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婚約 籠罩格陵蘭(四)

赤紅婚約 籠罩格陵蘭(四)

「啊,這次任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辛苦,現在我們得去處理一下戰場,希望我們不會因為破壞了這片森林而遭到起訴。」抱歉地聳了聳肩,世界英雄轉身離開了鏡頭。陶德將鏡頭朝向了我。

「感謝英雄們,感謝他們的付出與犧牲,這次的怪異事件總算是畫上了句號,但這些奇怪的生物到底是什麼?它們從何而來?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森林中?《今日危機》將為您帶來獨家報道。」

待我說完,陶德向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的疲憊。

斯嘉麗也是。她緊緊地掛在我的肩上,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氣球。

「我已經累得想延遲婚禮了。」斯嘉麗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也是。」

說着,我們倆互相攙扶著坐上了戰地車。天空濛蒙亮,周圍還有冷冰冰的寒氣,讓我忍不住想打哆嗦,卻不知道這哆嗦到底是因為殘留的寒冷還是未平的恐懼。

那是無名的一拳,沒有響亮的名字、沒有震天動地的吶喊,只是一拳,從天而降,猛烈地捶打在地面上。霎時間,我感覺到四周的聲響都不見了。怪物們擠壓拍打防護罩發出的「砰砰聲」、它們尖銳刺耳令人無法忍受的怪笑聲以及英雄們喘息的聲音,全都不見了。

這只是短暫的沉寂。緊接着,猶如颶風過境一般的轟鳴呼嘯瞬間灌滿了我的耳朵。如果你在無垠的沙漠中將油門踩到最底,你會感覺擋風玻璃彷彿受到了空氣的擠壓——此刻,我頭頂的防護罩便有這種感覺,我甚至覺得它在這陣拳風下開始出現龜裂。我被包圍在最中間,所以沒有機會看到外面的那些黑色混蛋們是怎樣被颶風擠壓、撕扯、粉碎繼而化為齏粉的。就連那森林上空的光球,都隨着颶風的肆虐而化為了虛無,使整個森林陷入了混沌的扭曲之中。

周圍一片黑暗,我感覺到的只有氣壓,即使隔着絕不會被突破的防護,我依然覺得心肺之中充斥着難以抵抗的擠壓感。護住了斯嘉麗的腦袋,我隨她一同蹲下身來,就連攝像機我都已無暇顧及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其餘人正在進行最後的排查。而我們三個累贅,竟然在那強大的一拳下暈了過去。

「哦,真高興你沒事,雖然醫生說沒有大礙,但我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坐在我的旁邊,世界英雄先生長長地舒一口氣。

「哦天哪,」我搖了搖腦袋,「沒想到我竟然暈過去了。」

忽然,我想起來自己暈倒在戰鬥之中,於是下意識地向四周看去,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森林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斷裂的樹榦層層疊疊地堆在這裏、那裏、每一處。

「森林……」我看向世界英雄,「森林哪去了?!」

「哦吼,」世界英雄滿懷歉意地撓了撓頭,「被我掀翻了。」

於是,目瞪口呆之餘我叫醒了斯嘉麗和陶德。至少,我們要把戰鬥的結果報道出來。

而現在,我們要跟隨英雄們一起到距離冰島最近的超人類基金會駐格陵蘭基地(S.)進行修整。說實話我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我只想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

「別擔心,超人類基金會的每一個基地都比家裏更加舒適,你會喜歡那裏的,」大鬍子的馬克西姆現在顯得異常輕鬆,因為受到了約翰「增幅」能力的影響,此刻的他更加疲憊,「我要先去喝上一杯哈哈哈!待會兒見史考特。」說着,他爬山了另一輛戰地車。

我也早已聽說,為超人類基金會提供資金支持的那位人士是一個從不露面的富豪,想必也是年輕的時候受過超人類恩惠的人吧。因為諸多國家的反對,超人類基金會在各國家各地區的基地實際上上都是那位人士進行的投資建設。出手這樣闊綽,實在令人感到驚訝。

據統計,這次戰鬥有一名成員死亡——是那個可憐的能變成金屬的傢伙,就在我眼前被活生生地扯斷了——五名成員遭受不同程度的傷害,但都不危及生命。而其中的一位,就是那個小鹿女士,她的腳踝被沒有完全死透徹的怪物的殘骸咬了一口,看上去並不十分嚴重,甚至因為她動物般的基因而很快的復原了,速度快到令她自己都感到疑惑。世界英雄告訴我,像她這類可以獸化的英雄一般都擁有着極其強韌的生命力和肌體動力。所以面對棘手的傷口也能很快的恢復。

待到同行的技術組人員對那些黑色怪物的屍體進行組織取樣后,我們便乘車離開了那裏,並駕駛戰機向格陵蘭島的基地飛去。看上去,一切的棘手的問題都已迎刃而解,而我們的採訪工作也有驚無險地完成了。

