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序幕
?第一百一十五章序幕
呂瑩獲勝之後就早早下了山,趕向自己的住所,不知為什麼,她總是有種說不清楚的悸動。
她剛飛到自己的草廬邊,便看見一位面貌清秀的女人在湖邊彈琴,旁邊還坐着一位不停往嘴裏灌酒的女人。
呂瑩眉頭微蹙,她快步走上前去,滿臉疑惑的問道:「李月師姐為何帶着王夢雅師姐在我門前大口喝酒?」
「莫非……出了什麼事?」
她們兩人都是內門弟子,在道玄有自己所居洞府,若不是出了大事,應該不可能聚集在自己的門前。
正在低頭撫琴的女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忍,她長嘆一聲:「你仔細聞聞她酒壺裏面的究竟是何物?」
呂瑩鼻子動了動,她雙眼的瞳孔驟然一縮,露出難以置信之意。
此刻她腦中忽然有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呂瑩面色複雜的問道:「這酒葫蘆裏面發散出來的味道異常苦澀,尋常藥物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難道這是斷愁湯?」
斷愁湯是魔道長生觀的獨門秘葯,其葯極苦,尋常人嘴裏沾上一滴,都會感覺生不如死。
這葯雖苦,可最大的用途卻在於忘情,任何服下這葯湯的人,都會在瞬間忘卻心中最真摯的情感,但凡修為不超過金丹的修士都無法倖免。
這是傳說中一種喝了可以忘記所有煩惱、所有愛恨情仇的東西。
人生在世,多苦多難,若心中大苦之人喝下去,實則是種釋然,徹徹底底地與過去做一個了斷。
愛過的人,放不下的事,執著的念頭,以及滾滾紅塵中的糾葛都會隨着斷愁湯的入喉,永遠的煙消雲散。
咽下去時的欲言又止,以及悲傷時的黯然回眸,究竟是不舍,還是抽刀斷水的決絕,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個倚靠着古琴,身穿紅嫁衣的姑娘神情異常悲戚,她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發出一聲凄愴的嘆息聲。
「沒了……師姐能不能再給我一葫蘆……」
李月從儲物戒里取出一個新的葫蘆,遞給了身邊穿着嫁衣的姑娘。
姑娘接過葫蘆,一口便喝光了,她伸著顫顫巍巍的手,將空葫蘆丟到一旁。
「再來!!」
李月搖搖頭,看着身後的九個空葫蘆,低聲勸慰:「你已經喝了很多了,九為極限,若是再喝,只怕你連命都保不住了。」
「你若再這樣放縱下去,會死的!!」
王夢雅聽了,眼角忽然湧出無數晶瑩剔透的淚珠,她低下頭,過了許久才開口說話。
「我為了買這些斷愁湯,已傾家蕩產。做這麼多的事情就是為了忘掉他,可是現在他還在啊!」
「尋常修士喝上一口就痛苦難忍,喝上三口就能忘卻心中的情感,為何我喝空了足足九個葫蘆,還是沒能忘記他?」
李月嘆了一口氣,痴情的人她不是沒見過,但像眼前這位姑娘的人,只生活在傳說中。
修真界往上數三千年,金丹修為以下,能夠把斷愁湯當水喝的人,五指可數。
李月本意是想勸她放棄,可這一刻,她自己卻先行放棄了。
或許對於王夢雅而言,死了比忘不掉還要難受。
李月又遞了一個葫蘆給王夢雅,她依舊是一口喝完。
「唉!」
呂瑩搖了搖頭,她坐在了她們的身邊,攔住了繼續取藥酒的李月。
「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為何師姐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李月思考了半晌,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緩緩開口。
他是楚國丞相的二公子秦羽,他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面容更是俊郎無雙,在楚國有無數大家閨秀心儀於他。
這一天,她還是和往年一樣去楚國接受楚皇的供品。
當她走出皇宮的時候,驀然回首,便見到了一個讓她覺得驚艷的男人。
秦羽的確是才學冠絕天下,雖說如此,可他的性情卻比孩童還要頑劣。
這一日他翻牆跑了出來,本想着去皇宮偷吃些酒菜,結果剛到皇宮的正門,就看見了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
他剛走上去準備打招呼,府里的家丁卻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二公子,老爺又給你找了個新師傅,老爺現在到處找你,讓你去行拜師禮。」
他暗自搖了搖頭,騎上駿馬就往家裏趕,留下了掩面失笑的王夢雅。
他急匆匆的趕回了家,走到了大廳,看見了一個頭髮須白的老翁,背着手在前廳踱步。
秦羽作揖,他低聲說道:「學生便是秦羽,不知老師可以教學生什麼?」
老翁盯着秦羽沒有答話,冰冷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我來此處教你長生!」
「長生?」
秦羽大笑,他一揮手,冷聲喝道:「來人!把這個神棍給我丟出去!」
「且慢……」
……
「姑娘容貌絕佳,似乎不是世俗之人?」
王夢雅正在茶館中聽曲,忽然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
她輕輕一笑,抬頭望着秦羽輕聲說道:「的確不是!我是天上人!」
「天道有常,不可逆轉!姑娘既然自稱天上人,豈不是將天踩在腳下?」
「是又如何?」
「你!!」
陣陣馨香傳入鼻尖,秦羽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
「若姑娘這句話傳入皇帝陛下的耳中,只怕他容不了你!」
世俗間的皇帝都稱自己是天子,認為自己是天的兒子。
可天上人,卻將天給踩在腳下。
如此賊子皇帝能夠容忍嗎?
