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真鬼假鬼（一更）

過了一會兒，祖龍才走出來，重新戴上帷帽，朝洛水心深深彎下腰。

「謝謝洛姑娘。」

「都已經說清楚了？」洛水心臉上十分鎮定，卻偷偷推了一下殷無離，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要搗亂。

「嗯。」

祖龍點了點頭，想起之前娘親告訴他的事，心情又複雜起來。

之前洛水心就說過，會幫他們所有人翻案，但他卻一直沒有開口，不想麻煩別人，但洛水心還是來了南縣。

不僅要幫他翻案，竟然還送了那麼多東西過來。

當初被冤枉，送到嶺南，他最擔心的就是落下的娘，走了這麼久，家裏沒有收入來源，可能早就已經吃不上飯了，但洛水心一來，就全部補了起來。

剛才在房間中，祖蘇氏說的最多的，就是洛水心的事，要他一定要回報這份恩情。

洛水心低聲道：「既然你已經進城，那就不用再出去了，但不能被人發現你的身份，一定要小心。」

「是。」

祖龍拉了拉帽子，轉身要朝外面走去。

「等等。」洛水心攔住她，道：「你對馮晉這人，有多少了解？」

他仔細想了想，「娘說，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是他一直在幫忙。不過在之前，關係也不錯。還有一件事……」

祖龍一邊說着，遲疑起來。

「什麼事？」

「當初我會畫押認罪，是因為馮晉來找過我，他是我和江小姐的好友。他說了之後，我才同意的。如果不認罪，我娘的處境更加艱難。」

「原來是這樣……」

洛水心聞言，心中的猜測更加篤定。「回去吧，以後不能再衝動。」

等祖龍走了之後，洛水心才轉身朝殷無離看去，眼中帶着幾分趣味。

「看來，我對這個馮晉，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走，咱們去衙門看看。」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洛水心和殷無離迅速越過高牆，潛入衙門。

江家案件的卷宗，都還放在裏面，屍體早就已經入土，唯一能看的，就只剩下仵作的驗屍證明。

她迅速走進房間，反手將門關上，藉著從窗戶照射進來的月光，仔細翻找着眼前的卷宗。

「這裏。」

殷無離遞了一個過來，隨後翻開，洛水心迅速湊過來，仔細看了看。

上面詳細地記在了江家七口人的驗屍結果，都是被人用利器殺害，尤其是江父，被人刺中十多刀，死狀凄慘。

向後翻了幾頁，停在江晨的驗屍結果上，微微皺起眉。

「有些不對……」

上面描述江晨是被一刀刺中後背身故，但在這句話下面去，卻又一片巨大地墨跡。

她拿起來，對着月光看了看，像是有人在上面寫了什麼，卻被人用墨水蓋住了。

「衙門的仵作呢？」

「事情發生之後離職回鄉，我已經讓人去找了，後天應該就能送過來。」殷無離道。

洛水心轉頭朝她看去。「你早就查到一些資料了？」

殷無離卻搖了搖頭。

「案件未結束，仵作就先行離開，一定有問題。」

「縣令呢？」

殷無離冷笑一聲，嘴角露出幾分嘲諷。「蠢，但還不至於同流合污。」

「有時候，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洛水心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兒的意思，是說本世子是豬？」

「我可沒有這麼說。」說完，隨手將卷宗放下，轉身迅速朝外面走去。

殷無離眼中露出幾分無奈，緊跟其後。

兩人剛離開縣衙，聽見一陣打更聲，洛水心迅速停下了腳步，轉頭能看到一個更夫超靈異阿斌走去。

「那天看到祖龍在江家的人，應該就是這個更夫吧？」

殷無離剛要回答。

「啊——」

更夫突然傳來一聲叫喊，洛水心眸色瞬間變得鋒利，迅速朝前面追過去。

之間更夫癱坐在地上，睜大眼睛，渾身顫抖著，梆子掉在一旁，似乎背上很忙東西嚇成了這樣。

洛水心轉頭朝街頭的方向看去，卻沒有看到人任何不對。

殷無離看了看地上的人。「應該是驚嚇過度。」

說完，撿起掉在地上的水壺，擰開，就要倒在跟風股身上。將

「等等。」洛水心抬手攔住他，拿出銀針包展開，從裏面暗處一根銀針，在更夫手背上輕輕旋轉刺入。

殷無離的視線落在那個針線包上，

玉制的銀針，天下無雙，只此一份。

「你隨身帶着我送給你的玉針？」

被遣流放的時候，按照要求，所有貴重物品都要交出去，除了衣服一件不留。王府的丫鬟曾說過，洛水心離開的時候，他們為洛水心準備了不少東西，但是都被拒絕了。

沒想到，她竟然帶走了這個……

洛水心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連忙道：「這是霜兒偷偷給我的。」

殷無離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就算霜兒給你，你也可以不收，你應該知道，如果被發現回事什麼後果，冒着危險，也要帶在身上。」

