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無辜

第一百四十章無辜

那個女細作,是逃回去找她的母親時,一起被抓住的。

路安華手下的小卒將她們帶過來時,為了出氣,直接捆了雙手綁在馬後頭,就這麼讓她們迫不得已的被拖着一路踉踉蹌蹌的往前跑。

那中年婦人身體不好,哪裏禁得起這般的折騰,三兩下便摔倒在地,被馬毫不留情的在地上拽行,等到了這裏的時候,衣服早已被磨的破破爛爛,渾身都是血肉模糊的令人心驚,看起來十分的慘不忍睹。

而這女兒亦是渾身傷痕纍纍,但到底年輕底子好,猶自搖搖晃晃的站的住,她看着自己母親痛苦不堪的樣子,雙眼瞪的通紅,瘋了一樣的掙扎喊叫。

「惡賊!你們這樣橫行霸道是會遭天譴的!快放了我娘!快放了她!不然我跟你們沒完!我······」

「啰嗦什麼?」

押送的小卒呵斥着打斷了她的喊叫,狠狠一腳踹在了她的腰窩上,將她踢翻在地。

「我們秦將軍面前,豈容你放肆!你這蛇蠍賤人,敢害了路總兵的性命,今天就等著跟你娘一起被千刀萬剮吧!」

女子摔在塵土裏,臉上狼狽,身上也是劇痛,咬着牙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那狗官是我殺的我償命就是,我娘是無辜的,你們放了她!」

「呸!」

小卒鄙夷的朝她又是用力踢了一腳,輕蔑道:「憑你也敢在這兒討價還價?你放心,我們秦將軍最是執法嚴明,冷酷無情,你和你娘,一個都跑不掉!」

女子忍着疼,從地上抬起頭來,咽喉含血,聲音嘶啞的罵道:「什麼狗屁將軍,都是同那姓路的狗官一樣,是無恥奸賊,一丘之貉!註定,是會遭老天報應的!」

「賤人!還敢猖狂!」

押着她的眾人見她連秦蕭都敢罵,頓時大怒,揮着手中的拳頭雨點般的就朝這女子瘦弱的身子上打去,用力之狠,幾乎都能聽見骨頭破碎的聲音。

「都住手!」

紀冬扶著腰間跨刀大步上前,冷聲斥道:「將軍還未發話,誰准你們動用私刑的!」

眾人這才看見了不遠處立着的秦蕭,頓時訕訕的收了手,噤若寒蟬的退在兩邊,露出地上這已被打如同一團破布般奄奄一息的女子來。

秦蕭緩緩的走了過來,垂眸掃了這母女倆一眼。

不知為什麼,從剛才起,他就隱約覺得似乎是在哪兒見過她們一樣。

可是,他又很確定自己根本不認識她們。

「把她們架起來。」他淡淡道。

「是!」

手下眾人應聲,立刻拉起這母女兩的胳膊,硬生生的把她們從地上拖了起來,為了讓秦蕭更好的瞧清楚她們的樣子,直接用手扯住她們散落的頭髮,強行將她們的整張臉都暴露在秦蕭的面前。

不得不說,這年輕女子能把風流老手路安華都迷惑過去,的確是很有幾分姿色的,縱使是落到這般凄慘的境地,滿臉都是塵灰和傷痕,可依舊能看得出那姣好標緻的五官和眼下一點殷紅似血的硃砂痣,姝麗動人。

秦蕭淡漠的看着這女子的時候,她也在看着秦蕭。

原本,她以為這什麼將軍也一定是和那個路安華一樣,膀大腰圓,凶神惡煞,面貌醜惡之極,瞧著便令人噁心作嘔。

可眼前這人,長身玉立,眸若星辰,頭戴銀冠,身披玄衣,如同青山薄霧般冷清出塵,偏又與俊逸眉眼中透出一股凌厲迫人的氣勢,不怒自威。

「你······」

莫名其妙的,她憋了滿肚子的唾罵突然就罵不出口了,眼睛就這麼怔怔的盯在秦蕭身上,失了神一般。

秦蕭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波瀾不驚,除卻漆黑的眸子微微動了一下,完全沒有任何的異色。

