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兩千更新
謝七遇到沈之的時候，年紀就像現在一般大。
前世的十五歲。
但是她那時候已經被貼上了「暴君的人」這個標籤，她年輕氣盛地很，那時候噁心暴君，想着逃離，但是又沒膽子，所以就欺負那些等級比她低的人。
她曾經是個讓現在的自己噁心的人。
而她第一次見到的沈之，時隔多年，她還記得。
穿着紫衣華服，腰間佩戴着血色玉佩，眼眸狹長，像是一條美艷的美人蛇。
陰陽閣中盛傳他乃是閣主的男寵，所以才會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高位，所以開始謝七很瞧不起他。
對了，那時候的沈之，叫做沈十一，人人尊稱一聲「十一公子。」
可是後來，謝七慢慢地和沈之有了接觸，她發現，沈之並非如外貌一樣艷麗，他和人都有一種冷峻的疏離。
而越接觸，她就越信任他。
他對她永遠是恭敬的，也是溫柔的，他擁有下位者的自覺，和身為長輩的溫和。
在陰陽閣之內，謝七曾經，最是信任他。
謝七仔細地看着沈之。
前世的她，十五歲認識沈之，十九歲被他出賣，二十歲選擇逃離陰陽閣，重生五年後再度遇到他。
也就是，十年了。
距離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已經十年了。
但是十年後，他除了比以往更陰沉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變化。
時間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謝七甚至想，沈之沒準已經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了，只是有一張欺騙世人的臉。
「二小姐為何這般盯着在下？」沈之看着謝七，問她。
謝七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兩下，隨後道：「沈大人分析地很好，但是這有什麼用呢？難道您的意思是，兇手就藏在現在的謝家？」
沈之微微揚起唇：「一切都不好說，必須得讓在下看看屍體才行。」
謝七沒有說話，可她心中已經料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沈之，絕對認得出隱族的手段，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怎麼讓他放棄將消息傳遞到陰陽閣。
除非，推出一個兇手。
謝七眉頭不自覺地鎖緊。
沈之看着謝七微小的動作，神情有些變化，然後移開了目光：「現如今屍體在哪裏，帶我去吧。」
清河站出來，躬身道：「屍體已經被妥善冰封住，保留了很多案發時的痕迹，大人請跟我來。」
他並不知沈之身份，故此待他就是和普通的上級一般，沒什麼特別。
沈之跟着清河往外走。
而薛力也是和謝巒告別，道：「謝大人可要前去一看？在下也得回去瞧瞧了，雖說陛下將此案權交給了沈之大人，咱們也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謝巒道：「好，薛兄，我和你一起，若是那沈之真的沒有說錯，兇手還藏在府里的話……」
他話沒有說盡，但是意思很明顯。
這事兒必須徹查。
謝素柔在一旁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她手腳冰涼，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沒有起來的力氣。
「含笑，我去查案，你好好地待在府上，最近是多事之秋，知道嗎？」
謝巒叮囑謝含笑，一直沉默不言的謝含笑終於有了反應，他點頭，應聲：「好的爹。」
這話聲音很輕，但是有股特別的味道。
謝七忍不住多看了謝含笑兩眼。
謝巒和薛力離開了謝家，轉眼間，浩浩蕩蕩的前廳就又恢復了空蕩蕩的一片。
「哎！我的老天！」一直未曾開口的謝老太太捂著自己的心口，她道：「柔兒，送我回去，哎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情，我老婆子弄不懂了，弄不懂了！」
皇帝在場，謝老太太是不敢作聲的。
謝七這才注意到，原來謝老太太一直都在。
謝素柔去扶起了謝老太太，她也不知道自己留在這裏做什麼。
而謝夫人招呼謝七，道：「好了，都散了吧，蠻蠻，我有話想和你聊，你跟我過來。」
謝七看謝夫人臉色難看，上前攙起了她，輕聲道：「好。」
謝含笑見她們都離開，他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腦子裏忽得浮現出了那個人的聲音。
那一直被他當做屁話，但是現在不得不重視的——
「謝家總有一天會和皇家翻臉，謝小將軍，謝將軍愚忠，莫非你也是？你可知，這一次，皇帝的選秀，是針對的你妹妹？你那個心尖上的親妹妹，謝子衿。」
「怎麼可能？你胡說什麼鬼話？」
「皇帝荒淫，覬覦你妹妹許久，又忌憚謝家軍的勢力，你若是繼續效忠他，只會有一個結果，家破人亡。」
——
謝七慢慢地跟着謝夫人走。
謝夫人心事重重，她組織著語言，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謝七道：「娘親，您是要怪我今天那樣對皇帝嗎？您，害怕嗎？」
「不，」謝夫人停了下來，她望着謝七，道：「皇帝受傷，是不是你做的？」
沒料到謝夫人會提起這件事情，謝七一愣，下意識地道：「當然不是我……」
「你可知，他在暗地裏尋找兇手，是戴着紅色髮帶的人，」謝夫人道：「你告訴我，那一天你說，那紅帶，是綁在手上方便射箭，你可解下來過？」
謝七挑了挑眉。
皇帝在暗地裏找兇手？
她沒有料到這個，而後想到了那一日的場景，想來是皇帝倒下去的時候見到的。
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手腕，謝七沒有回答謝夫人。
但是看着謝七的神情，謝夫人已經知道了答案。
確實是她做的。
謝夫人心內複雜萬分，謝七看着謝夫人，問道：「娘親，您是怪我嗎？」
「不，娘親不怪你，」謝夫人竟是笑了一聲：「我的蠻蠻如此厲害，娘親高興都來不及，只是你傷了他哪裏？腿？我總覺得，今日他古怪成了這樣，和他受的傷有關。」
謝七道：「您先告訴我，您怎麼知道這消息的。」
謝夫人將謝素柔說的話告訴了謝七。
謝七問：「娘親，你沒有告訴姐姐，這事情可能是我做的吧。」
「自然沒有，蠻蠻……」謝夫人有些猶豫：「你是不是不喜歡你姐姐？」
她們姐妹倆氣氛不對，謝夫人自然看得出來。
謝七輕笑了一聲：「沒有。」
她抱住了謝夫人，而後，輕輕地道：「娘親，一切交給我，您什麼都不用管。」
「蠻蠻？」謝夫人忽得喊了一聲謝七。
「嗯？」
「我先前叮囑你，不能傷害皇帝，因為這皇家是夜家的，」謝夫人慢慢得道：「但是娘親現在想說的是，不管你做什麼，都要保證自己的安，至於他，娘親不再管了。」
謝七緩緩地勾起唇。
她的娘親，終於學會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