我發誓,我真的不想再接手一次這樣的工作了。

我太累了,所以在飛去格陵蘭島的路上便睡著了。

在夢中,一個瘦瘦的身影背對着我,等我走到他的面前,發現那沒有臉的身影正捧著斯嘉麗的頭顱,詭異的嘴巴咧起來,笑得令我毛骨悚然。

感謝戰機里的嘈雜聲將我吵起來,雖然起了一身汗,但我成功地從這可怕的夢裏醒了過來。

循着聲音,我湊到眾人圍攏的地方,斯嘉麗竟然也在那裏。世界英雄因為高壯的體型不能靠前,只能站在外圍。我拍了拍斯嘉麗的肩膀,她扭過頭來,見是我,便皺了皺眉頭給我讓了個地方。

「怎麼回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湊上前問道。

「為什麼會這樣!」我聽到了長弓的聲音,很焦急、很疑惑。向裏面看去,躺着的是那個鹿女,而站在她旁邊、離她最近的是隨行醫生和長弓。

我沒有多問,繼續看着那個姑娘——她的神色很痛苦,但我實在看不出她哪裏……哦,不。我看見了,她的腳踝處,就是被那些黑色的怪物咬傷的地方,長出了形狀怪異的肉芽,泛著鮮嫩的肉色。

「燒得很厲害,」醫生拉下口罩,臉上也寫滿了疑惑和不解,「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沒有感染的跡象,肉質增生的速度前所未有的迅速。」

「和她的超能力有關係么?」長弓問道,「會不會是因為她的獸性能力所以才導致組織增生?」

醫生點了點頭:「很有可能,但是戰機上設備不夠齊全,根本不能進行全面的診斷,具體的原因也得等到了格陵蘭基地才能下結論。」

長弓點了點頭,但絲毫看不出輕鬆的樣子。

「常衷……」雖然燒得厲害,但那個「鹿小姐」還是勉強地笑着呼喚他的名字,也許是他的真名。

「我在,我在,」長弓俯身,握住了她的手,我猜那姑娘的手現在一定很燙,「鹿林,我在這兒。你別急,我們很快就到基地了,你很快就會好了。」

我沒聽懂他們說的什麼,我對中文並不是很精通,只停留在「謝謝」、「好吃」、「請問這裏怎麼走」的程度。但我猜一定是些安撫的話。因為我看到姑娘欣慰地點了點頭。

眾人散去后,我看到長弓一個人坐在餐廳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擺着一杯牛奶,但看他愁苦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要喝的模樣。

我不知道怎麼辦,但我自知算一個好的傾聽者,所以我走了過去。

「你看上去不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坐到他旁邊,「你不吃些東西么?」

我拍他的時候,他明顯是被嚇了一跳。但當他抬起頭看到是我的時候,卻並沒有十分的吃驚,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病得這麼突然,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跟那個鹿……」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她叫鹿林,Lu-lin,」長弓重複着她的名字,「就是森林中的鹿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這可太配她的名字了。

「我跟她從小就認識,我們兩家是世交。」他笑起來,笑得十分自然,好像回想起了很多美好的事情。

「你很喜歡她對嗎?」我問他。

沒想到長弓的竟然臉紅了一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我也是要結婚的人,」我聳了聳肩,「我現在用鼻子聞也能聞到這方面的味道。這不是吹牛。」

他笑起來,低頭看着眼前的那杯奶:「是,我從小就很喜歡她,我想,大概等我們都不再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的時候,我就會跟她坦言。」

「天吶,」說起了這個工作,我瞬間又有了話題,「你們這份工作,我只能說,真是世界上最難最危險的工作。我可是親眼看着那個英雄被扯斷了!」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他是埃及人,家裏還有一個妹妹……」

他頓了一下。

「這份工作……很危險,總是免不了死人。我的家族,流着獵人的血,所以我拉弓;而她的家族,流着森林的血,所以她像鹿一樣,警惕、敏捷。我的長輩告訴我,如果沒有追求,死亡就只是死亡,如果有了偉大的追求,死亡就能披上華美的外衣,改叫做犧牲。如今的我能為了這個世界的美好而動用這份力量,我覺得是值得的。」

他說的沒錯,這次的任務也讓我重新看待了英雄和超人類這個團體。他們雖然擁有着常人無法企及的天賦,但他們同樣有着善良的靈魂,他們同樣愛着別人。

「獵人和鹿,」我噘著嘴,有些不解,「你們竟然是世交,真是不可思議。」

他豎起食指,似乎是要強調接下來說的話:「我們要獵殺的不是森林的居民,而是森林的敵人——就像今天那些怪東西,它們不屬於森林。你了解中國的神話么?」

我搖搖頭:「我只知道龍(dragon)。」

「對,我們獵龍,黑龍。我們也獵殺九頭的蛇,還有其他一些兇猛的怪物。這是我們家族曾經的工作。」

「你們為什麼加入超人類基金會呢?」

「家沒了,」他嘆了口氣,「家族的力量被別人覬覦,大家都被殺死了。我在外留學的時候,聽說有人來學習過我們的技藝,所以也算有一個師弟。可惜也是音訊全無,不知蹤跡。」

「他也會嗯……」我不知道怎麼描述,就做了一個拉弓的動作。

看到我滑稽的動作,他一伸手,翠綠色的長弓「嗖」的一下便從他手中展開來。

「這是一種將靈魂塑形的方法,」說着,他一拉弓弦,光箭自然地凝結在了弦上,收起弓弦,他向上一拋,那翠綠的弓又飄散在了空氣中,「弓與箭,都是用靈魂做成的。」

「這太神奇了。」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看上去像是魔術一樣。

「不同的人會把靈魂塑造成不同的東西,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些什麼,畢竟現在的獵人打獵也未必會用弓箭,」他思索著,「也許,能把靈魂化成子彈也說不定。」

