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鬼市

鳳清時佩服起小姑娘的腦迴路。

聽說朝陽和沈佑一起丟了，先是不信，隨後各種懷疑鳳清時的目的。

「我要報警！」小姑娘也不是好惹的，能夠那麼晚在外打工自是有兩分眼色。

鳳清時是誰？雷打不動的厚臉皮，聽小姑娘說要報警，她求之不得，最好來得是南宮餞，這樣自己還有些頭緒。

小姑娘看着不信的鳳清時，趕忙拿起手機撥起了110，「你再不走，我可真打了。」

小姑娘威脅起來，眉頭緊皺。

鳳清時攤手，「人，是在你店裏丟的，就算你不報警，我也會報警，到時候就不單單是你的責任，更會連累到你們超市。」

小姑娘的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樣？說好的的只充電。」

自己好心好意放他們進來，她倒好，一進來就找事，讓人想不防備都難。

鳳清時皺眉，按理說那麼大的事小姑娘應該打電話找老闆，可是她第一反應竟然是110，這樣熟練的動作，熟練的語氣，理所應當的反應，不免讓她起疑。

寬亮的超市忽然給下來，驚得小姑娘尖叫出聲，鳳清時聽着周圍的聲響。

碎碎的聲響從黑暗中發出，超市並不大，只有幾排貨架，此刻貨架上的東西都仿似跳起了舞般。

夜風撩起鳳清時的長發，飛揚的長發和碎碎的聲響和諧地舞動起來，像是一對好久不見的故友，互相吸引試探。

黑暗使鳳清時不適應起來，小姑娘的尖叫聲在響了一次后就沒有再想起，就像從超市蒸發了般。

「歡迎光臨，鬼市。」

門口原本親切溫柔的「歡迎光臨，玫瑰超市，」一瞬間變成生硬的，「歡迎光臨，鬼市。」

鳳清時抬頭，原本玫瑰超市四個字，如今只剩下鬼市兩個字。

她不相信有鬼，卻又該死的敬畏。

「歡迎光臨，鬼市。」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着興奮，仿似見到了獵物般。

鳳清時這才記起，在棲鳳路附近並沒有這樣一段小街的存在，那麼這些小街都是什麼？

她現在只擔心白書，怕他被某些鬼魅精怪給叼了去，或者嚇暈過去。

黑暗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前世夜可視物，現在雖然也能視，她卻寧願不能。

入目是一片廢物，破舊的布料隨處可見，牆壁上隨處可見的蜘蛛網，穿越的既視感讓她有些恐慌，這是工廠！

棲鳳路離工廠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時間允許下也就五六分鐘的路程。

沈佑丟在了工廠，若說她剛開始不擔心，現在可以用心急如焚來形容，面上卻一片冷淡，遇到的仿似並不是什麼事。

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只有人心！

鳳清時向里走去，按著超市的路線走到庫房，沈佑是在這裏丟的，就要從這裏找線索。

鳳清時步到門口，調整好呼吸后才打開房門。

最糟糕的不過是紅運山的福爾馬林池，還有從池子外跳出來的怪物。

房內是一間類似宿舍的地方，上下床四張，八人間，原本朝陽爬著寫字的地方變成了一堆雜物，而牆上各色彩筆的塗鴉。

「沈佑，」鳳清時輕喚，步到沈佑最後出現的地方，腳下粘稠的觸感，讓她的神經緊繃起來。

蹦蹦蹦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有女孩子的嬉笑打罵聲，也有爭吵鬥毆的聲。

夜色很深，一個大活人從屋內消失，沒有掙扎，明顯是沈佑自願的，或者是敲暈后抗走的。

朝陽的算數本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意味着朝陽確實出現過，並且是個人，否則不會拿同樣是實物的東西。

「你撞到我了，知不知道？」一個令人反感的女聲響起，從聲音就能判斷出這是個很混世的不良少女，鳳清時本能的向後看去，卻什麼都沒有。

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對不起，」唯唯諾諾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聽聲音應該是牆角的位置。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了？姐妹們讓她從褲襠下鑽過去怎麼樣？」嘲弄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是四面八方的笑聲。

