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友誼之手，莫凡政

傭兵們輕嘲了一聲，紛紛進入了結界，湛煬猶豫着看向身旁女孩，開口問道：「能進去嗎？這個結界？」

玉琉幻沒說話，眸光微抬，神色淡淡的看向面前男人，深不可測的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凜冽和凌厲。湛煬頓時如芒在背，面色一白，暗暗輕嘆了口氣，冷靜理智如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把家族的另一半傳家寶莫名其妙的就給了一個剛認識不到幾天的女子。

不知為何，在看到玉蜃樓和她交換定情信物，兩人之間還產生了微妙的信任感，他心裏就像是有一道魔障一般，不停的慫恿着他做出不符自己風格的事情。

直到白玉貔貅戴到了琉幻的脖子上，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荒唐的事情，他能感受到玉蜃樓當時的怒氣，也能感受到琉幻對他更加冷淡的態度，只是白玉貔貅認主，一旦戴上，就很難取下來，目前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

至少，他還不知道該怎樣迴旋！

「琉幻，我並無惡意……」湛煬想解釋，但他卻發現，在女孩淡漠冰冷的眼神下，這些解釋的辭彙顯得如此的空泛無力。

面前這雙眼睛，就像是歷經了無數傷害，淡漠中透著冷酷，冷酷中透著森然寒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相信就算是山崩地裂，天雷滾滾，也不會有任何的波瀾起伏。

琉幻不會相信這些站不住腳，甚至可以稱之為牽強的解釋，而他，在如此冰冷的神情中，竟不想有任何的虛偽和欺騙。

所以，他喪失了解釋的能力。

「可以。」玉琉幻的目光從湛煬身上一掃而過，落到了別處，緩緩開口，「我可以進入這個結界。」

聽到玉琉幻的回答，湛煬微微苦笑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邁開腳步往一團虛空之中走去，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大漠神谷的結界，是對挑戰者的一種考驗，只有順利進入結界的人，才有資格參加大漠神谷的比武，沙漠裏接踵而來的挑戰者，有一半以上的人，因為實力修為不夠被擋在了結界之外，另外一小半的人可以順利通過結界，進入到這個神秘的地方。

此時，比武還沒正式開始，但裏面的賓客們已經熱鬧起來，一聲又一聲的歡呼、嘲笑、怒罵、詆毀，甚至是人生攻擊，毫無掩飾的傳到了剛剛踏入結界一步的琉幻耳中。

那樣難聽的嘲笑，那樣放肆的怒罵，那樣輕蔑的語言，肆意喧囂，卻沒有人管制，這是一個自由而混亂的世界。

在祭淵之底，玉琉幻通過幻靈鏡看到過千奇百怪的事情，看到過各種各樣的人世醜態，看到過無數的陰謀詭計，看到過一次又一次的弱肉強食……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現實，沒有權，沒有錢，沒有地位，沒有實力的人，是根本沒法生存下去的，而現在傳入她耳朵里的各種嘲笑咒罵，正是對着一位無權無勢的莫家旁支公子。

「哈哈哈哈……果然是個毫無實力的廢物，連這點流沙技能都掌控不好，有什麼資格來參加大漠神谷的比武？」

「莫凡政，你是來搞笑的吧？勸你別丟人現眼了，趕緊滾出去。」

「莫凡政，好歹你也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點，一身麻衣破布就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莫家養不起一條狗呢。」嘲笑莫凡政的，是繼承了莫家家主正統血脈的莫二公子莫凡宇，極受家族寵愛，橫行流沙大陸，無人敢說半句不是。

「滾吧，莫凡政！」一人說完，一腳踹向那衣衫襤褸之人，「轟」的一聲，莫凡政被踢飛了出去，摔到了結界之處。

一口鮮血吐在了滿是黃沙的地上，瞬間被沙里的邪物吞噬，血液順着他的身體各處傷口一滴滴流下，又一點點消失在沙地之上，這塊沙地，就像是吸血魔鬼一般，一點一點吸食著羸弱少年身體的血液。

「真殘忍。」藍玥忍不住捂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少年的身體，再這樣下去，只怕他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唉……這種事情多了，莫家自己的事情，誰也插不上手，大漠神谷的人都不管，我們更沒法管。」於海搖了搖頭，感慨道。

藍憶昔面色慘白，拳頭緊握，想出去又不敢出去，只能無能為力的站在原地，在這大漠之中，他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又有什麼資格去管別人的事情？

莫家稱霸整個流沙大陸，勢力遍佈流沙大陸的各個角落，就算是一個小酒館里，可能也會有莫家的眼線，他們藍家在流沙大陸上都排不上號，更別說是和莫家對抗，如果他一時衝動，只會給家族招來劫難。

莫凡政猩紅著眸子，眼裏褪去最後一絲情感，神情麻木的看着面前這個本該是他哥哥的男人，他趾高氣揚的坐在高腳凳椅子上，就像看垃圾一樣看着他，目光里全是輕蔑、不屑，還有嫌棄。

他的耳邊，回蕩著母親讓他隱藏實力的話，嘴角卻勾起一絲苦澀的笑，隱藏了整整十六年，他換來的就是莫凡宇對他的欺凌和羞辱！

琉幻的目光，落在莫凡政身下，平靜的沙子底下，一隻窮兇惡極的沙狼正在舔舐他的血液，一點一點吮吸着他的血液。

「滾出去吧，你這個垃圾！」

「滾出去！」

「……」

隨着莫凡宇走狗的聲音大聲響起，四周一些狗仗人勢，還有攀附權勢的所謂的名門貴族全都大吼起來，叫罵着讓莫凡政滾開，而莫凡宇一臉的冷漠，神情上滿是得意之色，更多的人，眼裏是嘲諷和嫌棄。

莫凡政如一隻落湯雞一般，受盡了咒罵和凌辱，他拳頭緊握，手背上的血液一滴滴流入地下的沙地，眼裏的痛苦就如絕望的洪水，一點一點將他淹沒。

忽然間，一隻白皙細嫩的手出現在面前，驕陽照射之下，地上出現了一個嬌小的影子，影子小小的一團，纖細而瘦弱，莫凡政的眼前一抹紅色掃過，就像血液，猩紅駭人，卻有一股梅花的清香。

莫凡政訕訕抬頭，看到的是一雙冰山般冒着森然冷氣的眸子，一張精緻小巧的臉，面前彎腰站着的，是一個擁有絕世容顏，十六七歲的女孩兒。

即便是在熾熱的沙漠之中，她身上的氣息依然具有冰凍三尺的效果，但她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鄙夷和嫌棄，這是莫凡政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目光，沒有鼓勵，沒有顧慮，也沒有任何的嫌棄，這樣的平淡，這樣的不動如山，卻讓人格外的心安。

她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笑容，只是一隻纖瘦白皙的手攤開在他面前，似是要扶他起來。

她……是要扶他起來嗎？

莫凡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他渾身狼狽，衣服破爛不堪，身上四處都是傷口，她……確定要扶他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