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你哪只手碰過洛水心(三更)
「你剛才,說什麼?」
老婆婆被世子陰沉的聲音嚇了一跳,緊張地後退了些。
「就是那個洛姑娘啊,一直被衙役吃飯,趕路還不讓和喝水,老婆子我就是看不下去,才會給她一碗茶水的。那些官差竟然還不滿意,差點打起來。」
殷無離利眸微眯。
「後來呢?」
老婆婆連忙道:「他們之前是住在嶧城的,衙役還誣陷洛姑娘撞壞了別人的東西,要不是我們發現,都快動起手來。後來就是那個薛家的二少爺,對洛姑娘意圖不軌,還把人強行接到薛府,差點就出事了!」
殷無離雙手緊握成拳,眼中怒氣高漲。
「他們現在才何處?」
老婆婆嘆了一口氣。
「之前洛姑娘走的時候,讓大家把薛家姐弟倆,還有縣令都送到了王巡撫處,讓大人處理,可沒想到,那個王巡撫和縣令勾結起來,串通一氣,等了幾天,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聽人說,再過幾天,人就要放出來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怎麼折騰嶧城的百姓呢。」
殷無離怒極,嘴角卻反而緩緩揚起一絲弧度,卻冰冷異常。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
老婆婆聽見這話,連忙拉住他。
「公子,你不要衝動,那可是王巡撫啊。」
她着急地說着,但對方卻頭也不回,直接朝衙門走去。老婆婆着急地拍了拍大腿,怎麼洛姑娘和他的相公,性格都這麼衝動呢?
她連忙追上去。
「公子,你等等啊。」
—
衙門中,正好酒好菜地招呼著,從大廳里不斷傳來說笑聲。
薛慧和薛偉兩個姐弟當初被幾個掌柜的送去見王巡撫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等縣令到了,他們塞了不少好處,才終於又重獲自由。
薛慧此時臉上根本不見當晚的驚恐和害怕,反而意氣風發,舉著酒杯對王巡撫道:「這次多虧了王巡撫大人,不然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王巡撫想着自己剛剛收到的那些金子,眉開眼笑。
「大家都在嶧城,當然要相互幫忙,以後再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本官,本官一定幫忙!」
薛偉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眼中閃著惡毒的光。「王巡撫大人,那個洛水心該怎麼辦?」
「這個……」王巡撫動作一頓,道:「洛水心已經被發配嶺南,離開了嶧城,不可能再回來了,你們放心就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洛水心吃點苦頭!」他一隻手壓在自己的腿上。「如果不是她,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個賤女人,我一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王巡撫還沒有說話,薛偉又拿出幾張銀票,塞進他手裏。
「王巡撫大人,這些都好說,我只要洛水心死!」
王巡撫眼睛頓時一亮,貪婪地看着手中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幫了你這個忙,也算是,為名除害,還你們一個公道!」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薛偉連忙舉起酒杯,正要敬王巡撫一杯。正在這個時候,嘭一聲巨響,大廳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
薛偉被嚇了一跳,酒全部灑在地上,怒氣沖沖地回頭叫罵道:「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了,誰也不能進來嗎?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門口,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劍眉英目,鼻樑高挺,薄唇緊抿,墨黑的瞳孔中,蘊藏着冰冷和怒氣。
「你是誰?誰准你進來的!」薛偉不滿地走過來,「快滾!」
男人卻一動不動,目光更加幽深。「你們剛才說,要讓洛水心吃點苦頭?」
「是又怎麼樣?」薛偉冷笑一聲,眼中閃現出兇狠的光。「那個女人,我連碰都還沒有碰到她,竟然把我的腿打成這樣,該死!」
男人的視線從他的腿上一晃而過。
「你的腿是她打斷的?」
薛偉握緊拳,「沒錯,她竟然……」
說到一半,男人微微抬眸,眼底寒光閃現,一腳步,狠狠踢在他的另一條腿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薛偉踢飛,撞在桌子上,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他慘叫一聲,抱着自己的腿,疼得在地上打滾。之前洛水心斷了他的一條腿,現在又被這人直接踢斷另外一條腿,現在連爬都都爬不起來。
「我的腿!我的腿!你到底是誰?快把他抓起來!殺了他!」
王巡撫和另外幾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來,見門口站着的人,怒道:「什麼人?竟然敢在本官面前動手!還有沒有王法!」
他大喊一聲,站在門口的人卻冷笑一聲,抬腳走進來,聲音越發冰冷。
「王巡撫,你好大的膽子!」
王巡撫仔細一看眼前的人,臉色陡然大變,噗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
「下官、下官叩見世子殿下,下官……」
「世子?」
薛慧和縣令震驚地轉頭朝他看去,眼前的人就是那個世子殷無離?
