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痛苦往事

少年熟練地將插在呱呱鳥脖子上的木箭撥出來，然後木箭箭刃一挑，割開呱呱鳥脖子，讓溫熱的血流下來，流進麻林龍微微張開的嘴裏。

當呱呱鳥的血流得差不多時，又用木箭準確地劃開呱呱鳥胸脯，將有嬰兒拳頭大的心臟掏出來，用木箭將心尖劃開，使心臟里的血流入麻林龍嘴裏。

喝新鮮獸血是巫族國民間做法，特別一些古老氏族，認為喝獸血、生吃獸肉可以提高人的血氣，增強人的體質，而且一些妖獸和高級山獸的獸血、獸肉，還有提升巫力作用。

因為所有生命都來自自然，都是自然中元氣的受益者。

蒙繞赤龍給麻林龍喝心尖的血，也是巫族人的一種講究，他們認為心尖上的血，才是整隻山獸的精華。

當然，鳥血跟山獸比起來，肯定差了很多，何況呱呱鳥是山林里普通的鳥，自然不會有明顯效果。如果是一隻猛獸，或者妖獸，效果肯定不一樣。

他現在這樣做，也是沒有其他選擇，手上只有這隻呱呱鳥。

巫族國人喝獸血的做法，使其他國家產生誤會，認為巫族人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可巫族人認為這是他們傳統，因為所有的山獸都很強大，一些妖獸更是擁有天地元氣，吸取其中精華是理所當然的事。

麻林龍咽下呱呱鳥的血后，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精神恢復了一些，氣也順了許多。嘶啞著嗓子問：「小兄弟，我剛才的話，聽清了沒有？」

蒙繞赤龍將帶有血跡的手，在呱呱鳥羽毛上擦試了幾下，有力地點點頭，大聲回道：「聽清了。阿叔，你放心，這消息我一定給你帶到倚天城。」

麻林龍有些虛弱地說：「好，重複一遍，看看可記住了。」這話說得有些固執，也有些無禮。

可蒙繞赤龍沒在意，聽話的將麻林龍的話重複了一遍，沒有任何差錯。可見少年確實是個聰慧的人，剛才也仔細聽了，所以記住了這些話。

麻林龍聽他準確地複述了一遍剛才的話，心裏輕鬆很多，一副沉重的擔子放下來。相信只要將消息送到倚天城，巫族國就會有準備，端正王朝人不會象失控的野獸衝進內陸，自己也不會成為巫族國罪人。

這使他很感激眼前的少年，因為少年的出現，使他卸掉了身上的擔子，也減輕了心裏的負罪感。

可蒙繞赤龍複述后，卻靜靜地看着麻林龍，臉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對於天覆之地，蒙繞赤龍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為巫公跟他說過這方面的事。

天覆之地雖然很多地方人煙稀少，環境險惡，可整個天覆之地面積有上千萬畝，人口約有上億人。其中還不算登天之地，據說那邊也有少數部族居住。

他所在的天日地區，就有上千個大大小小村寨，上百個大小不同的鎮子。雖然這地區到底有多少人，他不知道，可知道天弩、天角、天盤三個地區最外沿，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據說這片大海由兩個不同的海域組成，靠西邊的叫暴風海，是片藍色的海洋，看上去很漂亮，卻經常有狂風掀起濤天巨浪；而靠東邊的叫幽靈海，是片黑色陰冷的海，常常會有陰冷的死氣飄浮。這兩個海域的分界線在西南方的天角地區。

這些海有多大，沒人知道，只知道巫族國西、南、東方都有海水，只有北方是片草原，緊靠着端正王朝與戰族國。

海對大多數巫族人來說，是片未知世界。傳說海里有無數的海獸、海族，跟森林一樣，存在着各種危險，大海隨時可以吞噬掉一艘大船。據說一條最小的海船可以裝載上千人，而海浪卻可以輕易地將它們撕成碎片。

傳說中，大海深處有不為人知的陸地，好像其他國家還有人探索過這片未知的海域，並且為此獻身，卻沒有多少收穫。

只有巫族人不熱衷此事，因為他們是在陸地生活的人，不善於在水上生活。

蒙繞赤龍跟大多數巫族人一樣，只聽說過海，卻沒見過海。在天日地區，要想見到海，必須日夜不停地走上十幾天路程，才有可能見到海水。

根據巫公教的知識來看，端正王朝在巫族國西北方，緊靠戰族國與五靈國，而天使神國卻在整個大陸的最西邊，只跟端正王朝相連，而最北邊的是五靈國，跟戰族國與端正王朝相連，也就是說端正王朝跟所有的國家都相連。

