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靠得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靠得住

這錢,我不借。

「姜,姜姐姐······」

王筱薇還是第一次在姜千嬌這裏遭到這樣直白的拒絕,一時都有些傻眼,不知該作何反應。

姜千嬌打量了下她呆愣愣的表情,微微笑了笑,說出的話雖不客氣,聲音卻依舊是軟糯如綿,叫人連怨怪之心都生不出來。

「倒不是我小氣吝嗇,這兩千兩銀子對我來說的確也不算什麼大數目,不過我這個人有個原則,借錢可以,但是要拿去還賭債放高利,害無辜和擺闊氣等諸如此類的用途,我是一個銅子兒也不會借的。」

她在「害無辜」這三個字上加重了些語氣,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深意,若是王筱薇做賊心虛,眼神和表情掩飾的再好,也會有些微妙的變化。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王筱薇一直就維持着那副呆怔窘迫的表情不變,眼神也沒有閃躲,含着眼淚委委屈屈的樣子,無辜又可憐。

「我知道是我豬油蒙了心,不該貪念太重,更不該去賭,可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姜姐姐,你自小便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嫡女,什麼都不缺,萬事遂心,又哪裏又知道我這種夾縫裏討生活的庶女的不易呢?」

她吸著鼻子,拿手帕擦了擦眼角止不住的淚水,聲音無奈又心酸。

「我姨娘為了我哥哥的腿能治好,能娶上媳婦兒,就不管不顧的找我要錢,還有我父親,我嫡母,我的家中的那些親戚們,個個都以為我成了齊王側妃,就飛黃騰達了似的,人人都想盡辦法了來我這裏占上些便宜,就連我的那些姐姐妹妹們,也是三天兩頭就來尋我討匹緞子,要根簪子,略微應付的遲了了些,就冷嘲熱諷的說我攀上了高枝瞧不起人,連這點子東西都捨不得,小家子氣上不得枱面,可她們哪裏知道,我就是個空架子,囊中羞澀的連買盒胭脂都的打算半天,根本就是打腫臉了充胖子啊······」

這些話憋在王筱薇心裏許久了,從來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今天在姜千嬌的面前都吐了出來,就像是繃緊了的弦終於斷掉了一樣,整個人越說越酸楚,到後來已經是不要儀態的撲過去伏在姜千嬌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上次這麼在自己懷裏哭的涕淚橫流的還是孫鶴芳,今天,卻又換了一個人。

姜千嬌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受,垂眸看着王筱薇哭的一抽一抽的肩膀,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抬起手來,在她的背後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雖然自己懷疑過王筱薇在孫鶴芳這件事上搗鬼,但終究是沒有證據,光憑自己的一些猜測就認定了她不是個好人,似乎也太過主觀了,應當再觀望看看,日久自然見人心。

王筱薇哭的累了,終於抽泣著抬起頭來,面帶慚色的低聲道:「姜姐姐莫怪,是我失態了,你以前說的不錯,自己犯的錯當自己承擔,這錢你不借給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回去便向家裏坦白吧,是打是罰,我自己受着就是了。」

姜千嬌遞了帕子讓她擦眼淚,道:「你知道你錯在哪兒了嗎?」

王筱薇愣了下,垂下眼睛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不該去賭······」

「不是這個。」

姜千嬌打斷了她的話,慢慢說道:「你錯在,還沒有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

王筱薇以為她在說自己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終究是個不入流的庶女小妾之輩,臉一下子都漲的通紅,心裏的憤恨如火苗一般的竄了上來。

孫鶴芳在那兒為了男人矯情做作,哭哭啼啼,你都能軟語安慰,耐心體貼,我這麼真情流露,可憐酸楚,你卻還諷刺嘲笑我,本分情面也不留?

姜千嬌,你太過分了!

她勾著頭,垂着眼,看不清臉上的形容,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卻是緊緊的攢成一團,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姜姐姐說的是,我這樣卑微的庶女,身份早已註定,還敢妄想些什麼呢?便是花上再多的錢,也買不來別人對我的尊重,何苦還······」

「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姜千嬌再次打斷了她。

「既然皇家已經正式下過聘,定了你為齊王側妃,那你的身份就不再是什麼卑微的庶女,而是正兒八經有品級的貴人了,你家裏的那些人,包括你父母,見了你都得行禮問安,而不是呼來喝去的使喚你苛責你,更不能罵你打你罰你,他們這樣做是對皇家的大不敬,按律可是要問罪的。」

