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分兵急進

上次在胡城的宮城裏，蒸汽還是通過竹管前的圓孔噴出。小理後來在試驗中發現，如果敵人用木盾擋着，能大大降低蒸汽的噴射效果。於是大家想到了現在這個辦法，可以把蒸汽送到敵人的側面、後面。敵人除非很快地砍斷竹管，或者把上面的十個眼都堵住，否則就只能「蒸桑拿」。這一項改進還節省了蒸汽量，再配合上經過改進的閥門，可以讓它連續噴射十幾秒。當然最厲害的還是頭一次。姜海濤在訓練工匠們時，讓他們每次只打開兩秒，因為這足以讓目標感到灼痛，為後面的弩、矛等常規兵器進攻創造很好的條件。

在成功殲滅突入陣線的大部分敵人後，姜海濤立刻命令6支蒸汽槍交替前進，其他士卒們也隨即跟進。

一個胡軍士卒一腳踩到敵人的屍體上，感覺有點怪異。低頭一看，一灘粉紅色的東西從腳下的皮甲縫隙中擠出。再看看這堆皮甲上應該是頭的位置，這名士卒立刻覺得雙腿發軟，肚子裏的胃要翻了出來。「哇！」隨着他轉身、彎腰、嘔吐，周圍的幾個士卒也開始進行同樣的動作。

唐駟和他手下的工匠們有經驗，頑強地不低頭。他們繼續推著6輛小車前進。隨着幾股白汽陸續騰起，殘餘的楚軍士卒們更加驚慌失措，玩命地向後逃去。可是外面的楚軍士卒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前後擠壓到一起，很快就讓這些千辛萬苦地殺入敵人陣線的勇士成了烈士。

防線恢復了，這6支蒸汽槍也失去了作戰能力。要想再燒出足夠的「彈藥」，可得將近一個鐘頭。

姜海濤看着6輛小車退回來，忍不住回身看了看土坡上的高台。還沒有養錡他們已經到達的消息。他現在感到非常鬱悶和害怕。「怎麼回事？今天這仗從一開始就出意外。先是敵人多了一倍，然後是右側的沼澤地可以通行。難道這麼詳細的作戰計劃，我們都白做了？養錡、章劌，你們到底去哪了！？」

養錡和章劌此時就要趕到戰場了。他們確實遇到了麻煩，而且不是小麻煩，不僅僅是遲到的麻煩。

清晨他們渡過清水河后，隊伍剛剛前進了一會就被迫停下，因為有十幾輛戰車的車輪陸續壞了。雖然隨行的工兵營也帶了30個備用車輪，但短時間裏壞這麼多車，還是讓萑康非常意外。他一邊檢查，一邊派人向養錡、章劌他們報告。

事故原因很快就被查明：車輪的輻條斷裂。萑康和一些工匠仔細分析后認為，首先是車輪上的某些輻條因為各種原因而彎曲，然後在反覆壓迫下出現裂紋，最後斷裂。他們趕緊檢查了其它車輛，結果發現了很多車輪上都有出現裂紋、可能斷裂的輻條。

養錡聽了萑康的報告后立刻問他：「我記得你們造車時，都進行過什麼抗壓測試，這種粗細的硬木能夠承受啊？」「將軍，我們是做過硬木的抗壓強度測量，每平方毫米至少能達到5、6公斤。所以就算整輛車都壓到一根輻條上，也只需要2平方厘米的硬木就能支撐。可是現在，這個受力情況好像比我們當初試驗時更複雜。」說到這，萑康停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將軍，我們這些人現在只是根據海濤公子教的一些力學知識，討論出一個大概的原因，還不太確定。」養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快說！」萑康趕緊蹲下身，指著一根彎曲的輻條說：「將軍您看，本來這輻條如果是直的，車輪上的壓力會均勻分佈在整個橫截面上。可是現在彎了，那麼就只有這一邊承受壓力，那一邊要承受一些拉力，這樣才能平衡。輻條上受壓的地方變小了，而且壓力大了很多，可能有一兩倍，每平方毫米上受到的壓力，也就是壓強，就要比我們先前計算的大很多倍。結果輻條就承受不了。」

