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牢獄的人

第一章 出牢獄的人

三月尾的清晨還有些許的冷意,搖曳的樹枝上,鳥兒梳着羽翅間的露水,偏頭之間望去雲間,一縷金色從雲隙綻放下來,推開了青冥的顏色。寂靜的城市漸漸有了熱鬧,孩子戴上小黃帽背上沉甸甸的書包,搓着迷糊的眼睛被父母送出家門,走上校車;老人提着鳥籠笑眯眯的走在公園的小路上,偶爾停下來,掛上鳥籠,原地打上一圈太極;年輕的男男女女吃着手中早餐來往在街道,匆匆搭乘公車,整個世界都在這片清晨的忙碌里活了過來。

飛鳥穿過金色的晨光,陽光的斑駁照進窗欞,片刻,有聲音響了起來。

叮鈴鈴——

泛著斑駁銹跡的鬧鐘喧鬧起來,陡然旁邊一隻大手蓋下,吵鬧的聲響戛然而止。床頭上,夏亦從睡夢中醒來打了一個哈欠,這才慢慢的下床,在一片「收破爛咯!」「包子兩塊一個,兩個五塊!」「…...張嬸,來買菜啊!」的喧囂聲里,走去洗漱,然後套上了一件舊舊的衣裳遮掩手臂幾處傷疤,隨手在老舊的冰箱裏取過一片麵包叼在嘴裏,慢騰騰的出門。

「夏亦,早啊!」

上下的樓道內,清晨去買菜的大爺大媽碰到這位二十歲的青年笑着打聲招呼,旁邊的老嫗拉扯一下老伴兒,「打什麼招呼,快走快走。」

而那頭的夏亦還是頗有禮貌的朝他們微笑,走出破舊的單元樓,外面直通並不算寬敞的街道,昨夜下過一場小雨,地面有些髒亂泥濘,幾處坑窪里還有渾濁的污水。

街上人群來往,冒着香氣的早餐店正揭開蒸籠,旁邊寫着『有餘超市』的雜貨店,一個姑娘趴在櫃枱上,雙手撐著下巴,眼睛直直的望着外面,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走近,嘴角弧起甜甜的笑容。

「亦哥,去上班了啊?」雙眸沒有任何色彩,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一處,她是個盲人。

「是啊,小瑜,這個給你。」

名叫夏亦的青年從有些泛白的口袋裏掏出一枚漂亮的鐲子,放到小瑜手中,素白嬌嫩的小手輕輕摩挲上面的文絡,臉上紅紅的,笑出一對很好看的酒窩,有些羞澀的開口,聲音輕柔:「謝謝亦哥……」

「那我走了啊,下班再過來找你說話。」夏亦笑着揮了揮手,準備離開。

「等……等一下……」小瑜輕聲喚住走開的身影,放下鐲子,慌亂的在櫃枱下面翻出一個膠袋,捧在手裏遞過去,俏臉變得更紅,細如蚊聲:「.……這……這是我今天早上做的,亦哥……你把它帶上……中午就不用餓肚子了。」

膠袋裏的是裝有溫熱的飯盒。

「胡鬧……你看不見,就不怕燙著。」夏亦責怪的看着她,猶豫了下,還是接過膠袋,「其實武館那邊,中午有吃的。」

「要六塊錢的……」小瑜聲音很輕,白凈的臉通紅的低了低,手指攪着衣角,「……你平常太節儉了,我知道亦哥肯定捨不得花錢,往後……小瑜做好了,你過來取。」

夏亦看着膠袋裏的飯盒,還是搖了搖頭,陡然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下,「不了,讓你后媽知道,非打你不可。」

那邊的俏臉頓時紅的快滴出血來,垂的更低了。

「那我先走了,不然要遲到了。」

少女抬起頭想要再說,夏亦的聲音已經飄遠。這時小瑜的身後店鋪內,一名年齡四十左右的婦女端著要賣的東西出來擺在貨架上,看了一眼少女表情,鼻中哼聲,朝屋裏說道:「某些人的閨女看來是留不住了,模樣俊,可惜是個瞎子。」

「一大清早的,誰得罪你了。」屋裏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鬍子頭髮邋遢的走出來,「小瑜看不見,你怎麼能當着面這麼說!」