就算什麼都看不到，也能想像得到當時是什麼情況，一群女人圍着一個女人嘲笑，霸凌自古以來就存在，從校園到工廠，總有幾個特殊的存在，然後成為眾人追捧的對象，追捧的理由就是踩低那些她們看不慣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唯唯諾諾的聲音帶着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放過我吧。」

女孩害怕的撕喊起來，仿似在忌憚對面那群女人的瘋狂。

「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再次發出求饒，「饒了我這回，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姐妹們？你們說該怎麼辦？她說不敢了，哈哈哈～」

「不相信！讓她長長記性，省得以後還犯。」

「進了我們工廠就要立規矩，看清了沒！你剛剛撞得是大姐。」

「撞了大姐，要麼鑽過去，要麼脫衣服拍照！」

脫衣服拍照，我艹，這方法下流，鳳清時搓手，雙眼冒光，低訴下流的人這世界永遠都不會缺。

「脫！」一人凌厲開口，緊接着便是女孩哭喊求饒的聲音，卻沒有得到她們的同情，仿似什麼都沒有聽到般，扯衣服的聲音傳進鳳清時的耳中。

廝打掌摑的聲音。

「把那衣服都給洗了，洗不完不準進來！」

「廁所怎麼沒打掃，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竟然敢寫日記罵我們，不想活了！」

各種聲音傳來，惹得鳳清時皺起眉頭，不會有平白無故出現的聲音，既然想讓她聽到，必然是想讓她做些什麼。

這些明顯沒有打倒女孩，她依然倔強的活着。

壓倒女孩最後的一根稻草是她們對她男朋友的行為，挑逗勾引，最後直接睡覺炫耀，讓女孩起了殺心。

那一天肯定不美好，女孩舉起了罪惡的水果刀，這個房間內充滿了血腥暴力，是罪惡的源泉。

「不是故意的又如何？她們都該死，我也該死，這個工廠就沒有存在的理由，」女孩凄厲的聲音傳出。

白色的衣裙飄到鳳清時面前，往上是一頭長發，和鳳清時的不同，她的長發張揚飛舞，而白裙的長發死氣沉沉，讓人十分壓抑。

「是你把沈佑抓走的？」鳳清時開口，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面前清晰出現的東西卻徹底推翻了她的三觀。

它的出現，仿似在低訴著工廠曾經最黑暗的一面。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我就在這，」白裙傷心地哭訴著，很顯然在發泄著情緒。

「沒有一個人陪我，她們天天欺負我，連你也要搶走我的地盤，」

鳳清時挑眉，不動聲色地看向白裙身後的算數本沉思起來，一隻死去的東西怎麼知道她要工廠做醫院？怎麼知道她要趕走她？難道它和君長安一樣，會預測未來。

「你為什麼要搶走我的地盤！這裏是我的地盤，」白裙的長發開始不安分的躁動起來，從鳳清時這個角度看就是一襲白裙外加一頭長發，沒有臉，只有長發，說實話，她真的好奇是人是鬼。

「我朋友丟了，你將她還給我，這裏我會推掉，不會盤下它，就算盤也不會打擾你。」

「不——」白裙搖頭，它不同意，它太孤獨了，它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鳳清時挑眉，她都退到這個地步了，難道還讓她把這裏給它保護起來，防止其他人踏入。

「你是人是鬼？」鳳清時出聲，伸手向白裙抓去，不想白裙急速後退，最後消失於牆上，像是一攤水直接稀釋在海綿上般。

「艹！」鳳清時無語，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一萬匹草泥馬在心尖飛騰。

走之前能不能打聲招呼？一想到白書清秀的眉眼，鳳清時就止不住心疼，那可是柔弱少年，可不能被欺負。

她發現近來眼光越來越低，連清秀的沈佑都被她放進了美男譜里，真是罪過，也不怪，最近一直面對南宮餞，難免審美疲勞，倒是發現清秀的沈佑也不錯。

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上工廠外看看，工廠內烏煙瘴氣，聲音也是亂七八糟抓不到重點。經過五六天的車程，鳳清時牽着四兒終於抵達鳳城。

