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麥望館書目爭奪戰（5）

邱掌柜也不勉強，說：「既然管家不肯割愛，那就算了。晚上我請毛公子喝酒，毛公子一定賞臉。」

毛歡跟邱掌柜喝了一回酒，回來之後對趙四的態度就變了。

「為什麼？」丁盛忍不住問。

趙四嘆了口氣：「據我推測，邱掌柜一定給毛歡講了來薰閣的故事。」

來薰閣的傳說丁盛也聽過，話說這個來薫閣在清朝咸豐年間就有了，老闆本姓張，書香世家。到了張明寶這代，全家人在辛亥革命那年死於亂軍之中，只剩下一個幼子張奇，由管家陳質清照顧，陳質清忠心耿耿，一心保護主家的藏書，對張奇照顧得無微不至，連他的飯都親自下廚做。這張奇長到十八歲時，身體日漸虛弱，不久就死了。家業就由陳質清得了，人們都說陳質清給主人下了葯，可是當年兵荒馬亂，張家又沒有人主張，誰能查問這事？

趙四接着說：「有一次毛歡問我知道不知道這個故事，我說不知道，他就給我講了。他的神情很特別，彷彿在暗示着什麼。」

丁盛說：「我也聽說過來薰閣的這段舊事，看來他們是想挑撥你和毛歡的關係。」丁盛眯起眼睛，邱掌柜那副奸詐的嘴臉從眼前滑過。邱掌柜害死了劉承乾，現在又敢對汲古閣使壞，他心裏發起狠，發誓絕不會放過他。

趙四黯然地點點頭：「不僅這些，我還遇到了一件特別詭異的事。」

「詭異？」

原來那件事過去幾天後，總有人給管家趙四送一些小物件，包括扳指兒、手錶、鼻煙壺之類。管家莫名其妙，送禮的人說是受主人指派，卻不肯說出主人姓甚名誰。他們送禮都是當着毛歡的面，他心裏不舒服，就算有人送禮也應該給他毛歡送，怎麼會送到管家那裏呢？管家在上海也沒有親朋好友。他問這是為什麼，管家也說不齣子午卯酉。

趙四回憶起那段往事，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是他仍覺得很離奇。周日早上，毛歡還沒起床，管家像往常一樣去菜市場買菜，他回來時，毛歡手裏多了一部方誌，竟是《柳州方誌》。

「方誌？」丁盛失聲道，「汲古閣的方誌不是失竊了嗎？」

「是啊，我也很奇怪，毛歡說，在我走之後，有個瘦高個男人拿着那本書上門，他說這本《柳州方誌》買重了，想找趙四退了。」

丁盛心中一動：「你看過這部書嗎？你確定是汲古閣的方誌嗎？」

趙四說：「我和毛歡都看過，扉頁上蓋着幾枚藏書印章，最下面的一枚是汲古閣的。」

丁盛心中明白了十之**，這人拿了汲古閣的方誌，找趙四退，就是讓毛歡相信，趙四在偷汲古閣的書賣，毛歡涉世未深，他們處心積慮，他不中圈套才怪。

「毛歡說，那人聽說他是毛濟元的兒子，嚇得連書都不要了，扔下就跑。隨後，毛歡就和親戚一起檢查庫房，庫房裏的書沒有明顯減少，但是毛歡已經認定我偷了書。親戚一家本想報案，毛歡攔住了，我畢竟照看了毛家半輩子，沒有功勞還有苦勞。」

「於是他把你攆走了？」

「對，我覺得奇怪的是，汲古閣的方誌兩年前就失竊了，毛公就因為這件事入獄並死在獄中，這被盜了的方誌怎麼又出現了？難道是我哪裏做得不對，毛公顯靈？」趙四難過得抽噎起來。

「不是你做得不對，我知道方誌為什麼會出現。」丁盛慢慢地說，「偷方誌的是日本人加藤，邱掌柜是替他乾的，所以他才會有汲古閣的方誌。」

在丁盛兩相印證之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清清楚楚了。這個加藤果然陰險，他利用邱掌柜挑撥了趙四和毛歡的關係，先把忠心耿耿的趙四趕走，然後再從毛歡的手中誘騙汲古閣的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