他能夠留着這樣大逆不道之人嗎?
留下不下的!!
「我若認他皇帝的身份,他才是皇帝,若是我不認,他也得乖乖讓位!」
氣氛瞬間僵住了,空氣都顯得有些沉重。
「皇帝陛下乃是天生的貴人,豈是你這樣的人可以評頭論足?」
「可笑!可笑!」
這一次談話最終在王夢雅的冷笑中結束,雖說如此,這終究在他們二人心中埋下了禍根。
……
有一日,秦羽走過皇城,得見十里曇花競相開放,株株嬌艷欲滴。
在夕陽的映襯下,那紫色花托微微顫動着,帶起陣陣清香佈滿整個皇城。
那一朵朵花瓣,一層層,一片片,如大雪紛飛,這種奇觀千百年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曇花只在夜間綻放,往往只有數個時辰……」
「可今日,我不准它如此!!」
「我意,它能在夕陽下開花!!我意,它能花開整日!!」
「你所謂的天意難違,在我眼中也不過如此……」
秦羽深吸口氣,他凝神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宮裝女子,輕聲一笑。
「是我錯了!」
「在下願意給你賠個不是!」他低頭作揖,懇切的說道:「姑娘可願陪我一個時辰,我們一起看盡這皇城的花開?」
她從天上飄落了下來,低聲笑道:「這還差不多!」
秦羽背過身子,眉宇間暗藏着陰霾。
……
李月轉身看了一眼王夢雅,輕聲說道:「後面的事情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在穿上嫁衣,下嫁給秦羽的那一天,修為全部都被奪走了。」
「她修為被奪之後,身體本就孱弱不堪,此刻又飲了這麼多的藥酒,只怕活不過三個時辰……」
「那傢伙拜了一位練氣九層的散修作師傅,學了一身的歪門邪道,只可惜苦了你的師姐……」
呂瑩聽了她的話心中悲苦萬分,她握緊雙手,愁眉深鎖。
「我去幫她報仇,此行定將秦羽那小子碎屍萬段!」
「罷了!」
李月暗自搖頭,她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淚花,長嘆一聲。
「秦府所有人都死在了秦羽手上,他殺兄弒父墮入魔道,算算時日,此刻也該成了幽冥宗的內門弟子。」
「他有王夢雅師姐的修為相助,同修為幾乎沒有敵手,只怕你遲早會對上他。」
呂瑩冷哼一聲,轉而看向掩面哭泣的紅衣女子,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若他參加此次大典,我絕不會饒他性命!」
「唉!」
「師傅說她命中有情劫,若渡不過,必然身死道消,想不到竟一語成箴……」
這世間,唯情困人。
聽完王夢雅的事迹之後,總有一股濃濃的悲傷縈繞在呂瑩心頭。
有些時候,值不值得唯有自己知道。
有些時候,后不後悔也只有自己明白。
王夢雅師姐是築基巔峰的修為,她所學的是道玄正統傳承,豈是凡人可以算計?
任那個凡人如何運籌帷幄,只要師姐有半分警惕,都不會被他給害了。
可惜啊……
師姐一生從不信命,最後終究是被命運蒙蔽了雙眼……
往複雜方面說,世上想要得到愛卻又不可得的人不在少數,認清這樣的現實之後,有些人選擇自我欺騙,豈不知未來會為了自己的倔強和固執而悔恨。
有些人或懷着滿腔熱忱,笨拙的試探充滿苦味的生活,結果得到的卻是身心俱疲,是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在背叛面前,每個人都是悲哀而渺小的,即便如師姐那般修為的人,依舊落到這個下場。
也不知她何時能夠想通,何時能夠想明白……
只剩下三個時辰,還來的及嗎?
想忘卻不能忘,那股刻骨銘心的情感如跗骨之蛆,這大概就是最令她絕望的事吧!
秦羽……可惜了……
此生你都將活在道玄宗的追殺之中……直至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