難不成他是來找洛水心的?
可洛水心不是一個侍妾嗎?他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侍妾,大老遠找到嶧城來?
兩人嚇得連忙跪了下來,想起他們剛才說的話,身上的汗毛瞬間到期!
「世子饒命,世子……」
殷無離冷眼從他們身上一掃而過,鋒利的目光彷彿可以見血封喉,嚇得他們立即安靜了下來,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他抬腳走過來,冷聲道:「王巡撫,你和薛家官民勾結,窩藏包庇,是什麼罪名,應該不用本世子親口告訴你了吧?」
王巡撫嚇得渾身一抖,冷汗不斷從額頭滾落下來。
「下官……下官從來沒有……」
「還敢說謊!?」
殷無離眼底閃過一道厲光,一腳踢在他身上。
王巡撫疼得慘叫一聲,連忙磕頭哭喊起來。
「殿下!殿下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頭撞在地磚上,發出咚咚的聲音,但殷無離卻連看都不看他,直接將人丟了出去,冷聲命令:「帶回去!處理了!」
話音剛落,幾道黑影閃過,迅速將地上的人抓了起來。
薛慧薛偉倆姐弟驚恐地跪在地上,身體不斷顫抖,聽着王巡撫的慘叫聲越來越遠,嚇得雙腿發軟。
殷無離視線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
「王婆,你進來。」
剛才一直站在外面的老婆婆聞言,微微顫顫地走進來,看到此時躺在地上,抱着自己另一條腿哭喊的薛偉,還有跪在地上不敢說話的薛慧,心裏雖然不知道這個公子究竟是誰,但還是連忙走了來。
「公子,有什麼吩咐嗎?」
殷無離的視線落在薛偉身上,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的死亡宣告。「他都做過什麼?一件一件說。」
老婆婆看了看薛偉,一邊回憶著,一邊道:「洛姑娘被誣陷的時候,他一看到洛姑娘,就想要去摸她的臉……」
「哦?」
殷無離眼底閃過鋒利寒芒,抬腳走過去,一隻腳踩在他的手上,一點一點用力,碾壓着地上的手指。
「是這隻手?」
薛偉臉色瞬間慘白,疼得大喊起來。「啊——放手!放手!我的手要斷了!」
殷無離眼中卻沒有任何溫度,一點一點施力,站在一旁的老婆婆甚至能聽到他手指的骨頭,一根根斷裂的聲音。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房間中,不斷回蕩著薛偉的慘叫聲。
殷無離冷眼看着他,見他疼得要昏過去了,才終於收回腳,卻轉身,狠狠踩在他的另一隻手上!
咔嚓!
骨頭瞬間斷裂。
「啊——」薛偉慘叫一聲,臉色鐵青。
殷無離卻輕描淡寫道:「還是這隻?」
老婆婆心驚膽戰地站在一旁,嚇得身體微微發抖,沒想到洛姑娘的相公竟然這麼厲害!
「繼續。」他轉過頭來,道。
老婆婆連忙點了點頭。「后、後來,他還帶人去客棧,在下面叫罵了好一會兒……」
殷無離的目光沒有任何波動,一腳朝他的臉踢了過去!
薛偉整個人直接滾出去,撞在牆壁上才終於停下來,已經是滿臉鮮血。
老婆婆每說一項,殷無離就打在薛偉身上。
動手斷手,動嘴打嘴,等終於說完,薛偉已經躺在地上,身上滿是鮮血,鼻青臉腫,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薛慧看着自己弟弟的模樣,臉色煞白,卻根本不敢求饒,身體不斷顫抖著。
殷無離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一掃而過,聲音低沉。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流放,那就如了你們的願,各打一百大板,如果還沒死,流放北奴。」
說完,轉身直接離開。
薛慧和縣令聞言,渾身一愣,癱坐在地上。
一百大板,他們還能有命嗎?