我點了點頭:「不得不說,你們的世界實在是太神奇了。我還是喜歡自己平凡的生活。等從格陵蘭回到總部,我就要回家結婚了。」

「你要結婚了?」他挑挑眉毛,「恭喜你了。」

我點點頭:「謝謝。本來我也不打算結婚,可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彷彿受到了感召——你應該懂得那種感覺——想要和自己的女人好好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我只是愛她,別的我什麼都沒考慮過。」

「嗯,」我點了點頭,「這還不夠么?」

然後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謝,」他點了點頭,「這些話你會寫在報道里么?」

「嘿,這可是男人間的對話,」我笑起來,「我可沒打算把一切都奉獻給我的視野。」

我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沒有用,但我很喜歡這個小夥子。他總是很安靜,戰鬥的時候又身先士卒,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但事情並沒有因為我的安慰而有絲毫的好轉。待到我們到達格陵蘭基地的時候,鹿林女士的狀況已經惡化到了令人覺得愕然的地步——那些肉芽,好像不只是簡單地在生長,它們在分化,並且長成了一隻腳的形狀。她的體溫也愈發地升了上去,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好在格陵蘭基地採取了緊急措施,現在她已經被轉移到了緊急救治部門。而此刻的長弓看上去則更加的坐立難安了。

與長弓一樣惴惴不安地邁動步伐,世界英雄的焦慮是他在戰鬥時都不曾顯露出來的:「怎麼會這樣……」

現在,就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了。

我只是感覺到,雖然事情已經解決,卻有一種焦慮感隨着鹿林忽如其來的病症一同來到了格陵蘭基地。

「怎麼會這樣……」世界英雄還是在重複着他的話。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醫生們走了出來。

「體溫已經控制住了,組織的增生也有了遏制,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但可以肯定脫離了危險情況。」

點了點頭,世界英雄舒展開眉頭。

「增生該如何處理?」長弓繼續問道。

「切除,」醫生看向他,「不會傷及踝骨,以她的恢復力也不會留下疤痕。」

「那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情況?」

「也許是能力紊亂的。」

「紊亂?」

「對,紊亂,」醫生點了點頭,「局部的能力暴走,恰好體現在了癒合的傷口處,就形成了那個畸形的腳。」

這下,連長弓都沒有了辦法,只能重複著世界英雄的那句話:「怎麼會這樣……」

不過總算是驚魂落定,我這個無關人員也能喘口氣了。

「長弓決定留在這兒陪着鹿,」我與世界英雄並肩而行,他向我交代著剩下的安排,「其餘的人員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就可以回總部去了。」

我點了點頭,這種安排我很滿意。

「你可以去試試這兒的酒吧和球館,」世界英雄領我到了我的房間,「你會喜歡的,我猜佩雷斯小姐也一定喜歡。」

我點了點頭:「不過,我得先洗個澡,然後睡上一會兒。這次工作給我帶來的精神壓力比身體壓力要強多了!」

「是么?這就讓你有壓力了?那你真該跟我去修理一下核電站。」

「哦!得了吧,」我一定要堅決地拒絕這件事,「我可不打算去,除非你殺了我。」

說着,我推開房間的門,與他道別:「晚上見,世界英雄先生。」

不得不說,基地的床真的很舒服,軟得我好像要陷進去似的。我躺在床上,斯嘉麗躺在我旁邊,我們倆就這麼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你在想什麼?」我向斯嘉麗問道。雖然在戰機上小睡了一會兒,現在的我依然四肢酸痛、上下眼皮打架。陶德打在戰機上就跟我抱怨個不停,說自己差點把命都搭進去,現在他一定也在房間里呼呼大睡。

「你說,那個『小鹿』會怎麼辦呢?」她似乎還沒有忘記擔心一下鹿林。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看着她的側臉,「畢竟這不是我們該擔心的事情。」

「可我總是有……」

「有什麼?」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上帝保佑,你快住嘴吧,」我搖著頭,伸手輕輕攬過她的肩膀,「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們的工作也完成了,天大的事情都已經和我們沒有關係了。咱們現在要關心的事情是怎麼寫好報道,怎麼準時出現在婚禮現場!」

斯嘉麗贊同地點頭:「你說得對,親愛的,你說的太對了。」

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就這樣睡著了。

我並不知道在我睡着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覺得一定又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因為門外的吵鬧聲甚至穿透了我的屋門,我能夠清晰地聽到那歇斯底里的男人的喊聲。

「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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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未識之神I淡墨櫻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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