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玄泰

169 玄泰

「陳校尉,梁校尉,你們回來啦」,大營外守門的士兵一見他們,就高興地打招呼。

「回來了,」看着熟悉的軍營,陳虎覺得很是親切,問那士兵,「將軍可在軍營。」

「在」,士兵答道,「前兩天將軍帶着人去山裏打了一趟獵,安開那邊又送來些金銀玩意兒,將軍就沒再出去。」

陳虎和梁三一商量,決定現在就去向將軍回報。

看着咯吱吱碾過地面的幾輛大車,守門士兵不由有些奇怪,等車走過了,跟旁邊的同伴道:「剛才你聽到什麼聲音了沒?」

「聽到了」,同伴嘿嘿一笑,「那中間的一輛車裏肯定是個美人,誰不知道咱們將軍喜歡美人,肯定是陳校尉和梁校尉從中土帶來孝敬將軍的。」

車裏被捆着的周依依卻是又驚又怕,前些日子好容易收起的眼淚又順着臉頰流下來,聽聲音就知道這些人是到了大本營了,她該怎麼辦?

然而這麼十幾天了,她還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想逃更是半點方法都沒有。

在擔驚受怕中,周依依被一個小兵語氣不太好地請了下來,周依依也不在意這小兵的態度,看到這裏是個軍營,士兵穿的都是大周的鎧甲樣式,莫名放鬆幾分。

再怎麼說,她是大周朝廷官員的嫡女,那同屬大周的士兵就不敢對她怎麼樣。

不過,她顯然忘了,要真是顧忌她的身份,陳虎他們又怎麼敢把她給偷出來?既然偷了,那就不怕被發現。

小兵把周依依帶到將軍那幾個姬妾所住的大帳處,跟那裏的伺候婆子交代兩句,便轉身走了。

這是幾個白色大帳相連的地方,帳前還種著不少冬青樹,有一隻毛色灰茸茸的大貓正躺在一棵樹下打盹兒,幾個婆子停下手裏的活兒,打量周依依一番,就有一個婆子上前來,客客氣氣道:「姑娘,那邊還有兩個空着的小帳子,您過來挑一個吧。」

……

中軍帳中,季玄泰放下手中的兵書,抬頭問過來彙報的陳虎,「那小丫頭現在怎麼樣?」

陳虎見了禮,回道:「回將軍的話,樂小姐挺好的,屬下去時,她家哥哥們正去考科舉了。」

「科舉?」季玄泰疑惑道:「哪一場取士會是在十一月份的?」

陳虎想了想,一拍手道:「對了,聽說這年的考試是大皇子的人住持的,好些地方都有舞弊,朝廷下令這些地方重考的。」

季玄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於小丫頭,再多地也不知問什麼了,這麼幾年了,他之所以一直記着那個小丫頭,正是因為她給人的那種感覺,待在她身邊,似乎什麼煩惱都會被淡化。

見將軍好一會兒沒說話,梁三瞅瞅陳虎,也不敢貿然開口說季家的事,他雖是后被將軍提拔上來的,卻也知道,將軍對家中的人事很是反感。

梁三正想着,端坐在几案后的季玄泰就問了:「我祖母的身體如何?」

「老夫人的身體很是健朗」,梁三忙回道,「就是挺關心將軍現狀,屬下來時,若不是將軍的父母勸著,老夫人要跟着一起過來的。」

季玄泰笑着搖了搖頭,「祖母年紀越大越是任性了。」

梁三大著膽子問:「那將軍,您準備何時回家看看?」

季玄泰看了他一眼,梁三忙縮著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下去休息吧」,季玄泰擺手道。

兩人拱拳稱是,退到大帳門口了,陳虎才道:「將軍,屬下和梁三來時給您帶了一個好物件兒,您若是沒事就去看看。」

說完轉身,一溜煙跑出好遠。

現在陳虎倒是覺得,他之前和梁三的行為太貿然了,只怕很大可能會讓將軍大怒。

畢竟他們把那麼個女人弄過來,不是意味着他們知道將軍曾經的糗事了嗎?

