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原諒你是別人的事(一更)
「誰說心兒不是王府的主人?」
聽見這聲音,杜曉珊迅速轉頭看去,見一身玄色深意的殷無離正從外面走進來,眼睛頓時一亮。
「世子哥哥!」
她提起裙擺,高興地跑過去,卻見殷無離的目光冰冷,臉色陰沉,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卻被殷無離抬手避開。
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洛水心,聲音冰冷道:「心兒是晉王府中唯一的女主人,有權利處置任何人,包括桂嬤嬤。」
他目光一掃,沉沉地落在桂嬤嬤身上。
「桂嬤嬤,你雖然是太後身邊的人,但是只要進了晉王府,那就要遵守晉王府的規矩。奴才是什麼身份,主子是什麼身份,你許掂量清楚了。別有一天,連皇宮都回不去了。」
殷無離輕描淡寫一句話,讓桂嬤嬤臉色頓時慘白。
「殿下,太后讓奴才來照顧郡主,就是擔心有些人壞了規矩。這自古以來,妾侍,她就是妾侍,成不了主子的,更別說還對郡主不敬。太后和皇上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
世子微微眯起眼睛。
看來真的是自己太少出面了,就連一個奴才,竟然都敢用太後來壓人!
「本世子今日說,洛水心是晉王府的女主人,她就是女主人,怎麼容你來置喙?你這番話,本世子就可以讓你一輩子進不了皇宮,見不到太后!」
桂嬤嬤嚇得渾身一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杜曉珊又迅速追上來,咬緊牙關,指著洛水心,不滿道:「世子哥哥,難道你就真的要繼續包庇這個女人嗎?她剛才竟然敢打我!你沒有看到嗎?」
「看到了。」殷無離淡淡道,卻沒有任何反應。
杜曉珊愣了一下,不甘心道:「她這樣欺負我,世子哥哥一定要踢我討回公道!」
「什麼公道?」
殷無離輕笑一聲。「郡主常年在外,青燈古佛,但不知究竟學了些什麼,這就是你的禮?你的規矩?這裏是晉王府,不是寺院,你和這個桂嬤嬤在林泉院裏做了些什麼事,我都清清楚楚。你真要我說出來,一件件對峙?」
杜曉珊臉色一僵。
「我……我都是讓你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真面目!狐狸精!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已經當上世子妃了,世子哥哥以前就答應過我了。」
殷無離的目光變得冰冷。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郡主,有洛水心,你不是世子妃,就算沒有洛水心,你也不可能成為世子妃!」
「不可能!」杜曉珊白著臉搖了搖頭,猛地回頭朝洛水心看去,咬牙切齒。「一定就是這個女人!是她迷惑了你!」
殷無離眉心一皺,眼中透出幾分明顯的厭惡,冷聲道:「郡主在晉王府住了這麼長時間,該回去了。」
「我不走!我不走!」杜曉珊迅速後退了兩步,高聲道:「是太后讓我來的,誰也不能趕我走!不然就是抗旨!」
這幾天祁陽郡主住在王府中,整天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他們早就想要把人趕出去了。
陳青哪裏會聽她的威脅,帶着兩個人走上前來,要抓住她。杜曉珊卻突然朝殷無離撲過來,緊緊抱着他的手臂,哭訴起來。
「世子哥哥,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我已經沒有家的,我爹以前就經常帶我到這裏玩,我只是想要多在這裏住一會兒。你忘記了嗎?以前你答應過我爹,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是我不小心,以後我不會這麼做了啊,好不好?世子哥哥?」
殷無離眸色幽暗,低頭看着還在哭訴的杜曉珊。
定南王和晉王當初是至交,若不是當初自己反對,可能真的要定下娃娃親了。父親最後一次帶兵出征,朝中無人願意同行,是定南王出面,毅然相護。
定南王捨身救下父親,不然杜曉珊也不會失去雙親。當初和父親死訊一起傳回的,還有一句話:定南王對王府有大恩,讓他一定要照顧好杜曉珊。
他看了半晌,才終於鬆動。
「以後不可再犯。」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了。」杜曉珊連忙點了點頭,轉身拉住洛水心的手臂,十分親昵道:「以後我會和姐姐好好相處,不會再次耍小性子了。姐姐,你也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原諒我,好不好?」
她期待地轉頭看向洛水心,眼睛裏還含着滿滿的淚光,楚楚可憐,泫然若泣。
讓人見了,都是心生憐惜,將她保護在懷裏。
但洛水心卻面無表情,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原諒你?那是別人的事情。」
杜曉珊雙手一空,眼底猛地閃現出一絲兇狠,但很快又道:「沒關係,我會一直住在王府,等姐姐原諒我的。」
洛水心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熱茶上,裊裊熱氣向上繚繞着。
「這麼冷還跑到外面來?不怕受涼?」殷無離看了一眼她被凍得微微發白的手指。「你的暖手爐呢?」
「早就涼了。」
殷無離拉過她的手,確實有些涼,握在手中暖著。「我上次給你的白虎皮呢?」
洛水心稍稍掙扎了一下,但他看上去穿得不多,手心卻十分暖和,一股暖流順着指尖向上蔓延,暖暖的,就放棄了,安分地給他握著。
「太大了,難道你還要我披着出門?被人看見,還以為老虎成精了呢。」
殷無離微微揚起唇角。
「我的人,看誰敢說?」
洛水心斜睨了他一眼。「誰是你的人了?」
「自然是你。」
殷無離眼中透出幾分得意,理所當然地把洛水心划入自己的保護範圍,見洛水心一連不滿的模樣,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着道:「今天過來,是特意提醒你。王府院子裏的湖泊雖然結了冰,但層面不厚,你不準跑上去。如果真要玩,只能去嘯風殿。」
「知道了,我早就已經試過了。」
洛水心剛才過來的時候,就丟了一塊石頭試探,冰面立即被砸出一個大窟窿,這麼薄的冰層,她怎麼可能上去?
