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雞公嶺

第1章 雞公嶺

?民國21年,張寶國正急沖沖的朝雞公嶺趕,楚芳正和他帶去的人一連三天都沒有消息,本已趨於寧靜的淺塘村也在此變得人心惶惶。

「那幫土匪既然沒有奔著村子來,這楚芳正幹啥子還去找他們麻煩?」張寶國埋怨自語,嘴上打着禿嚕,心裏卻像裝了吊桶的水井,一上一下沒個秤實底。

這楚芳正是淺塘村的大地主,雖說家大業大,有權有勢,卻是個愛打抱不平的主兒,一身的熱心腸,在這邊素有俠名,不到四十的年紀,已經在村子裏建立了極高的威望。

土匪剛來那陣,楚芳正就找到了馬區長一起上縣裏求援,誰知縣裏那幫官員百般推脫也不派兵,說什麼部隊都徵調出去了,讓他們暫時先自己想辦法。

楚芳正氣得罵了句,「吃着皇糧,不幹人事。」就回了村子,然後迅速做了安排,說服保長一起組建了一支民兵,準備死扛那幫土匪。

淺塘村本就民風剽悍,楚芳正一號召,一幫年輕小伙初生牛犢不怕虎,紛紛應徵,幾天時間,一支有模有樣的民兵隊就組建了起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幫土匪似乎根本沒有劫掠村子的意思,進了雞公嶺的一個山洞就沒了蹤跡。這本是一件好事,可楚芳正不這麼想,他想不通那幫土匪都到了雞公嶺,竟然不忘村子來,越想心裏越犯嘀咕,總感覺這幫土匪有什麼更大的目的,便找了三個村子裏身手矯健,膽肥如虎的年輕小伙連夜上雞公嶺打探土匪的動靜。

當張寶國聽說這件事時,楚芳正已經上了雞公嶺,氣得嘴上不住的罵道:「莽撞,狗日的這性格還是這麼莽撞。」

楚芳正什麼都好,就是做事太容易上頭,而且是個驢子脾氣,決定的事十頭牛也別想拉回來。

要說這張寶國也是個人物,二十年前從四川搬過來之後,就一直住在淺塘村附近的太平山上,自號太平道人。他生性閑淡,崇尚道家無為而治的思想,喜歡做一個隱士之人,可惜外冷內熱,附近村民但凡有事相求,幾乎無一不應。周圍村子選墳地,看風水,或者遇到什麼邪事都會請張寶國。

尤其民國15年村子發生的殭屍事件,不是張寶國,後果不堪設想,自那過後,便成了當地的活神仙,也是在那次事件中,張寶國跟楚芳正兩人成了莫逆之交,張寶國要大上一旬,理所應當的得了一個大哥尊稱。

每當有閑暇時刻,楚芳正就會帶着一壺酒上太平山找他喝酒聊天,談天論地,醉醺醺的酒中,兩人的關係也越發親密。村裏人開玩笑,說楚芳正對男人比對自己婆娘還親。

因此在連續三天都沒有任何消息后,張寶國終究也坐不住了,連忙收拾了行李,準備也上雞公嶺走一遭。走之前,找到保長囑咐道:「如果兩天沒回來,就帶着村民上太平山躲一陣。」

得到應承后,便單槍匹馬的上了雞公嶺。

這雞公嶺距離淺塘村不到20里路,其狀形似一隻昂首挺立的公雞而得名,在當地名聲卻並不好。光緒年間,雞公嶺西側因為暴雨山體滑坡,沒想到衝出了無數的屍骸骨骼,有人,也有不少動物骨骸,密密麻麻,滿地皆是,猶如進入了阿修羅場,夜半時分,鬼火肆虐,瑩瑩點點。

村裏人花了近10天時間才挖了個墓坑將這些屍骨收攏葬到了一起,自那過後,這雞公嶺上怪事頻出,各種鄉野傳聞也就瀰漫開來,漸漸地,除了偶爾砍柴的人,也就沒人再去了。

張寶國在日暮西沉時終於找到了那個山洞,對於雞公嶺上的鄉野傳說他並未當真,於他來說,這只是一道普通的山嶺。

這處洞穴位於山嶺西側,旁邊一塊狀若青蛙的巨石橫在半空,似要直衝雲霄,後面的山林猶如華庭一般將這山洞包裹在其中,洞口幾乎被植被徹底蓋住了,十分隱秘。他沒有急着進洞,而是在四周查看了一番,熟悉了周圍的山勢地形后,才一頭扎進了洞裏面。

剛進洞,就被裏面的陰風吹得一陣哆嗦,饒是這熱得頭頂冒煙的三伏天,也像墜入了冰窟窿。張寶國好一會才徹底適應過來,也就沒有再多做停留,舉着火把繼續往裏走。

山洞洞口不大,裏面卻足夠寬敞,火光的映襯下,洞裏面的怪石、鍾乳、石筍都顯得影影棟棟,怪異猙獰。洞壁上佈滿了孔洞,有大有小,大的足夠兩個人鑽進去,小的只有指頭大小。這片地帶地貌崎嶇,洞穴眾多,但最深的也就十幾里縱深,張寶國準備六七根火把,足夠尋摸個來回了。