鳳城位於z國最東端，背靠海洋，四季如春。

此時鳳城城門口灰頭土臉的站着一人，一看到鳳清時趕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您可讓我好等！」沈佑急切道，拉着鳳清時便走向一旁，生怕別人看到了，「大小姐，您可回來了。」

鳳清時雙手抱着鳳焰，不解地看了眼拉扯她的人，不過二十來歲，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看樣子應該熟識鳳清時本人，否則也不會一眼便認出她來。

來之前她便聽白書說了些鳳城的事，鳳城鳳家，有名的醫藥世家，旁支不多，只有她這一脈，人丁稀薄，而與鳳家齊名的便是南宮世家，軍門之後，因為南宮家的人經常訓練受傷，所以免不了和鳳家多做接觸，一來二去，總會有些摩擦。

令鳳清時沒想的是，南宮餞那個不靠譜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嚴謹世家的繼承人，他那一身優雅高貴的氣質恐怕也是天生的優越感，從娘胎裏帶出的鐵血氣息，禮貌淡然。

鳳清時哄著鳳焰，生怕這娃娃又哭了，「你是鳳家的人？」

沈佑驚詫，「小，小姐，你，你怎麼變了？你怎麼不認識小的了？」

沈佑將鳳清時轉了一圈，確定是鳳清時無疑才撓起腦袋，他們家大小姐雖說不是張揚跋扈的主，但想讓她說一句話難如登天，以前小姐端的是嫻靜猶如花照水，清冷若那池中蓮，如今再看清冷是清冷，可是多了絲讓人不敢小覷的氣質，那氣質沒有刻意收斂，像是與生俱來般，總感覺哪裏不對，卻又挑不出毛病。

沈佑打量之下才發現鳳清時懷中的嬰孩和羅卜頭大小的四兒，這才明白過來，可能是生了孩子，氣質有所改變，生了孩子？沈佑趕忙搖頭，他們是世家，最重的便是清譽，這要是被旁人知道大小姐未婚先孕，以後鳳家還怎麼立足？

「大小姐，這孩子咱不能留。」沈佑一臉擔心，急切的想去抱鳳焰。

鳳清時哪能讓他得手，鳳眼挑起，從這人的表情動作緊張程度都能看出他是鳳家的人，但是敢動她的人，她絕不饒恕，「我兒子，你想做什麼？」

「我，小姐，」沈佑驚得不知道說什麼，他們小姐真變了。

「我兒子，我自會安排，不勞你費心，」鳳清時冷聲，如果鳳家容不下鳳焰和四兒，她也沒有回去的理由，要不然回去替原身盡孝？不好意思，她沒有那麼好心。

鳳清時為了好趕路，穿的都是利落的衣褲，長發披散在身後，微向內卷，宛若調皮的貓兒爬在她腰跡，此時雖然帶着些許笑意，可是沈佑卻感受不到絲毫溫度。

鳳清時拉着四兒，也不管沈佑提步便向城內走去，若不是聽說鳳家主是個愛女如痴的父親，她也不會從鳳城走這一遭。

一家賓館，鳳清時將鳳焰放在床上，拿出剛買的電腦，在傭兵搜索頁面，快速輸入「長歌」，裏面便彈跳出長歌的第一手資料。

長歌，女，z國八七年正式註冊傭兵賬號，屬性攻擊，特長近身，手法快狠准，接受任務數五十七例，z國九七年猝，同年，銀行賬號被組織凍結。

鳳清時皺眉，切換頁面，快速輸入銀行賬號，顯示餘額五百六十萬，賬號里的錢一分不少，卻一分提不出來。

組織有個規定，每個任務中死亡的成員，賬號都會在三日後凍結，一年內裏面的錢若無人提取，將自動歸屬組織所有，組織除了收取每個任務的百分比，就是搜刮這些成員的遺產，利用這些錢培養新人，壯大組織。

鳳清時的手放在鍵盤上久久不動，五百六十萬，只要她想，現在就能提取出來到自己賬戶，可是一旦提取，組織那邊必然察覺到動靜，根據他們強大的定位追蹤搜索能力，必然能找到鳳城，到時她想再逃出組織恐怕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