「啊?」

王筱薇聽的一愣愣的。

「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姜千嬌蹙了蹙眉頭看向她。

「你連這些都不知道?宮裏不是應該按例給你派幾個掌事姑姑和宮女過來,在成親前教導你禮儀規矩和皇室譜系的嗎?」

「沒有啊。」王筱薇小聲道:「我家裏說那是正妃才有的待遇,我一個側妃,不配······」

「胡說。」

姜千嬌斥道:「側妃也是要上玉碟的,他們當齊王只是納個侍妾通房這麼兒戲的嗎?好歹也是世家候門,怎麼連這些根本的道理都不懂的?」

「我們家哪還算的上是什麼世家侯門啊?」

王筱薇帶着些難堪之色垂下頭來,聲音越發的低。

「早在我祖父那輩家裏就敗落了,父親和叔伯們也沒一個能立的起來的,不肖子侄更是比比皆是,花天酒地,偷雞摸狗的大有人在,家裏進的少,出的多,連生計都成問題,哪還顧得上去講什麼道理,更沒人來教我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以前沒人教,那你現在就該明白了吧?」

姜千嬌看着她道:「如今在你家裏,你為尊,其他人為卑,你的話他們不能違逆,否則就是犯上,你回去之後,就把他們從你這裏搜颳走的財物列張單子出來,讓他們照數攤賠,若是不從,你就說要把這張單子交到齊王殿下跟前去,他們若是不怕家醜外揚,不怕皇家治罪,就只管賴賬,反正你是不怕丟臉的,就看他們要不要自己的那張臉了。」

還可以,這樣嗎?

她在家裏素來受氣慣了,哪裏想的到自己還有壓在眾人頭上的一天,更別提敢去拍桌子抖威風了。

「還是那句話。」姜千嬌笑了笑,挑眉道:「你敢嗎?」

王筱薇微微張大了嘴巴,緊張的喉嚨都有些乾澀。

「我,我······」

上一次姜千嬌這麼問的時候,她豁出去答了「敢」,然後就掙到了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現在,她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我敢!」

姜千嬌對着她一笑,伸手將桌子上的一個纏絲瑪瑙的碟子推了過去。

「哭了這麼久,嘴裏一定很苦吧,來嘗嘗這個紅棗椰絲糖,甜一下。」

王筱薇眼眶有些熱,頓了頓后,猶豫着拿起一顆圓潤的糖粒含進了自己的嘴裏。

「真的很甜哪。」

她破涕為笑的看着姜千嬌,抓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握緊。

「姜姐姐,謝謝你。」

出門鑽進馬車裏后,王筱薇抱着姜千嬌送給她的一盒子椰絲糖,耳邊又響起剛才臨走時姜千嬌對她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你記着,想要被人高看,從來就不是因為錢財的大方,身份的高低,而是你這個人本身,是否值得被人高看,明白嗎?」

王筱薇不大明白。

無錢無地位,誰會把你當人看?誰又會來巴結奉承你呢?

雖然她只把這句話當做了一般空泛的大道理,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卻終還是感到了一絲的愧疚之情。

姜千嬌,她到底還是為我好的,若真是瞧不起我,又怎麼會在這種懷疑我的情況下,還肯為我解疑答惑,處理麻煩呢?

可是我呢?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尖酸刻薄,挾怨報復的去害人,到現在,還在花言巧語的欺騙她。

我,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面目可憎的樣子?

王筱薇死死的咬着唇,把腰上系的那個散發着淡淡清香的芙蓉荷包扯了下來,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的將它丟進了馬車的角落裏,獃獃的望了會後,捂著臉倒在馬車的靠枕上嗚嗚哭了起來。

姜姐姐,對不起,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這樣的,對不起······

王筱薇走後沒一會兒,春杏也掀了帘子進來。

「小姐,外頭遞了消息來,那個挑唆孫小姐的神婆已經被找到,押進京兆府了受審了!」

「哦?」

姜千嬌抬了眸子問道:「那可有供出她背後受何人指使?」

「是高家三公子!」

春杏一臉憤憤不平的往地上淬了口。

「他之前就同我們大公子有過節,沒想到被將軍教訓過了還不長記性,還敢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來陷害大公子,孫小姐死的可真是冤枉!」

高湛鑫?

上次看他那五大三粗一根筋的衝動樣子,就知道是個頭腦簡單又蠢笨如豬的,還能想出這麼周密婉轉的害人法子來?

姜千嬌總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可又說不上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京兆府既然敢讓神婆的供詞流傳出來,那就說明手裏的確有高湛鑫的把柄在,能壓制的住高家。

姜百言的這樁禍事,一定與他有關。

這麼說,她似乎是真的誤會王筱薇了?