他又朝那個中年婦人看了過去,淡淡的開口道:「你們姓什麼,哪裏人氏?」

中年婦人抿緊了嘴唇,偏過了頭去,明顯是不願與他多說,這年輕女子本也該緘口不言的,可神差鬼使的,見他發問,竟是下意識的就答了他的話。

「我們姓文,祖籍姑蘇,來京城是投親的,我······」

「蘭兒,休得多言!」

中年婦人忽然像是來了力氣一樣,大聲打斷了女兒的話。

「同這些惡賊有什麼話好說?要剮要殺憑他們去就是了!」

這名叫「蘭兒」的少女見母親喝止自己,臉上也有些慚愧之色,勾著頭不再去看秦蕭一眼,也不再開口說話了。

「將軍,該如何處置她們?」

路安華的手下兵士見這母女兩死不認罪,更是義憤填膺的喧鬧起來。

「該殺了給路總兵報仇才是!」

「殺了太便宜,得五馬分屍才對!」

「對!五馬分屍!叫這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面對群情激奮的眾人,秦蕭面無表情的掃了他們一眼,淡漠的說道:「此事重大,應先稟呈給皇帝陛下知曉,我要帶她們回京城受審,準備一輛馬車,把她們送上去。」

啊?這······

不能親眼看着兇手血濺當場,不得好死,讓在場的眾將士很是失望,可秦蕭的命令無人敢違抗,當下也只能躬身應聲,照辦不誤。

回去京城的路上,秦蕭騎着高頭大馬,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關着母女兩的青布馬車,側眸對跟着身邊的紀冬說道:「傳消息回去,讓京城那邊從死囚牢裏,找出同這兩人身形面貌差不多的兩個女子,給她們頂罪,另外在尋一處僻靜安全的宅院,把她們暫且安置在那裏,派人守着,不許透漏出一點風聲。」

紀冬怔了一下。

主子這是要做什麼,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救下這母女兩個?

她們殺的可是朝廷大員啊,如此重罪,若是將來一旦事發,豈不是被皇帝懷疑,將軍才是指使她們的真兇,要無辜被她們連累了?

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剛才多瞧了那女子幾眼,看上了她的姿色,想要留下她做個外室?

這念頭剛剛浮出來,紀冬就自己連連搖頭。

不不不,絕不可能。

且不說主子從來就不是個貪花好色的人,就拿着女子的相貌來說,雖有動人之處,但比起夫人來,那可就是砂礫與明珠的區別,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哪有人會傻到為撿了芝麻而丟了西瓜的呢?

主子這麼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我無需置疑。

「是,屬下這就安排。」

天蒙蒙亮的時候,姜千嬌終於等來了蘇謹派人送來的兩個消息。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就是姜百言已經成功的從京兆府的牢房中被救了出來,壞消息則是還是稍稍晚了一步,姜百言在獄中被人下了毒,差點就毒發身亡,現在的情況,也不大妙。

大哥中毒了?

姜千嬌的心都揪了起來,哪裏還坐的住,匆匆就裹了兜帽披風,跟着蘇謹的人一起,來到姜百言藏身的地方看望。

一進屋,濃烈的藥味便是撲面而來,嗆的她不由自主的便捂住了鼻尖,凝神朝床上看了過去,正看到姜百言穿着單衣,頭髮有些凌亂,臉色蠟黃的半依在靠枕之上,由蘇謹親自端著葯碗給他喂葯。

「大哥!」

姜千嬌幾時見過姜百言這般憔悴落魄的時候,眼睛一酸,連聲音都有些哽咽了起來。

「你怎麼樣?」她撲在姜百言的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哪裏難受?要不要緊?我······」

「我沒事。」

姜百言虛弱的半睜着眼睛,看着眼裏泛著晶瑩淚花兒的妹妹,雖然有氣無力,卻還是費勁兒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以示安慰。

「多虧了殿下,救我出來的及時,又讓大夫給我施了針催吐,熬了解毒的藥物給我喝,現在,我已經沒有大礙了,你別擔心。」

姜千嬌抿了抿唇,側眸看了眼蘇謹,輕聲道:「多謝。」

似乎是為了不引人注目,蘇謹這次出來難得沒有穿艷色華美的錦緞衣裳,身上只簡簡單單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用湖藍的腰帶系了,髮髻上插著根羊脂玉簪,襯著那肆意張揚的眉目都溫潤了幾分。

他在一旁用銀匙攪動着碗裏剩餘的一點葯汁,眸角微挑,看着姜千嬌,勾唇笑了笑道:「不必謝我,是大哥自己福大命大,喝下去的毒藥未進肺腑,所以,才救的回來,若換了旁人,只怕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姜千嬌聽了他的話,睫毛垂了下來,捏著姜百言冰冷的手指,頓了頓道:「大哥,你是怎麼中的毒?可有看到下毒之人?」

姜百言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從被關進去的那一刻起,我就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所以一應送進來的飯食和凈水,我連碰都不碰,就怕中了別人的陰招,後來實在餓的頭暈,我就閉着眼睛靠牆坐着,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嘴唇上似乎是有水滴過,再往後,就是突然的腹中絞痛,想要喊叫嗓子卻又啞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我就已經是人事不知暈迷過去,若非殿下的人及時趕到,這會子,我就再也見不到嬌嬌你了。」

「那大約就是用絲線滴毒的吧。」蘇謹說道。

「絲線滴毒?」姜千嬌蹙了蹙眉,「那是什麼?」

蘇謹將碗中最後一點葯汁給姜百言喂下,隨手將碗擱在床邊的柜子上,唇角一牽。

「顧名思義,就是從屋頂垂下一根絲線來,將毒藥順着線滴到睡夢中的人嘴中,讓人無知無覺中就丟了性命,防不勝防呢。」

飲食中下不了手,就用這種卑鄙的法子,非要置姜百言與死地不可嗎!