就算活下來,北奴天寒地凍,去那裏的人,根本沒有一個人能成功活下來,最後都會被野獸吞噬。
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
幾個侍衛迅速上前,將人提了起來,朝外面走去,卻見地上留下了一灘黃漬,空氣還有濃濃的尿騷味。
老婆婆緊張地跟在世子身後,嚇得不敢說話。
走了一會兒,殷無離突然停下腳步,老婆婆差點一頭直接撞上去,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民婦再也不敢了。」
「你沒有做錯事,本世子為何要饒你的命?」殷無離轉過身來,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道:「你幫了心兒,應該感謝你才對。」
老婆婆低着頭,不敢說話。
殷無離緩緩道:「我記得,你應該還有一個小兒子,現在正在何處?」
「民婦的小兒子?」老婆婆想起這個,高興地笑起來。「他去年進京趕考,中了一個舉人,只可惜,上頭要我們交五百兩銀子,才能讓他去當官,現在只好去了其他地方,謀一個差事。」
「縣令和巡撫今日就會換下,你回去告訴他,擇日,便來嶧城上任。」殷無離隨口道。
「什麼?!」
老婆婆倏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抬頭看來。「大人要我兒子來……來當師爺?」
殷無離聞言,微微一笑道:「是當縣令。」
老婆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看了看他。
「縣令?!」
她驚呼一聲,連忙跪了下來,狂喜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不必謝,只因你幫了心兒,從現在開始,要讓他管理好整個嶧城,之前的事,絕不可再發生。」
「是,是,民婦一定遵命!」
殷無離微微點頭,這才終於轉身離開。
老婆婆站在原地,心裏還滿是狂喜,誰會想到,只因為一碗茶水,竟會有如此奇遇!
—
離開嶧城之後,幾個衙役對洛水心更加懼怕,只想趕快將人送到嶺南之後離開。
此時冬日還沒有過去,距離除夕還有一段時間,如果是在京城,肯定還是冰天雪地,但越往南走,氣候就越來越暖和。
霜兒之前最擔心她會受凍,但現在卻有些熱了。
幾個衙役帶着她故意避開官道,顯然是擔心會世子會派人追過來。
但是殷無離真的回來嗎?
洛水心微微皺了一下眉,以現在他的處境,不出面是最好的結果,能在北殷王的壓迫下,一點一點積蓄權利,發展到現在的狀況,應該費了不少心力。
更何況,自己這邊出事,難免不會波及到他。
再加上自己臨走前給他的那些銀子,如果他足夠理智,用那些銀子,就足以完成他所有計劃。
有權有有勢,誰來會辛辛苦苦來嶺南?
當初他會同意讓北殷首富的女兒到晉王府,不也是看中了她身後的價值嗎?
但是現在,洛水心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想到這裏,她微微皺了皺眉,雖然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心裏卻像是壓上了一塊石頭,不大,卻不容忽視,讓人有些不舒服。
正想着,前面卻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洛水心迅速收回心神,抬頭朝前面看去,見幾個官差也押著一個犯人過來,正在和衙役說話。
只見那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麻布衣,不知道是不是太髒了,上面還殘留着很多草葉子和泥土,脖子上戴着枷鎖。
長長的頭髮散披着,蓬亂,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過了,腳下的鞋子也被磨破,看上去十分狼狽。
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
只有在洛水心打量他的時候,才微微抬頭,從頭髮的縫隙中,冰冷的目光掃過來,帶着洶湧的殺意。
此時正是中午,太陽高懸,洛水心卻莫名感覺到一陣寒意。
「你們要去嶺南?那就一起走吧。」衙役看了看那個蓬頭垢面的囚犯,眼中滿是嫌惡。「怎麼回事?他犯了什麼罪?」
「殺了十三個人,跟個瘋子一樣,路上差點把我們打傷了。」
幾人抱怨著,轉頭看到洛水心,見她身上乾乾淨淨,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要不是手上帶着鎖鏈,他們都不會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要流放嶺南的罪犯。
看上去,她甚至比身邊的幾個衙役,過得還要好。
「她這是怎麼回事?」幾人驚訝道。
衙役轉頭看了看洛水心,不敢招惹,冷嘲熱諷道:「這個女人可了不得,不敢惹。」
一邊說着,朝前面走去。
洛水心面不改色,轉頭看着身邊的囚犯。
「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卻沉默不語,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話。
「你真的殺了人?」洛水心有些疑惑,如果真的是這種窮凶極惡的犯人,早就已經處斬,怎麼會發配嶺南?
還留下他一條命?
對方卻還是不說話。
洛水心微微走近了一些,低聲道:「你為什麼殺了他們?」
剛說完,囚犯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突然轉頭看向洛水心,眼睛猩紅,目光冰冷,咬牙道:「我沒有殺人!」
短短几個字,卻讓洛水心心頭一震,愣在原地。
幾個官差聽見動靜,轉過頭來,不滿地呵斥。
「你們幹什麼呢?!還不快走!」
囚犯說完這句話,又繼續低下頭,朝前面走去。
洛水心心有餘悸,看着他的背影,更加疑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