洛水心臉上微微一熱。

「出門在外，拿個救命的東西怎麼了？更何況，你都已經給我了，難道還要收回去？」

殷無離顯然心情大好，眼中溢滿笑意，這麼多東西，她只帶了一件，但只從這一件，就能看出洛水心的心意。

正在這時，驚訝過度的更夫才慢慢醒過來，連忙大汗：「鬼啊！有鬼！」

洛水心迅速拔掉玉針。

「老伯，你不用害怕，我們都是人。」

更夫仔細看了看他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們啊，半夜三更來這麼幹什麼？再往前走，可就要到江家的府邸了，你們可要小心。」

「江家有什麼特別的嗎？」洛水心不解道：「是不是和你剛才昏倒有關？」

「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更夫睜大眼睛，緊張兮兮地湊近，壓低聲音，像是擔心會被什麼人聽到。「這附近，鬧鬼！上次江家出事的時候，我就看到附近有鬼影，過去一看，果然出事了！就在剛才，我又看到了！一模一樣！」

洛水心詢問道：「會不會是看錯了？其實是人？」

「怎麼可能？那人一身紅衣，飄在半空，披頭散髮，分明就是慘死的厲鬼！還是女鬼！」

他說得信誓旦旦，連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叮囑道：「你們可要小心啊，不能再出事了。」

說完，轉身走了。

洛水心轉頭朝殷無離看去，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表情，笑着道：「你猜我現在正在想什麼？」

「和心兒一樣。」說完，拉着她道：「去看看馮晉。」

兩人迅速回到馮府，一進來，直奔他住的地方，一進來，就看到馮晉剛剛坐下，神色匆匆，似乎也剛剛到。

看到他們，驚訝道：「你們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是住得不習慣？」

洛水心看了一眼他腳底上的泥，笑了笑。

「不是，突然想起來，想想問問，知不知道有關於江晨的事。」

馮晉連忙擺了擺手。「我怎麼會認識她？別開玩笑了。」

說着，眼珠一轉，道：「你們要給祖龍大哥翻案，我也不是不支持，可大哥都已經簽字畫押，認了罪，這還能怎麼翻？他一時衝動做出這種事來，大家都很傷心。」

洛水心淡淡道：「誰說認了罪就不能翻案？古往今來，有多少犯人被屈打成招？還有人被威逼利誘，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真的兇手繼續逍遙法外的。」

馮晉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是……是嗎？如果能抓到，當然是好。時間不早，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不要忙太晚了。」

說完，匆匆轉身走了。

衣角翻飛間，能看到他的外衫里側，竟然是紅色的。

洛水心微微眯起眼睛。「看來不是真鬼，而是有鬼，你有什麼想法？」

「有。」殷無離說完，見洛水心朝他看來，卻繼續道：「明天再告訴你。」

「什麼？」

洛水心睜大眼睛，驚訝地看着他，殷無離道：「你剛才沒有聽他說嗎？時間不早，該休息了。」

說完，拉着她朝卧房的方向走去，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現在乖乖聽話睡覺，明天就帶你去。」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翻不了案，唯你是問！」

「到時候隨便心兒，如此處置我都可以。」他笑着道。

洛水心只好放棄，乖乖跟了過去。

南縣並不算大，就算有什麼消息，也很快就會流傳出去，幾乎藏不住什麼秘密。

但只有一個，關於江晨的秘密，卻被掩蓋得嚴嚴實實。

第二天，殷無離告訴洛水心自己的想法，卻帶着她來到了一家藥鋪前。

「這就是你的計劃？」洛水心看了看眼前的店，不過是一家偏僻的小店而已，甚至一個客人也沒有。

殷無離點了點頭，道：「江家命案發生之後，縣衙曾搜查過江府，在裏面發現了紅花。」

洛水心聞言，迅速反應過來，震驚地轉頭看着他。

「該不會，就是給江晨準備的吧？」

「事發前一天，江晨身邊的丫鬟曾經到這裏悄悄買過紅花，帶回去之後還沒來得及服用。我讓人去檢查了江晨的屍體，發現確實懷有身孕。」殷無離頓了頓，道：「你覺得，會是誰的孩子？」

「祖龍說過，江晨十分守舊，甚至很少會出門，一共只有兩個朋友，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馮晉……」

洛水心說到一半，慢慢停了下來。「時間過去這麼久，要想找到證據，很難。」

殷無離藉著她的話，道：「就算本來有，肯定也已經備銷毀了。」

「我有一個辦法！」

洛水心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露出幾分狡黠。「之前更夫不是說看到鬼了嗎？那就讓鬼出來幫幫忙，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借用世子你的身份。」

