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依然如故（154）

葛琳緩了緩，繼續往下道：「當時的帝國，將唯一無法攻下的萇國視為大敵，想盡辦法要找到突破的弱點。

甚至還發佈公告說，只要能提供方法，不管想要怎樣的獎賞都由獻策者說了算，於是我丈夫的舊識為了錢，出賣了我們……

我們被捕，帝國軍得知我是萇國的卜師一族，因此施行了恐怖的拷問。若只針對我也就算了，卻連我丈夫和女兒也……最後，我第二次背叛了萇國。」

淅瀝淅瀝的，窗外的雨聲傳進隱藏房間中。

聽到葛琳不帶感情波瀾的獨白，今朝不由得噤聲。

實在是太過壯烈的過去，沒想到葛琳竟抱有那樣的回憶，今朝一點也不曉得，「後來……怎麼樣了呢？」

「我將萇國的內幕全說了出來，求他們放過丈夫與女兒的命，但是已經太遲了，只有丈夫一人回來，女兒早已經在牢裏喪了命。

經過長時間的拷問，我的頭髮也白了，看起來老了十歲。丈夫怨恨我，也怨恨舊友，最後沉溺在酒中，跟隨女兒死去了……

當時，背叛了萇國、失去一切的我，為什麼會隱藏身份移住到離故鄉很近的小島呢，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那麼做的理由。

不過，在慕思被選任為巫女之後，我遇見像是逃避般、追求關於白色神獸資料而遠走他鄉的夜刀。

也是在那個時候，那孩子狠狠斥責了我，說我不僅逃避責任、拋棄萇國，還將情況告訴敵人，是叛徒……」

葛琳報出的信息，成為帝國拿下萇國的重要一步，最後也為巫女居住的地方招致了悲劇。

不過在那當中，也有連葛琳都無法預見的事。

那就是……原本斥責自己背叛萇國的外甥，短短數年後成為了俘……虜，最後竟成了毀滅萇國元兇的這件事。

「夜刀稱我為叛徒，是理所當然的。若是指毀滅故國的罪魁禍首，確實一切的發端都是由我開始，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的重罪……」

聽到葛琳太過平靜的訴說，今朝只能茫然地叫着她，「婆婆……」

她似乎可以理解，葛琳至今活過的時光有多麼沉重苦悶了。

「難道說，婆婆……您現在也還在自責嗎？」

——因為自己犯了錯，背了叛，做了這種選擇，所以大家才都遭遇不幸，一切的元兇就是自己。

彷彿如此訴說着的那些話，記得以前也曾聽過。

對了，就是風故。

這些自責的話語，和那天他在皇宮中說的幾乎完全一樣。

「為什麼？婆婆也好，風故也好……一直在懺悔自己所做的事，但那並不是你們所期望的啊！既然這樣，一直認定自己是壞人，由旁人看起來真的很難受！」

「依兮……」

「是婆婆救了……我的，撫養我長大，萇國滅亡那晚也是，一直到今天……因為有婆婆和風故在，我現在才能站在這裏。所以……拜託您別再那麼說了。」

滴滴答答，雨勢趨緩，可以聽見雨滴溫柔地敲打在屋頂上的聲音。

靜靜地，柔和地，令人泫然欲泣的安穩聲音。

在時間彷彿靜止般的屋頂閣樓中，最後打破這片沉默的是葛琳。

「也是……在我充滿過錯的人生中，還是有唯一值得驕傲的事，就是和你們一起生活在那個小村莊的十幾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