他算著距離往裏走,真當走了幾里地之後也不禁有些犯嘀咕,到了深處幾乎透不進一絲光線,熄了火把,濃厚的黑暗讓人喘不過氣,寂靜的空間里除了自己的腳步和沉重的呼吸聲外,再也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音,一種對幽閉環境的恐懼在張寶國心中瀰漫,彷彿整座山都壓在了他身上。

正當他有些無所適從之時,忽然眼前一亮,幾步開外一根梭槍出現在他眼中,這是當地比較獨特的一種武器,用一根削得光滑透亮的竹竿或者樹枝,套上一塊鋒利的尖頭鐵片,成了一種梭子型的長槍。梭槍的出現表示楚芳正他們確實進了這個洞穴,張寶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頭的陰霾也去了不少,想到楚芳正他們在這洞裏,張寶國的心境就完全不一樣,只是這梭槍丟在這,恐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只希望那幫土匪沒有下殺手,不管如何,楚芳正都是這邊最雄厚的大戶,土匪應該不至於一抓到就索命。奇怪的是,楚芳正進洞也有三天了,如果被捉住,為什麼這幫土匪依舊沒動靜?

難道楚芳正根本沒有被抓,還在這洞裏和他們周旋?要知道這邊的溶洞許多都相連互通,而楚芳正年輕時跟過好幾個拳腳師父,身手了得,極有可能在這洞裏面和那幫土匪打起了游擊戰。

張寶國拾起梭槍卻越想越沒有頭緒,索性也就懶得再猜測了,加快了腳步朝洞穴深處摸尋。

從一座碎石堆砌的小山翻過去之後,這裏面依舊不見底,張寶國此時已起了一層細汗,手上的火把換了兩次,估摸著進來快十里地了。一路過來支洞不少,張寶國不可能一個個尋摸,只得沿着主洞往裏走。

「狗日的,這幫土匪還真會找地方。」張寶國不禁罵道,吸了口氣打算再往裏走一段。

就在這當兒,寂靜無聲的洞裏突然響起了一陣咕嚕聲,張寶國頭皮一炸,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身上瞬間起了一層毛毛冷汗。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幾年前這聲音就像噩夢一般籠罩了整個淺塘村。

這裏面怎麼可能會有殭屍!

猶如開水沸騰的咕嚕聲持續不斷的響着,折磨著張寶國的耳朵,他將背簍中的桃木劍拿了出來,單手持劍一步一挪的朝着聲響處靠近,很快便確定了這聲音是從右手邊洞壁的一處合抱大小的孔洞裏傳出來的。

咕嚕,咕嚕……

張寶國吞咽著口水,彎腰朝着孔洞裏面探望,誰知那聲音卻戛然而止,洞裏面黑黢黢望不盡深處,火把的照明範圍內並未發現什麼東西。

難道是我聽錯了?這只是洞中的一些蟲獸發出的聲音。張寶國茫然的直起身,回過神來才發現內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咕嚕。

聲音再次響起,在張寶國耳中宛如驚雷一般,此刻那聲音卻是從頭頂傳過來的,張寶國本能的朝聲音處張望,便見一張慘白的人臉在斜上方的一處孔洞內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饒是經過不少大風大浪的張寶國此刻也嚇得慘叫一聲,連連後退。

面對反應劇烈的張寶國,人臉仍舊面無表情,那雙眼睛盯着張寶國,身體卻像彈弓一般猛地從那洞中躍了出來,落在離張寶國幾米遠的地方,與此同時,最初發出咕嚕聲的那個孔洞也鑽出一道身影,僵僵直直的站在地上。

待看清兩人的樣貌時,張寶國一下子呆住了,「胡二娃,楚光喜,怎麼會是你們?」

他們一個是胡鐵匠的兒子,一個是楚芳正的表侄,都是隨着楚芳正一起過來的,張寶國連忙掃了一眼洞壁上的其他洞口,再沒有其他人出現。

聽着張寶國的質問,兩人沒有絲毫反應,一張臉空濛濛,死沉沉,眼球上蓋着一層灰色的陰翳,皮膚上則生了一片細細的白毛,看着他們慘白冷漠的神情,張寶國只覺得一股涼氣幽幽的從腳底直串腦門。

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其他人呢?張寶國全身發冷,腦中回憶起了幾年前的殭屍事件,也似眼前這兩人一般,通體僵硬,面無表情。當時處理完殭屍,卻一直沒有尋出鬧殭屍的原因,難不成源頭就是這個山洞?眨眼間無數的疑問從他腦海中掠過,未等他深想,那兩人便疾風一般的撲了上來,每動一下,身上的關節就響起一陣噼啪聲,一股濃烈的腥氣刺得張寶國鼻頭髮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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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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