊聊，千代不得不佩服桂浩骨頭硬，她見過不少硬骨頭的人，還沒見過為了一本破書豁出命的人。吃完飯，趙阿青拿了塊饅頭喂桂浩，又給他喝了兩口水。桂浩嘴唇灰白，不停地哆嗦。

趙阿青有點不耐煩了：「姓桂的，我是買書，不是不給錢，你把書賣給我，就可以回家睡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何必為了一本書在這裏受苦？」

「呸——」桂浩以此作答。

兩個人不知所措。不能把他往死里打，他也不怕死，怎麼辦呢？千代忽然想起特務專破硬漢罩門的方法，她對趙阿青耳語幾句，趙阿青出去了，桂浩什麼也看不見，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他不知道抓他的人在想什麼鬼主意，他不安起來。

中午過後，趙阿青回來了，他朝千代笑笑，表示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在那間充滿血腥味的房子裏，趙阿青胸有成竹地蹲在桂浩的面前，「桂先生，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桂浩沙啞著嗓子說：「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