章劌聽得莫名其妙，養錡也似懂非懂。不過養錡好歹算是跟姜海濤接觸過較長時間，在使用新戰車、新木盾、複合劍、踏張弩時，都偶爾聽姜海濤講過一些什麼壓力、壓強、拉力、作功之類的新辭彙。「你的意思是，這輻條是因為變彎了，就從結實變成了不結實？」「可以這麼說吧。」「那輻條為什麼彎呢？」「大多數是因為疲勞，也就是用了很長時間。還有一些輻條是因為受了撞擊，比如被路面上的石塊、溝坎等，從側面磕了。我們在渡河前後走的那些路，就比原先計劃的差多了。當初對車輪做試驗時，很少走那麼坑坑窪窪的路。」

養錡這時基本明白了，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然後問：「這些車能馬上修好嗎？」「將軍，現在可不光是修的問題。我們還在檢查其它車，已經發現很多輻條彎了。要是接着跑下去，肯定會有更多輻條斷掉。而且我們跑得太快，車輪、輻條受到的衝擊更大、更多。所以……」

章劌立刻問道：「你是不是說，我們這些車裏有一些很快也會壞掉？」「對。」「有多少？」「檢查完了才能確定。不過在已經查過的戰車中，有百分之三四十的車有危險，不適合接着跑下去了。」「白分之三四十？」章劌可沒聽過這種說法。「這是海濤公子教我們的。就是說一百個里有三四十個。」章劌皺了下眉：「不就是十之三四嗎。那這些車怎麼辦？難道停下？」「少載些人，跑慢一點，應該能行。只要不讓彎曲的輻條斷，就不會出大問題，等回去后再修。」

養錡對章劌說：「怎麼辦？把那些好車集中起來，少載點人，先趕到將軍那？」「那能有多少人？將軍那4000，原計劃加上我們這2000，對楚軍來個前後夾擊。要是按萑康說的好車數量，大概只能去一千二三百人。」萑康這時插話說：「將軍，可能還沒有那麼多。如果剩70%，就是210輛戰車，坐4個人的話也只有840。」

章劌和養錡立刻瞪大了眼睛。養敖不解地問：「坐4個人？好車也不能坐6個？」「將軍，我們建議只坐3、4人，不然再跑一陣，好車也可能出問題。」

最後還是章劌老成一點，先回過神來：「養錡，我們可以把甲士和兵集中起來，那些卒就留在後面。楚軍不過一師，將軍那已經有500甲士、500兵，還有2000卒，足夠應付。我們這邊再趕去300甲士、500兵，戰力不低，應該能攔住楚軍。」「嗯，有道理。還有歸重的100騎兵呢。我們把踏張弩、神臂弩也全集中起來。」

這時有工匠回來報告說，300輛戰車裏有18輛已經壞了；63輛車上發現了有裂縫的輻條，不適合繼續平治；40多輛有明顯彎曲的輻條，也有些危險。

三個人又商量了一會，決定馬上挑出車況最好的200輛，運載所有300個甲士和300個兵趕赴戰場。這樣每車只有3人，原來的一半，應該不容易讓戰車損壞。即使再碰上壞的，也可以把人轉移到其它戰車上，估計每車不會超過4人。萑康和工匠們覺得這個人數就能保證安全。而且現在這麼一折騰，耽誤了半個多鐘頭。再加上昨晚渡河地點改變，路程多了6、7公里，因此原本充裕的時間變得稍微有點緊張。每車只載3人，才能保證比較高的行軍速度。

留下200兵，也是為了領導餘下的1000名步卒。隊伍里的伍長、什長、兩司馬、卒長等基層指揮官本來就是由甲士、兵擔任，所以不能把甲士和兵全都帶走。歸重的100名騎兵留下了20人，包括胡狂。他們負責後續隊伍的警戒，而且胡狂被任命為這支隊伍的指揮。胡狂當然一百個不樂意，但自己的身份擺在那，哪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隨後養錡他們立刻展開了急行軍，希望能按預定計劃趕到戰場。不過在萑康的監督下，大家也不敢跑得太快，還是比預定時間晚了點。一路上好歹沒有再出大問題，只有三輛戰車因為馭手沒注意，在石塊上狠狠顛了幾下后壞了車輪。

