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老年人的心
「你家的事兒，我不稀得說，好像我每天不幹別的就東家長西家短了。」陳秀芝沒好氣懟女兒。
自己娘家吧，某些時候確實看不上，但趙生生這態度未免也有點太過於昭然若揭，奶奶家的人一個賽一個的好，姥姥的家就什麼都不是，話是這樣說，但未免太傷她這個做母親的心了吧，一碗水好歹也得端平啊。
提都不能提了。
「你不愛聽我也得說，你大姑做的事情原本就不對，你姑父多好的人，算是葬送在她的手裏了，你說要是好好活着，活到今天什麼沒有，自己也有退休工資，不愁吃不愁穿的……」陳秀芝念叨。
這人呀，一死就什麼都沒了。
錢財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什麼福氣都沒享受到，最後死家裏了，你說冤枉不冤枉吧。
趙生生：「媽。」
「行行行，你老趙家的都是好人，我們老陳家就都是壞東西。」
「我可沒這樣說啊。」
「得了吧，嘴上沒說，心裏這樣想的，那你姥你去看過幾次？你奶奶怎麼總想着去看呢。」
不是她做媽的挑理，那生生對她奶簡直了，自己去還不夠，拉着江寧敘一起去，一待就一天，帶着她奶去洗澡，又帶着她奶去玩，春天去公園，夏天去海邊看海，冬天某些時候還給拉出去看雪，你瞧瞧你瞧瞧，這是孫女嗎？
親生女兒也就這樣了。
都沒瞧見這樣對自己。
「我姥有你們呀，我姥三個女兒呢，也輪不到我一個外孫女來表現。」
這話噎的陳秀芝死死的。
話是這樣說，可上了年紀的人就是覺得，不管做的對不對的，最好兩面保持平衡，一旦失衡肯定有人心裏不太滿意。
「那你姥也沒少關心你。」
「我下午就去看我姥行不行？」
「別勉強，沒人逼你去。」
趙生生：「一點都不勉強，我一會就去。」
她下了保證，不管怎麼說吧，陳秀芝這心裏得勁了，不求你做什麼給你姥洗個衣服什麼的，但買點東西過去看看，瞧一眼再走也是好的，那畢竟也是你的長輩，對你不是百分好，但十分好總有的吧，也沒害過你。
趙生生離開醫院開車先去了自己姥姥家，給送了一些吃的，就是老太太會喜歡吃的東西，她姥姥最近喜歡吃桃罐頭，生生給買了一箱，老人家嘛，上了年紀是越來越不講道理的，一口水不喝，每天就靠罐頭水活命，陳立因為這事兒沒少和他媽嗆嗆，可嗆嗆不過，老太太那脾氣上來，我要麼哭，我要麼罵人。
她進門的時候，陳立還在屋子裏喊呢。
「舅媽。」
洪高琳正在擦臉。
「生生來了呀，買的什麼呀？」
瞧著挺重呢。
趙生生把手裏的箱子放在地上：「罐頭，我姥最近不是愛吃罐頭嘛。」
洪高琳笑：「這誰說都說不了，這不你老舅和你姥在裏面掐架呢。」
趙生生：「……」
「這還能幹起來？」
「能啊，每天恨不得就喝湯活了，一碗滿滿的米飯配菜湯，什麼菜都不吃，你讓她吃菜她就不吃，要麼就只吃桃罐頭，這水不喝也行，反正喝點湯，可這營養跟不上去啊，你看看你姥姥瘦的，都已經脫型了，在這樣下去，那就活活餓死了。」
趙生生：「……」
她怎麼勸？
她不是陳予，不是在她姥姥面前長大的，情分也達不到陳予和她姥那個程度。
趙生生進了屋子裏，勸了幾句，陳姥姥開始告狀。
「……我呀，不拖累別人，我靠自己，他們一天到晚把我扔在家裏，也不管我……」
趙生生：「……」
這什麼情況？
陳立已經氣出門了，開車要送洪高琳去別的地方，這夫妻倆呢每天都挺忙的，反正幾乎也不待家裏，待家裏幹嘛啊？和老太太大眼對小眼啊？說話說不到一塊兒去，老太太的思維還特別的奇怪。
「我不拖累別人……」
趙生生坐了大約半個小時，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她姥送她，一臉不舍。
家裏也沒有個人聊天，一坐就是一天很無聊的。
「姥兒，你看電視吧。」
陳姥姥：「電視都給掐了，怕我看。」
趙生生：「……」
離開了自己姥姥家，她開車去了奶奶家，趙奶奶坐在樓下曬太陽光兒呢，人老了就喜歡太陽了，每天曬不夠，總覺得身上潮。
一群老太太，這都是走不動了，走不遠了，現在也沒辦法遛彎了，就每天下樓坐坐，有些時候聊聊天，有些時候就坐着，不說話也是好的，坐在一起的老夥伴們人是越來越少了，你看誰十天半個月不下來的，要麼就是進醫院了，要麼就是人沒了。
人老了就得自己找伴玩，子女都有子女的難處，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誰都不易，互相體諒嘛。
趙生生下了車，帶上車門。
「老趙太太，你孫女回來了。」
附近的老太太們，沒有一個不對趙生生比大拇指的，沒見過比兒女還孝順的孫女，總是來總是來，自己來還經常帶着丈夫來。
趙奶奶看過去，站了起來。
「奶，我給你送點吃的。」
趙生生開了後備箱，捧下來兩個箱子，對着那幾個老太太說着：「齊奶奶，李奶奶去我奶奶家坐一會唄，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水果。」
「可不了，叫你奶留着吃吧。」
趙奶奶笑：「來吧，我孫女讓的。」
老太太招呼著自己的老姐妹們。
其實別人不說她心裏也知道，人上年紀了，你喜歡吃什麼不是很重要，就看兒女的良心了，有良心的呢會觀察你愛吃什麼，然後再買，有些呢人家就圖方便了，看見什麼買什麼，肯送來也是孝順的了。
趙生生對着幾個奶奶笑，這都是看着她長大的。
她爸活着的時候，她成天扎在她奶奶家，過年過節都在這兒，鄰居和她熟悉的不要不要的。
老太太們緩緩上了樓，一個動作比一個慢，生生很有耐性，抱着箱子放在樓梯扶手上等，等她們上的差不多了，趙生生再一鼓作氣上去。
趙奶奶開了門。
「快進來孩子，累不累？」
說着上手給生生擦汗。
生生的心尖都冒了蜜。
她奶和她親，舉手投足之間就能看出來親昵，怕她冷怕她熱，怕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