兩人一起來到衙門，正準備往裏走，卻突然被一個衙役攔了下來。

「幹什麼？」

洛水心淡淡道：「我們找縣令有要事。」

衙役明顯有些不耐煩。

「那就去外面擊鼓，這裏是衙門，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殷無離目光冰冷。「不進去也可，讓縣令出來迎我們。」

「什麼？！」

衙役聞言，大笑起來。「你算什麼東西？根……哎喲！哎喲！放手！」

話還沒說完，殷無離單手扣住他的手腕，向後一扭。

「去不去？」

衙役疼得大喊起來，臉色煞白。

「我去，我馬上就去！縣令就在裏面……」

殷無離將一塊腰帶放在他手中，冷聲道：「讓縣令出來，遲了，就不用繼續當這個縣令了！」

說完，直接將衙役丟出去。

那人一頭摔在地上，連忙爬起來，慌慌張張地朝裏面跑去。

南縣縣令正在書房中，翻看着自己剛剛畫完的小雞啄米圖，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準備裱起來放好，一個衙役匆匆跑進來，慌慌張張道：「大人，大人！外面來了兩個人來您，說一定有要事。」

「什麼要事？」縣令不滿道：「現在南縣在本官的治理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什麼問題都沒有！」

「小的也是這麼說的，可他們就是不講理，不僅把小的打傷，還說，一定要大人親自出去迎接，不然就官職難保啊！」

「大膽！」

縣令怒氣沖沖地轉過頭來。「竟然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給本官抓起來，關入大牢！」

衙役心中一喜，恨不得把那兩個人都抓起來，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好好報仇，連忙點了點頭。

「小的馬上就去。」

說完，轉身要走，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腰牌，轉身到：「大人，這是那兩個人送來的東西吧，看上去應該值幾個錢。」

縣令瞥了一眼，滿不在乎。

「不就是一塊破牌子嗎？有什麼……」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倏地睜大眼睛，連忙撲過來，就連撞倒了桌上的東西，也完全沒有察覺。

雙手捧著那塊牌子，臉色變了又變，又青又白。

「你、你說這個是外面那兩個人送進來的？」

「是啊，態度十分囂張。」衙役不滿道：「大人法相，小的現在就去把他們抓起來，好好教訓一番！」

「教訓什麼教訓！」縣令一巴掌狠狠拍在他的頭上，着急道：「還不快把兩位大人請進來！」

衙役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什麼！？」

「不不不，」縣令又連忙改口，匆匆朝外面走去。「我親自去接！」

一邊說着，就算從自己剛才十分欣賞的小雞啄米圖上踩過去了，也完全沒有停下。

衙役摸了摸還有些疼得腦袋，心裏更加疑惑了。

那兩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當夜。

深夜，三更天。

月明星稀，馮晉剛從外面回來，心裏還有些慌張，今天他特意去祖龍家看了看，也被沒有從祖蘇氏口中問出什麼消息來。

那個洛姑娘不知道又在打的什麼主意。

要是真被查出來，他可就完了。

或許，明天需要去衙門一趟，打探一下口風。

正想着，他推開剛走進去，眼角卻突然有一道白影飄過……

「誰？！」

他迅速回頭看去，一道白影又從身後飛過！

「馮……晉……」

一個輕柔的聲音幽幽傳來，卻嚇得馮晉渾身一抖。「是人是鬼？」

剛說完，那個聲音又有緩緩道：「馮晉，你為什麼不要我們的孩子？你這樣讓我怎麼和父母交代？」

「江……江晨？」

他臉色瞬間慘白，慌張地朝門口的方向看去，見一個白影在外面飛快飄過。

「馮晉，我死得好慘啊，你為什麼要殺了我？還殺了我的家人？」

「我……我沒有殺人……」馮晉慢慢靠近，一邊說着，突然伸手，一把扯過門口那個人影的衣服。

正在假裝江晨的洛水心被他抓得轉過身來，眼中露出一絲驚慌。

「果然是你！」馮晉臉上的驚恐早就已經消失，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衣服，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你竟然騙我！江晨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過她？竟然編造謊言，詆毀她的聲譽！」

洛水心不慌不忙，將他的手甩開。

「難道我說的不對？江晨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已經讓人去查過她的屍體。江晨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認識的外人就只有你和祖龍，你覺得孩子會是誰的？」

馮晉頓時有些慌張，連忙道：「祖龍和江晨早就定了親，偷嘗禁果也不是不可能。」

洛水心卻搖了搖頭，嘴角帶着一抹弧度。

「妄你還是一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江晨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三個月，雖然現在已經死了，但一樣可以驗出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