可是等養錡、章劌他們趕到戰場附近，跟薳和手下的一輛戰車碰頭后，才知道這邊也出了大狀況。

「4000多人！」養錡剛聽到這個數字時忍不住叫了起來。原本計劃是帶2000人攔住2000多敵人的後路，現在自己減成了600甲兵，敵人卻多了一倍，達到4000。章劌也很意外：「這麼多！我們攔得住嗎？」兩人稍微合計了一下后，決定讓手下先歇一歇，自己先去跟薳和碰面，並利用他帶的信號旗與養敖聯繫。

有了這原始的電報，養敖、姜海濤他們很快就了解了整個戰場的狀況。

蒸汽槍挽救了已經破裂的防線，但全殲突入之敵也帶來一個副作用：楚軍沒有搞明白前面的狀況，因此並沒有害怕，還在繼續猛烈地進攻。胡軍士卒的鬥志，因為血腥的戰鬥、掛在腰間的人頭，還有乾淨利落地全殲近百名楚軍士卒而旺盛。但胡軍普通步卒的戰鬥能力畢竟還是不如楚軍，因此整個戰場上依舊是打得難分難解。胡軍的偏廂車也損壞了一些，防線上已經有幾個缺口在靠士卒們的木盾、戈矛直接抵擋。

章通已經帶領預備隊在斗頎的隊伍里殺了三個來回。每次都是養敖在後面的高台上觀察楚軍隊伍，根據皮甲、盾牌等情況尋找甲士最少、裝備最差、鬥志最弱的地方，然後馬上派人下去告訴章通一條衝殺路線。姜海濤還特意叮囑章通，嚴格按照養敖選擇的路線反擊，不要貪功，以盡量減少自己的死傷。

斗頎的進攻被成功遏制了，但是斗晰沒有過去支援。正面戰線上，羋招的戰死刺激了羋仲嶠和斗如，於是他們把斗晰召回來，然後由斗如、斗晰、羋僚三人親自率軍衝擊。胡軍士卒的頑強抵抗讓他們意外，不知不覺中忘了關注自己的死傷情況。就算想關注也難，因為幾乎所有的楚軍都在戰鬥：不是和前面木板車上的敵人廝殺，就是在和敵人的弩手對射，或者躲避從天而降的長箭。只有遠在300步開外的羋仲嶠，暫時沒有遭到敵人的攻擊。但這麼遠的距離、如此混亂的場面，已經讓他無法看清戰場上的具體情況。

其實現在楚軍已經傷亡了一千五六百人，只餘下3000來人有戰鬥力。胡軍士卒用於一線作戰的兵力本來就少，只有3000人，現在也傷亡了一千多。雙方都已經是疲憊之師，可都處於亢奮狀態。

得知養錡、章劌到了，章通也氣喘吁吁地來到高台下。在聽說養錡他們因為戰車損壞，只來了600甲兵和80騎兵后，章通也很吃驚。隨後他就對養敖說：「既然這樣，那按照原先的計劃夾擊、殲滅敵人肯定不行了。章劌他們就600多人，加上薳和他們也不過700多。讓他們立刻直接殺向正面楚軍的背後，應該能擊潰楚軍。斗如他們都在那。」

華祁立刻表示同意：「是啊是啊。章通將軍帶着不到100人的預備隊，就能把楚軍殺亂套。養錡他們就是一支更大的預備隊，肯定能殺敗前面的楚軍。」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向木卻說道：「他們殺過來，雖然能讓楚軍意外，但總歸能看見，楚軍肯定會把留在後面的那些人派過去阻攔。前面正在進攻的，也會退下去吧？」

聽了他的話，大家也意識到楚軍餘下的兵力並不比自己少。自己這邊看起來人多，是因為有1000個拉砲弩的「步卒」，他們可沒什麼格鬥能力。如果楚軍一起掉頭往回殺，養錡、章劌、薳和他們肯定抵擋不住。華祁忍不住抱怨道：「這仗怎麼打的，跟先前說的全然不同。」章通立刻瞪了他一眼。

姜海濤的臉上稍微有點掛不住了，趕緊翻動腦海里的記憶，找轍。金蟬脫殼、壯士斷腕，聲東擊西、誘敵深入，諸葛亮的空城計，上甘嶺冷槍冷炮，蒙哥馬利地雷陣，特種部隊斬首行動，曹操火燒烏巢，等等等等，胡亂地在眼前閃過。

要不怎麼說穿越有好處，歷史上的很多東西可以拿來抄襲。姜海濤總算想起了一個人，張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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