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依然如故（111）

今朝希望君無琩可以拒絕慕容的詛咒，但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下決定的是君無琩，她一點干涉的權力都沒有。

看到困惑的今朝，君無琩兩手捂著臉，像是拒絕一切般轉過身去。

他的背還在起伏着，呼吸紊亂，疲憊的模樣讓人僅是在一旁看着都感到痛苦。

對君無琩而言，那是如此難以忍受的「過去」。

面對他的這副模樣，今朝現在才察覺自己之前說過的話是多麼不經大腦，「陛下……那個，我……對不起。」

「你為什麼道歉？」

「我都沒有考慮到陛下您的感覺，說了那種話。」

由於君無琩陷入沉默，今朝試着輕輕伸出手，輕柔地撫過他那被汗水打濕的背。

才剛碰觸到，他的身體就像是嚇了一跳般震一下，之後發覺是今朝在安慰自己，才漸漸平靜下來。

最後，君無琩終於止住顫抖，凌亂的呼吸也恢復平靜。

看到像孩子般弱小的背影，那副痛苦的樣子，今朝又一次輕聲道歉。

「不必道歉，朕也對你說了相當過分的話。」

一段沉默后，伴隨着幾乎聽不見的細小聲音，君無琩緩緩轉向今朝。

他大概是因為惡夢的餘悸消退而覺得舒緩了些，那張臉比起初次見面時又多了幾分平靜，「朕……

以為讓慕容封印感情，得以從惡夢中解放出來是值得高興的事，終於可以落得輕鬆了，但說不定就和你說的一樣。

雖然輕鬆，但也十分無趣，有時候還伴隨着痛苦。話雖如此，可若要讓恐懼再次回到身上，朕並沒有那樣的勇氣。」

軟弱動搖的聲音中滲出苦澀，面對他，今朝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君無琩確實是從慕容的詛咒中獲得了救贖，因為封住心靈，才得以從長久持續下去的恐怖中解脫，才能夠忘掉那痛苦難受的回憶。

可是……悲傷、憤怒、喜悅、快樂，這些卻也都感受不到。

將感受不到一切情緒形容為「痛苦」的他，真的幸福嗎？

「我一直……在思考着。」君無琩沙啞著聲音，再次猶豫地開口：「剛才你所說的話。

要是喪失了可以感受外界的心，就連出口也找不到了……就無法誕生任何事物了。這麼一來就與死無異了。」

今朝抿嘴，沒有作聲，「……」

「至今的朕，與死者沒兩樣吧。」

「不！不是那樣的，大概……只是心稍微睡著了而已。」今朝這次不想再說錯話了。

如此心想，她立刻否定了君無琩的話。

一聽到她這麼說，君無琩閉緊了嘴。

但像是證明他有把今朝的話聽進去一般，君無琩以要細細咀嚼剛才聽見的話似的眼神，看向今朝。

今朝不禁感嘆，啊啊啊啊，這個人……眼神深處覆著陰影，無法看透。

光是看一眼，就像連自己都要被卷進去般一樣……眼底有如凍結般冰冷，有如在寂寞的深處凝結而成，漆黑的孤獨。

為什麼她到現在才發現呢？

感情被封印住的君無琩，潛藏在那對瞳孔里的，是足以凍結一切的孤獨。

這個人，是偉大的君王，被視作現人神般接受眾人崇敬、看重。

然而實際上，他究竟懷抱了多少痛苦，這點卻沒有任何人察覺，他只能一直不斷地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