杜曉珊站在一旁,看着兩人的動作,雙手緊緊握成拳,之間刺入掌心,咬牙切齒,剛要上前,卻被一旁的桂嬤嬤拉住了。
「郡主,你要是過去了,就真的會被世子趕出去了。」
杜曉珊不得不停了下來,抬高聲音道:「世子哥哥,我先回去了。」
「嗯。」
殷無離頭也不回,杜曉珊見了,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一直到走遠了,才回頭看去,見兩人還站在一起,十指相扣,眼中露出很毒的光,惡狠狠地看着洛水心。
氣急敗壞道:「桂嬤嬤!難道真的要讓這個賤人一起壓在我的頭上嗎?世子哥哥根本就是被她迷惑了!竟然還要把我趕走?」
桂嬤嬤瞪了洛水心一眼,怨毒道:「郡主,現在世子已經被洛水心迷了心竅,要對付她,就必須讓世子站在您這邊。您必須抓住世子的心,世子站在您這邊,到時候洛水心要怎麼處置,還是不是全聽郡主的?」
「可現在世子哥哥眼裏只有洛水心,我該怎麼辦?」
「郡主,世子就是一時貪新鮮,但心裏記掛的還是您,要拉回世子的心,辦法可多了。」
桂嬤嬤湊過去,在祁陽郡主耳邊小聲說了一會兒。
杜曉珊聽完,眼睛頓時一亮。
「太好了!你快去準備!只要世子哥哥站在我這邊,等我成了世子妃,就是洛水心的死期!」
說着,兩人迅速離開。
洛水心的目光在假山後面一掃而過,看到杜曉珊和桂嬤嬤兩人商量了一會兒才離開,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
「祁陽郡主是定南王唯一的孩子,當年定南王為了救父親而死,父親囑咐,要我好好照顧她。」殷無離解釋道。
洛水心收回目光。「世子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同意她留在王府,是為了定南王,不是其他。」
「我又沒有怪你。」洛水心見他認真解釋的模樣,道:「這裏是晉王府,你想要留下誰,趕走誰,別人都無權干涉。不過,如果再惹到我頭上來,就算是郡主,我也不會留情。」
「當然,就算你不動手,我也絕容不下她!」殷無離墨黑的瞳孔中閃過一道暗光。
若不是因為定南王的緣故,他也不會再三容忍。但忍耐卻是有限度的,再有下一次,他怎麼可能再放鬆?
洛水心,連他自己都捨不得責罵的人,怎容她欺負?!
「世子這話要是被郡主聽到,肯定會傷心的。」洛水心淡淡地收回視線,隨口道:「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說完,還不等殷無離回答,就直接轉身走了。
殷無離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雖然沒有說,但心裏清楚,洛水心不滿他留下了祁陽郡主。若不是看在這裏是晉王府,以杜曉珊做的那些事情,絕對不會只是兩個巴掌這麼簡單。
但現在,卻有不得不留下杜曉珊的理由。
「涼城那邊的情況如何了?」他突然開口。
陳青迅速站直了身體,低聲道:「戰事嚴峻,就快要打到涼城了,祁將軍帶人奮力抵抗,但聽說匈奴這次領兵的是三子,十分厲害,照這麼下去,怕是……」
他說到一半,慢慢停了下來,長長嘆了一口氣。
單於三子?