「夫人,夫人!」

秋桃匆匆忙忙的從外間進來,手裏拿着一封牛皮信封。

「這是門上剛送來的,說是跟咱們姜家大公子的生死有關,一定要您親啟。」

大哥不是好端端的在山寺里藏身在嗎?這又是誰來攪弄是非?

姜千嬌輕蹙了眉頭,抽開信紙一看,倏地睜大了眼睛。

裏頭短短數語,卻力透紙背,利害之極,說是高老三已經探知了姜百言的藏身地,帶着人去圍剿他了,姜千嬌如果不想看着自己的大哥就這麼白白丟了性命的話,就自己一個人馬上趕到山上去,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當然,她也可以選擇不信,或者是帶援手前去,那麼等着她的,就只能是姜百言被送下山的冰冷屍體了。

隨信附贈的,還有一枚溫潤的羊脂玉佩,上頭雕著君子竹的花紋,分外的雅緻高潔,一看便不是凡品。

這是姜百言一直隨身帶着的配飾,上次去探病時,還掛在他的腰間,怎麼又會到了旁人的手裏?

難道蘇謹那邊出了什麼紕漏,消息走漏了風聲?

這封信,到底是誰送來的,目的何在?

姜千嬌心念轉了幾轉,不管信上所說是真是假,她都不能拿姜百言的性命去猜,一時間也顧不上去考慮太多,驀地起身站了起來。

「取我的弓箭來,再讓人備馬車,我立刻要出門一趟。」

什麼?

春杏和秋桃見她面色凝重,又要武器,只當是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忙道:「夫人,算算時間,將軍也快回城來了,不如再等等,請他······」

「等不了了。」姜千嬌軟軟的嗓音裏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抿了抿唇道:「我也不能事事都靠他,萬一哪天靠不住了,怎麼辦?難道等死嗎?總歸是要自己做回主的。」

靠不住?

小姐都在胡說些什麼啊。

將軍怎麼會有靠不住的一天呢?

春杏和秋桃睜大了眼睛,剛想再勸上幾句,姜千嬌卻是擺了擺手,直接越過她們朝外間走。

「別說了,趕緊去準備,動作快些,我沒時間耽誤。」

「······是。」

皇宮。

自從上次蘇謹被罰跪,皇帝似乎一直余怒未消,命他這一個月內,每天都得進宮來,在萬佛殿抄上兩個時辰的金剛經,權當是為病重的高皇后祈福。

這會兒,他就正坐在佛堂的一側,手持羊毫細筆,在暗紋黃紙上一字字的抄寫經文,眉目垂斂,神情平靜,瞧著,倒真有幾分修身養性的意味在裏頭。

「殿下。」

有一個小內侍端了青瓷茶盞進來,恭敬的彎腰放在他的手邊,同時低聲稟道:「高三公子已經動身往山上去了,消息也放給秦蕭那邊了,一前一後只差著一點,全都按著您的吩咐辦好了。」

蘇謹置若罔聞一般只顧抄寫,直到寫完最後一筆,才擱下了羊毫筆,隨手拿過了茶盞,低頭聞了聞茶香,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上揚的弧度。

很好。

高湛曦愚蠢衝動,莽撞無用,又總是與自己作對,妄想着讓高家背棄掉他這個齊王,另起爐灶,這樣的禍害,自然是不能留,借秦蕭的手來殺了他,真是再合適也不過。

至於秦蕭嘛,他趕到山上時,肯定是要晚一步的,到時候沒能救的了姜百言,姜千嬌又怎麼能不怪他?他們夫妻間的關係也就徹底破碎,再難彌補了。

蘇謹淺淺的飲了口茶,桃花眼裏水光流動,隱隱帶着些寒意。

大哥,你可別怪我太狠心哪,我這也是為了小嬌嬌的將來着想,免的她泥足深陷,被秦蕭那混賬小子騙的一無所有,連命都保不住,你這麼疼她,肯定也不希望她的日子過的那麼痛苦不堪的,對不對?

我這些佛經就當是為了大哥你抄的,待會就全燒給你,讓你也好走的舒服些,下輩子投個好胎,盡享榮華富貴,咱們兩個,來生再來做好兄弟吧。

殿門「吱呀」一聲又被打開,另有一個小內侍勾著頭進來,腳步匆匆的走到了蘇謹的身邊,躬身同樣是壓低了聲音稟報。

「殿下,姜小姐不知為何,突然坐着馬車,隨從的人也不帶,直奔山上而去,怕是要和高湛鑫撞個正著了。」

什麼?

蘇謹端著茶盞的手猛的一滯,唇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陰沉着抬起眸子來,語氣冷寒的能結冰。

「誰給她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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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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