「是高家做的嗎?」姜千嬌隱壓着自己的怒氣,抬眼望向蘇謹,「殿下怎麼看?」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蘇謹聳了聳肩,神色有些微妙。

「畢竟沒親眼見着,一切只是我們猜測而已,高家是有落井下石的心,不過我想,也許兇手另有其人,畢竟陛下剛賜的婚,高家再不滿,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來弄死姜百言,來打陛下的臉,頂多是成親之後,再慢慢的讓他病死罷了。」

另有其人?

姜千嬌緊盯着蘇謹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瞳仁中挖出些什麼真相來。

「你的意思,在牢裏偷偷下毒趁火打劫的,可能有高家的一份,但是挑唆孫鶴芳騙我哥哥去茶樓的那個人,卻並不是高家的人?」

「聰明。」

蘇謹笑了起來,偏著頭,神色玩味的挑着唇道:「小嬌嬌,我的話你一點就透,可見咱們兩個真是越來越心有靈犀了。」

姜千嬌這個時候,也懶得再去同他計較這些口頭上的便宜,又轉過臉去看向姜百言。

「大哥,當時在茶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孫鶴芳怎麼就突然死了?」

「我······」

姜百言回想起當時發生的這樁匪夷所思的事情和孫鶴芳的香消玉殞,只覺得心情分外的沉重,靠着床頭,長長就的嘆了口氣。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當時他接到孫鶴芳的求救后,便趕到了茶樓去,可誰知去了之後,卻並未瞧見高雪芙的影子,孫鶴芳神色閃爍,只說高雪芙已經走了,反正他來都來了,不如留下來喝杯茶。

姜百言當時便覺得不妥,哪有孤男寡女共處暗室的,再說,還是在這鬧市裏人來人往的茶樓,若是被人瞧見,可不就是說不清楚,白惹一場麻煩么?

孫鶴芳見他要走,慌得連忙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說她家裏就要把她送去陳州,以後只怕是再難與他相見,就請看在她一片誠心的份上,喝一杯她親手泡的茶,權當是為她辭行。

姜百言本就心軟,見她哭的可憐,也動了惻隱之心,便只好答應了她的請求,暫且留下來,喝了一杯桌上沏好的熱茶。

可這茶喝下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姜百言的腹中便是燥熱如火,連帶着全身都像是被熱水澆過的一般滾燙,難受的只想盡數撕掉身上的衣服,好清涼舒服一下。

他覺得腦子裏也越來越熱,熱的他看着眼前的孫鶴芳都是重影一片,莫名的就有一股衝動,想撲過去抱住她,用她白皙滑膩的皮膚給自己降溫,然後······

不好,這不對勁。

姜百言縱使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他用他僅存不多的理智,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杯茶里,被下了葯。

他也顧不得去想是不是孫鶴芳下的葯,她又為什麼要這麼做,此刻,他只能想到一個嚴峻的事實。

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就要釀成大禍,給家裏蒙羞了。

不行,不行!

他大口喘著粗氣,踉蹌著就想外跑,卻沒跑出兩步,便是腿一軟,跌倒在了地上。

「姜公子,你怎麼了?」

孫鶴芳驚慌失措的趕上前去攙扶他,急的眼淚也掉了出來。

「那神婆明明說喝了這紅線茶不會有事的,怎麼你會變成這樣?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公子,你是不是很難受,我讓人去幫你叫大夫好不好?」

等大夫來?

來不及了······

姜百言在腦子裏最後一根弦崩斷之前,哆嗦着手抽出了孫鶴芳鬢邊的一支金簪,咬牙奮力的扎進了自己的手掌。

鮮血伴隨着劇痛,一下子便讓姜百言清醒了過來,他忍着眼淚,拿帕子將受傷的手掌胡亂纏了,推開嚇的呆如木雞的孫鶴芳,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個雅間。

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京兆府的官差攔下,以殺人嫌犯的身份被帶回去關押起來了。

「我走的時候,孫小姐明明還是活的好端端的,可誰知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她卻突然死了?」

姜百言又是難受又是委屈,拿了袖子擦着眼角的淚花,哽咽著說道:「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惡毒,為了陷害我,就白白枉害了一條無辜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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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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