殷無離想起那個曾經在清安院中住過一段時間的人,臉色難看了幾分。
「皇上已經派靳將軍前往,靳將軍是定南王的舊部,擅長排兵佈陣,他排的陣法無人可破解,只要能再撐幾天,就不用擔心了。」
陳青道:「殿下同意留祁陽郡主在王府,也是因為靳將軍吧?」
殷無離利眸微眯。
當初晉王和定南王先後戰死沙場,晉王手下的兵權被悉數收回,一個不剩,定南王的舊部也被分散到各處。
這次涼城戰事告急,眼看就要落入匈奴之手,皇上不得已,才將靳將軍找來。
但當初兔盡狗烹,他們早就已經看清了朝廷的想法,怎麼可能衷心?
皇上早就已經看出,靳將軍所有人效忠的是定南王,而不是他,才會讓太後會收杜曉珊為祁陽郡主,為的,就是定南王留下的兵權。
現在,又利用杜曉珊,讓靳將軍繼續為他們賣命而已。
涼城的成敗,可以說就在杜曉珊一個人的身上,殷無離又怎麼可能讓她走?
「盯着林泉院,不要再讓她惹是生非!尤其,不能靠近清安院。」
「是,殿下是擔心她對洛小姐動手嗎?」
殷無離揚起唇角,露出一絲輕笑。「是擔心杜曉珊愚昧無知,心兒忍無可忍,下手重了,我亦不會救。」
……說來說去,不就是擔心洛小姐唄?
陳青連忙點了點頭。
「是,殿下。」
洛水心剛離開庭院,朝清安院走去。
霜兒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小聲抱怨道:「小姐,您怎麼能同意讓祁陽郡主一直留在王府啊?這種人根本就不會改好的!」
「郡主是奉了太后懿旨過來的,若不是大錯,誰敢趕出去?更何況,一命之恩,豈有這麼容易還清?」
「小姐,霜兒就是氣不過!她剛才說的,還要一直住在王府,明顯就是不想走了。沒想到殿下這麼聰明的人,竟然也被她給騙了!」
洛水心笑了起來。「祁陽郡主連你都騙不過,怎麼可能騙過殷無離?」
「這麼說,世子都知道?」霜兒驚訝地停下腳步。
洛水心走進清安院,腳步一頓,抬頭看了看院子中央已經枯萎的老樹。「前幾日,涼城那邊的人傳來消息,戰事告急了。」
霜兒不懂,戰事告急,和杜曉珊又有什麼關係?
兩人進了屋,才剛坐一會兒,嘯風殿就送來東西。
「洛小姐,這是殿下特意為您挑選的暖手爐,希望您能喜歡。」
霜兒眼睛一亮,迅速接過來,仔細捧在手裏看了看,高興地遞給洛水心。「世子果然還是想着小姐的,小姐只是隨口提了一句,就專門命人送了東西過來。」
暖手爐做工十分精緻,外面一層兔毛包裹着,雪白漂亮,捧在手裏不會燙手,也能一直暖和著。
送東西的侍衛低聲道:「另外,殿下已經下令,不準祁陽郡主再靠近清安院了。」
霜兒高高抬着頭。
「就算來了,我們也不怕!」
「是,是。」侍衛笑着道:「洛小姐,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郡主再來打擾您的。」
洛水心微微點了點頭,等人走了,才將暖手爐放在一旁,指尖戳了戳上面的軟毛,低聲呢喃:「一個暖爐就想要收買我?也太小氣了吧?」
「小姐,你在說什麼呢?」霜兒不解地看過來。
「沒事。」洛水心將暖手爐推到她面前。「去加些炭吧,之前那個不保暖,確實不該換了。」
「是,小姐!」
霜兒連忙答應下來,捧著暖手爐走了,看上去比洛水心還要高興。
有了世子的命令,第二天,杜曉珊還沒靠近清安院,就被擋住了。
「憑什麼不讓我進去?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然敢擋在我面前。」杜曉珊瞪大了眼睛,怒氣沖沖地叫囂著。
侍衛守在門口一動不動。「郡主,沒有洛小姐的同意,您不能進去。」
「我去哪兒還要她的同意?」她朝清安院裏看了一眼,見洛水心正坐在裏面,連忙喊:「洛水心!這是怎麼回事?讓我進去!」
洛水心坐在院子裏,手裏捧著世子讓人送來的暖手爐,渾身都暖洋洋的。
「小姐。」霜兒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郡主來了。」
「不用理她。」她淡淡道。
「是。」
杜曉珊見狀,氣得臉色鐵青。
「洛水心!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敢見我是不是?」
「讓開!」
幾個侍衛擋在眼前,杜曉珊氣得咬緊牙,抬手要一巴掌甩過去。
「郡主。」一旁的桂嬤嬤迅速拉住了她。「你忘了,之前世子的吩咐了嗎?」
杜曉珊臉色變了變,只好把手放了下來。
「今天就先放過你們!」
說完,狠狠瞪了一眼坐在裏面的洛水心。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