季玄泰聽得疑惑,便讓親兵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親兵追過去問了一會兒,回來笑着說:「將軍,是陳校尉和梁校尉從中土給您捎回來一個美人兒。」

季玄泰聞言,嗤笑一聲,「美人兒……」,站起身道:「過去瞧瞧。」

他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見一個女人就會被勾動心神的人,自從安開被打怕了不敢再興事,生活就顯得特別無聊,因此他就給自己找了一個新樂趣。

那就是沒事的時候找女人談談情打發打發時間。

季玄泰到時,周依依正在帳子裏洗澡,然而即便聽到帳內傳來水聲,季玄泰腳下的步子也沒有半點停頓,推開一個看見他就湊過來的安開女子,他掀開厚重的帳簾,大步跨了進去。

沉浸在溫熱的水中放鬆精神的周依依聽到聲音,忙轉回頭,透過薄紗擋風看到一個高大身影朝她走來,不由驚叫一聲。

一聲尖銳的「啊」立時覆蓋在軍帳上空,守着軍營入口的小兵聽到這聲尖叫,彼此交匯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一人低聲道:「你們說,這次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能被將軍收服?」

陳校尉、梁校尉帶來一個美人的事兒,剛才就由小道消息在軍營中傳開了。

便有一人跟着道:「我押七天。上次那個安開貴女,一開始過來時不就是又哭又鬧的,後來沒過三天的,就纏着將軍不放了。這次這個是從中土來的,我給她多加點信心。」

軍營門口悄摸摸押注這會兒功夫,那邊季玄泰已經讓僕婦進來幫着那女人穿好了衣服。

周依依又氣又羞又怕,穿好衣服捂着衣服領口出來,看清站在一個薄紗擋風之隔外的高大身影時,之前那一切的驚怕情緒都變成了憤怒、不屑一顧和高高在上。

「季玄泰」,周依依喊道,「竟然是你。」說着又笑,神情之間儘是輕蔑,「我早該想到是你,但是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不論你現在在東北闖下怎麼樣的權勢,我都不可能嫁給你。不可能!」

這一席話出來,帳中的下人全都嚇得瑟瑟發抖,抖著身子跪了一地。

季玄泰挑了挑眉,兩步來到周依依面前,捏住她的下巴仔細地看着,將她滿臉不屈和厭惡收入眼底,他突然嗤的一聲笑了。

「爺以前眼瞎跟你玩玩兒,真當自己是個玩意兒了?」他笑着說道,伸手,旁邊跪着的小丫鬟忙機靈地遞上來一條帕子。

季玄泰拿着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隨即很是平和地將帕子扔到那小丫頭手上,看着周依依道:「不屑爺啊?」

季玄泰的羞辱讓周依依心裏氣惱至極,緊緊咬着嘴唇,怒瞪着他,一語不發。

季玄泰也不在乎她會不會有什麼話要說,打量著大帳道:「下面的人給你準備的東西還不錯啊,不過真是浪費。這些東西,都是誰準備的?」

立即有剛才那個帶着周依依眺帳子的僕婦跪爬出來。

季玄泰揮手道:「拉出去,念在初犯,打二十仗扔出去。」

僕婦一聲兒不敢吭,周依依卻氣得大聲道:「季玄泰,你敢!」

這是她到軍營來第一個給她釋放善意的人,季玄泰就這麼打了,她的臉往哪兒放?一個男人怎麼能如此小心眼?她不喜歡他,他就得處處踩扁她嗎?

此時的軍帳已經靜得落針可聞,這些被嚇得心驚膽顫的人無不為周依依的大膽捏一把汗,同時又恨得咬牙,擔心她惹怒將軍,最後吃掛落的卻是他

們這些下人。

季玄泰面露驚訝地看向周依依,「跟我大呼小叫的,誰給你的膽子?」

周依依冷哼一聲,捂著領口偏頭到一邊,無論怎麼說,她都不會屈服在此人淫威之下。

季玄泰笑着轉到她的正面,「是不是覺得爺以前向你求過親,就該在你面前低三下四的?」

周依依眼中閃過不屑,但形勢比人強,她不情不願道:「我沒那個意思。」

季玄泰看清了她眼中的不屑,面上卻半點不介意,「周小姐沒那個意思就好。這次是我的屬下冒犯了,馬上我就讓人把你送回去。」

聽到他這麼說,周依依只覺那滿心的怒意消掉一半,還有一股隱隱的得意從心底滋生,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自己叫什麼,是對自己非常上心嗎?