從地理來看，端正王朝人要想進入巫族國，必須從西北方來，只有翻過北方齊雲山脈，穿過龍壩平原，再穿過巫族國內陸，通過倚天城，才能進入倚天山脈。或者翻過齊雲山脈，再直接翻過倚天山脈最高峰，爬過登天之地，才能到達天覆之地。

只不過翻過倚天峰是不可能的事，到目前為止，沒有聽說有人翻越險惡的倚天山峰。

因為倚天山峰是無垠大陸最高山峰，峰頂長年積雪，還有寒冷的狂風常年肆虐，會經常引起雪崩，山上更有無數猛獸、妖獸盤踞，一般人無法通過。

端正王朝人想進入天覆之地，只有通過倚天城才能進入，可進入倚天城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這裏離倚天城，有五、六天路程，因為蒙繞山寨更靠近天角地區。

現在端正王朝人已經進入山林，還要往倚天城報信？那麼端正王朝人怎麼出現在山林的？這使他有些迷惑，想讓麻林龍幫他解惑。

麻林龍說出用生命探來的消息，心情輕鬆起來，看了眼少年，發覺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便道：「不相信我的話？認為這事不是真的？」

他看見端正王朝士卒時，其實也不認為是真的，直到自己被端正王朝人追殺、砍傷，才明白這是個事實，端正王朝人已經入侵巫族國。

蒙繞赤龍雖然皺着眉頭，還是很果斷地道：「我相信，你是官府的人，不會拿這種事騙人，而且騙的還是官府，這是不可能的事。」

麻林龍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這是對官府無條件的信任，使他心裏有點感動。躺在草地上，伸手拍了拍坐在旁邊的蒙繞赤龍大腿。

「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明白？」

蒙繞赤龍點點頭。「聽巫公說，端正王朝在巫族國西北方，只有穿過龍壩平原，通過倚天城才能進天覆之地。我不明白，他們怎麼進了山林？」

麻林龍知道少年說的巫公，是村寨祭祀巫師，由巫族國巫祖聖殿指派，負責村寨教育和傳授巫力給孩子們。這個村寨的巫師，應該是個好巫師，連地理常識都教孩子們，所以少年才會有這些思考跟問題。

他有些自責地道：「是我沒說清，這些禽獸是坐船從暴風海繞過來的，直接入侵天覆之地，他們在登天之地建了個小海港，是我親眼所見，不會錯。他們想從這裏進入內陸，佔領巫族國。我叫你到倚天城送信，就是要將端正王朝人擋在天覆之地，不讓他們進入內陸，不然整個巫族國損失太大。」

蒙繞赤龍知道倚天城是通往內陸的唯一通道，守住那裏，就守住了天覆之地的敵人。可還是驚訝端正王朝人能渡過暴風海，以及佔領巫族國的野心，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

「他們冒着風險，渡過暴風海，就是為了佔領我們巫族國？為什麼？」

說起風險完全是下意識的，巫族國人認為在海上是件危險的事，不說海獸、海族是不是真的，就是茫茫大海上，不被海浪打翻，也會因為找不到前進方向，迷失在無邊無際的大海，然後在期待以及孤獨中慢慢死去。

端正王朝與巫族國之間相連的暴風海，聽上去就有風險。傳說天氣不好的情況下，海浪會有上百丈高，端正王朝人是怎麼渡過暴風海的，駛到天覆之地的？

這使他有些好奇，也有些嚮往。

可他沒有在這問題上糾纏，因為端正王朝人入侵比大海更重要。他看着麻林龍，希望得到準確答覆。

麻林龍因為說這麼多話，又一次喘息起來。在這種狀態下，他還是看着蒙繞赤龍，堅定地點點頭。

可蒙繞赤龍還是強調自己的疑惑。「阿叔，端正王朝人幹嗎搶我們國土？據我所知，他們國家比我們大，人口比我們多，為什麼要搶佔我們的土地？」

這是個有些幼稚的問題，卻使麻林龍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片紅暈，手悄悄地握成拳頭。

因為蒙繞赤龍的話，觸動了他記憶深處一段不願回憶的往事。

那是段讓他痛苦的往事，那種痛永遠無法抹去，那是滅族的仇恨，也是改變他一生的仇恨。所以麻林龍沉默了，也走神了，沒有急着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想起自己的過去。

麻林龍少年時期，居住在巫族國西北方龍壩平原上，只要走半天的路，翻過一條叫齊雲山的山脈，就可以踏入端正王朝的國境。

還是孩童時，他就知道巫族國邊境線上，經常有端正王朝人衝進巫族國，搶人、搶物的消息，不過官府將這些事隱瞞不報，別說內陸子民不知道，就連邊境線上的人，沒有親身經歷的人，也只是聽人說，將這事當成謠言。

可麻林龍知道這不是謠言，這是真的，因為他就是經歷過端正王朝人掠奪行為後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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