小瑜收回思緒,轉過身來,朝兩人的方向低聲道:「爸,算了,我本來就看不見……」

「你不僅眼瞎!」

那婦人呯的將一罐飲料拉罐擺上貨架,走到店鋪門口張望了下外面,轉身指著少女的胸口,「……心也跟着瞎了。」

眼看着婦人越說越激動,男人攔在中間,聲音大了起來,氣急敗壞的指著對方,「這是我閨女,亂說什麼……」

「怎麼不是?」婦人看也不看自己丈夫,指著之前夏亦走過的地方,眼神露出不屑。

「.……你們知不知道,那傢伙坐過牢,才放出來不久,別讓你閨女被人騙了,還幫忙數錢。」

「怎麼有這種事。」男人看了看不說話的小瑜,嘴裏嘀咕道。

「阿姨,你怎麼能這麼說別人。」

少女垂著頭攪着衣角,眼眶有些濕紅。

………

對於身後的議論,正趕去上班路上的夏亦是沒法知道的,說是上班,其實與打雜並沒有兩樣,出了這條街道再過幾條馬路,有一家武館在那裏,教的都是一些好事之徒,也有部分身體羸弱的上班族,生意也不是很景氣,裏面設施大多陳舊,沒錢更換。

夏亦找了許多工作,都因為他沒有學歷和做過牢而被拒絕了,能找到眼下這份工作,在這座城市裏也算是能勉強餬口。

——振興武館。

走進掛着門匾的門口,正在訓練的幾位館中弟子朝夏亦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此時是早晨,學員一般這個時候是不會來的,而他的工作就是在學員來之前,將武館地板、練武設施、廁所打掃乾淨,像這樣的年紀做這種工作,大多讓人看不起,加上他身體底子並不好,去工地上干苦力,更加吃不消。

今天館主和幾名大弟子並沒有出現,來的都是一些館里下面的小師弟們,正拖着地板,偶爾能聽到他們擔憂的討論些事情。

「聽說隔壁那條街上開了家南韓人的武館,昨天我過去看了一眼,裝修的很氣派。」

「難怪今日師父他們沒有來,會不會跑去踢場子了?」

「師父老好人一個,他不會做這種事。」

「.……那對方,會不會跑來踢咱們的武館,同行是冤家,大師兄的脾氣不是很好,到時候肯定要真打起來。」

「.……說起大師兄,前些天他好像對師姐表白,被拒絕了,正是火頭上呢。」

「那不是有好戲看了……到時候不知道誰要倒霉了。」

「肯定不是我!」其中一人笑起來,他目光看向那邊拖地的青年,大聲嚷道:「喂!夏亦,最近你可要小心點了,別被大師兄找麻煩,最近他心情不好。」

拖把停下來,夏亦直起身子,擦了擦頭上的虛汗,臉上泛起笑容,「怎麼會……你們都知道我身子弱,又不會打架,大師兄就更不可能找我陪練。」

夏亦其實不是身子骨虛,而是曾經受過傷,導致內臟受損,就算痊癒了,也留下後遺症,再加上他長相白凈、陽光,整個人看上去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但他一直有個秘密,從未告訴過別人。

「好了,地板拖完了,你們可以練習了。」

拖完最後一個角落,夏亦提着水桶帶着拖把去雜物間清理一下,隨手往後一扔,拖把準確的掛在牆壁掛鈎上,這就是他的秘密,任何東西只要拿在手中,都有一種熟悉到如臂使用的能力。

雜物間的門呯的關上。

他出來時館里幾名弟子已經開始在了擊打沙袋、或劈腿猛擊木人,呯呯呯的聲響,一時間充滿朝氣。夏亦來這間武館打掃衛生也有好幾個月,聽說館中教的是一種剛猛的拳法,不過他沒見過罷了。

反正這個用槍炮的時代,再厲害的武功還不是成為強身健體,甚至淪落為表演。不過這本就與他無關,好好生活一段時間再說吧。

下午,西邊染起紅霞的時候,夏亦收拾完館場,與裏面人打過招呼,還未走出街口就接到一個電話。

「喂!老亦!我被困在下水道里了,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快來救我啊……喂……喂喂……」

然後.....信號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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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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