只是這個念頭還沒剛冒出頭,她就被兩個僕婦毫不客氣地推搡著向大帳門口而去。

季玄泰站在帳中看着她笑道:「周小姐如此貞烈,又不情願來我這兒,我得讓人好好把你送走啊,放心,走官驛,周小姐的安全絕對有保障。」

「你,季玄泰,你什麼意思?」周依依這才意識到,季玄泰哪裏是對她還有舊情的樣子,他這是鐵了心把自己的面子給扔到地上狠狠地踩啊。

她無故失蹤,父親母親肯定會代為遮掩,但是如果就這麼被季玄泰通過官驛送回去,她還怎麼有臉見人?

而且,她今年已經十九了,卻還在婚事上蹉跎著,這樣一來,她還怎麼嫁出去。

「季玄泰,你這是在逼我去死,你怎麼忍心?」周依依喊著叫着,但那兩個僕婦全似沒聽見,拖着她一步步走遠。

季玄泰掏了掏耳朵,暗想自己以前還真是眼瞎,怎麼會喜歡這麼個虛有其表又虛榮自大的女人?

當季玄泰背着手走出大帳時,剛才還因為他的到來而想靠近的女人都沒了影兒,他不禁又暗哂一聲:都是一群蠢貨,一個個沒半點特色,爺憑什麼看上她們?

「陳虎梁三擅自往軍營帶人,一人扣一個月軍俸」,這麼吩咐了一句,季玄泰便大步往主帳走去。

臘月初,天寒地凍,周依依再次經歷了十幾天的顛簸,才從東北邊境回到繁華都城。

因為有東北軍營那邊兒的態度,周依依路上乘坐的馬車很是簡陋,等她到了京城,已經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兒了,手上腳上儘是凍瘡,人也整整瘦了一大圈。

更為讓周家人生氣的是,官驛的差役就那麼大咧咧地把他們閨女給送到了家中。

差役又站在周家門口留了句話,「季將軍說了,劫走你家大小姐的是他那些屬下,實為抱歉,然而周小姐太國色天香,季將軍消受不起,又給你們原樣兒奉回了。你們可以先找人驗驗貨,日後若有任何問題,季將軍概不負責啊。」

周老爺周夫人當即被這一串話氣得倒仰,周夫人更是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周老爺讓兒子安排家裏,立時換上官服氣勢洶洶地敲登聞鼓去了。

周家的這場鬧劇,被好些人瞧了個正著,以至於周老爺還沒到御殿前,正在茶樓與同僚喝茶的蔣宜深就聽到了風聲。

蔣宜深身旁坐着一個身着嫩柳色冬裝的女子,見他微微皺眉,就笑着低聲問:「蔣大人在擔心周小姐嗎?」

「並無」,蔣宜深說道,卻沒有多說的意思,端起面前的茶杯淺酌,神情間還是沉思模樣。

女子縱然知道他們身份有別,他娶任何人都不可能娶她一個歌女,心裏卻還是不舒服,忍不住又說:「早就聽聞蔣大人與周小姐相識有載、情誼非同一般,如今看來,傳言是不是也有幾分真啊。」

「如如姑娘,請慎言」,蔣宜深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極是淡漠,薛如如只覺渾身冷得發顫,心口也一陣一陣地發疼。

果然,傳言也有幾分真,他心裏,是有那位周小姐的吧?

也是,周小姐能為等他到年近二十還不出嫁,他又是那樣一個心軟之人,即便對周小姐沒有什麼感情,心裏也會給她留出一席之地的。

如今周小姐被東北悍將羞辱,又怎知不能因禍得福,如願嫁得如意郎君呢。

「小蔣大人,這就走了?咱們可才剛聚一會兒,如如姑娘好容易賞個面子,你真不多留會兒?」

席間的打趣將薛如如從自己的思緒中驚回,她才注意到,剛在還端坐在身旁的那個挺拔身影已經遠去。

……

蔣宜深遠遠看見父親疾步出門,腳跟一磕馬腹,馬兒很快來到蔣府大門外。

「父親」,他喊道,握著韁繩躍下馬背,「您這是要去宮裏?因為東北守將羞辱周家之事?」

「我兒消息倒是靈通」,蔣廷玉讚賞地看了兒子一眼,「聖上之前就忌憚那季玄泰,這次想必會藉此事調動一下東北格局。」

蔣宜深道:「聖上能把季玄泰召回嗎?畢竟如今東北軍的勢力不可小覷,且那安開只認一個季玄泰,如果他被召回,東北局勢恐又不穩。」

蔣廷玉嘆了口氣,「深兒說得極是,但眼下也不能放任季玄泰再在東北加重威勢,怎麼着派一個督軍過去也可平衡一二。」說着就要上轎。

「那父親小心」,蔣宜深側身扶了扶父親,「從季玄泰對待周家小姐的做法,可以看出此人很是記仇,又值如今大皇子二皇子暗鬥激烈,督軍人選父親不要首提。」

「官場上這些事爹比你清楚」,蔣廷玉拍了拍兒子的胳膊,「回家去吧,剛才你娘聽說這事兒,正為那周小姐抱不平呢,你去勸勸。」

蔣宜深點頭,看着轎子遠去,這才轉身跨進大門,但他並沒有去母親那兒。

母親一直着急他的婚事,去了不定又說出什麼話來。

而遠在六七百里之外的梨花村正處於年關將近的熱鬧中,京里的那些比話本兒還精彩的傳聞半點漣漪都沒波及到這兒。

樂巍他們三人中舉,村裏人、鄰村人乃至縣中大戶皆上門來道賀,讓他們兄妹忙碌七八天才得消停,這之後又是媒婆頻頻上門,不僅是給樂巍、樂峻、方宴三人說親的,還有給樂輕悠說親的。

弄得樂輕悠煩不勝煩,本來她和哥哥們商量好在家裏的四合院過年,因為這些人,又搬到山上去了。

四合院那兒,讓魯大娘支應着。

樂巍還交代她,「有關我和二弟、三弟的婚事,一律推掉,若是給輕輕提親的,你暗中記下來,回來我查查。」

樂巍並不是想給樂輕悠定親,只是先看着,畢竟女孩兒的婚事和男孩兒不一樣,聽外祖母說,那些有母親的女孩子都是早早地被相看好了婚事。

嫁得好不好,便是一輩子的事,這必須慎重。

因此樂巍就想現在暗裏挑着。

樂輕悠不知道大哥的打算,這些天有三個哥哥陪着,吃喝玩樂得很是開心,這天中午,吃過午飯,她提着小竹籃在小院後面的菜地挖黃芽菜,就聽見大哥的聲音從牆後傳來。

菜地是開在小院外牆邊的,一開始聽到樂巍說話,樂輕悠也沒在意,待聽到魯大娘說「今兒個縣裏崔家來人跟小姐提親」,她不由驚訝地把小鏟子扔下,小心地靠近牆邊,聽那邊說話。

只聽樂巍問道:「崔家?是那個出過大儒的書香世家?」

跟着是魯大娘高興的聲音,「正是他們家。」

「那他們是為他們家哪個公子提的?」樂巍又問。

「大房嫡出的二少爺,在他們家行四,媒婆說那位四公子今年十五了」,魯大娘說道,「據說已經有了秀才功名,今科舉人未中,準備兩年後的鄉試再考。媒婆說崔家那邊說,咱們小姐年紀也小,他們家四郎也未取得功名,若是定親,也得再等幾年成親呢。」

停了會兒,那邊才響起樂巍的聲音,「好,我讓人查查這位崔四公子,跟輕輕商量過了再說。」

魯大娘笑道:「那媒婆說了不急,讓咱們好好考慮。大少爺,老奴多一句嘴,這些天提親來的這許多人家,數這崔家最不錯。您不必一切都問小姐的意見,小姐還小,難免不懂,您和二少爺三少爺若還拿不定主意,可以去趙家村跟外老夫人商量商量。」

樂輕悠越聽魯大娘這話越皺眉,正想過去說她的婚事她必須參與意見,一起身就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沒事兒吧」,方宴的臉色雖不好看,卻還是很輕柔地揉了揉她被撞到的頭頂。

轉身見是方宴,樂輕悠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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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更新了,親愛的們,之前的斷更抱歉了,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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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山居:世子妃的繁花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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