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忌辰

「那天是景曜的忌辰。」

五年前，在喬若熙失蹤之後不久，一直由戰家老爺子親自照顧的景曜不小心溺水身亡，接二連三的打擊下，戰南鈺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戰南鈺從許燃的手中將文件拿了過來，重新開始翻動，薄唇動了動，說道。

許燃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輕聲問道，「那天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嗯。」戰南鈺將文件翻了一個頁，點了點頭，同意了許燃的提議，「徐藝林她……」

聽到徐藝林的名字，許燃微嘆一口氣，「還是不肯見我，五年前的事她一直沒有走出來，南鈺，我很抱歉。」

自從喬若熙失蹤之後，徐藝林便對許燃避之不見，甚至是周莉女士出面，她都完全不給面子。

其實徐藝林這麼做的原因，許燃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清晨，如果不是他在那裏，那喬若熙必然不會那麼快離開，那麼那場讓她無故失蹤的車禍便不會發生，徐藝林在自責，更是在怨恨他。

「都過去了。」

戰南鈺開始低頭處理文件，許燃見狀，知道也該是離開地時候了。

許燃在離開房間的時候先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正準備下樓的時候卻碰到了抱着一大摞文件的徐安。

「這是做什麼？」

許燃皺着眉頭將徐安攔下，問到。

「這是剛剛戰總吩咐我拿過來的，說是會在今晚看完。」徐安顯然對於戰南鈺的這個做法也不是很贊同，看着許燃低聲說道。

「我看他真的是不要命了，這些東西你拿回去，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由着他，難道你想哪一天你們戰總直接倒在會議室？」

許燃看着那厚厚的一摞文件，想着戰南鈺要在一晚上的時間內看完，一下子就急了，對着徐安吩咐道。

可他的話說完，卻對上了徐安那為難的目光。

許燃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隨即腦袋中靈光一閃，招呼徐安上前。

翌日，清晨

戰南鈺醒來的時候腦袋是前所未有的昏沉，他起身，看着那桌子上放置的玻璃水杯，眼神微閃。

「戰總，這是您需要的文件。」

徐安走進房間之前這心裏還在忐忑著，走進來見到戰南鈺的時候發現對方的狀態似乎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兩樣，這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地落了下來。

「下午會議之後讓影視部的負責人來我這裏一下。」

戰南鈺根本沒有抬眼看他，低頭繼續在文件上瀏覽著。

「是。」

按照往常的經驗，這個時候徐安就該離開了，於是徐安在應聲之後便轉身準備離開。

「以後不要讓我發現你在杯子裏動手腳。」

戰南鈺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個瞬間，徐安全身的全身的神經全都跟着緊張了起來。

他看着戰南鈺，可對方似乎並沒有懲罰他的打算。

「出去吧。」

見徐安遲遲沒有離開，戰南鈺將簽署好的文件放在了一邊，掃了他一眼之後語氣平淡的說道。

徐安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邁開步子離開了辦公室。

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徐安這心裏才真正的放下了恐懼，見慣了風浪的他，只因為戰南鈺的一句話便已經完全亂了陣腳，此時雖已遠離戰南鈺，可那手還是捂在那胸口的位置。

戰南鈺用了兩個小時便將手頭上的事情全都處理完，他看着那一摞擺放在桌子上的文件，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將鑰匙插在了齒孔中，伴隨着轉動鑰匙所發出的聲音，桌子上那個不起眼的抽屜被打開。

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着的東西幾乎全都和喬若熙有關。

最上面的是一個已經被淘汰的MP3，大概是因為年代久遠，上面的漆已經掉落，稜角的地方尤為明顯。

MP3上面的顯示燈亮起，戰南鈺合著眼靠在椅子上，背身於陽光，耳畔傳來了一陣嘈雜。

而那嘈雜聲之後，便是他日思夜想的聲音。

「小叔叔，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得罪了我媽了。」

少女的聲音並沒有可以表現出嬌嗔的感覺，可在戰南鈺的心裏，那確實這天底下最為動聽的聲音。

「不要去想這些事情，安心讀書。」

「我常常在想如果變成戰玉兒該多好。」

「這樣不好。」

戰南鈺聽着十幾年前自己的聲音，雖然稍顯稚嫩，可那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篤定。

「這樣怎麼不好了？難道我變成小叔叔的親侄女之後，小叔叔不是會對我更好了嗎？」

喬若熙當時只不過還是個心思純凈的小女生，天真的她自然是不懂得這句『這樣不好』背後所隱藏的情感。

戰南鈺聽着MP3里有些雜音的聲音，薄唇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從戰南鈺擁有第一隻可以電話錄音的手機開始，每次和喬若熙通話，他都會記錄下來。

這十幾年的時間裏，這個習慣從未間斷過。

在放棄搜尋的那天，戰南鈺坐在書房的桌子前，將這十幾年的通話錄音全都整理了出來，一遍一遍的放給自己聽。

這些錄音裏面，有過爭吵，有過玩鬧，有過沉默，可偏偏卻連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道別都沒有。

最後的一個電話錄音喬若熙消失那天清晨，戰南鈺本想讓喬若熙在家休息，因此清晨醒來之後便沒有喚醒她，吃過早餐之後便去了公司，但一個小時之後接到了喬若熙的電話，對方說想去看看徐藝林，之後再到公司去。

電話里喬若熙的聲音有些慵懶，軟糯糯地聽起來便是沒睡醒的樣子，時隔多年，可戰南鈺卻依舊能夠想像出喬若熙打電話時候的樣子。

這五年的時間裏，戰南鈺反反覆復的聽着這些錄音，以至於這些對話早已像是融入血液一樣，是沒辦法磨滅的存在。

「扣扣扣。」

戰南鈺聽着門外的敲門聲，微微睜開眼睛，不急不慢的將那MP3關掉，重新放回到了抽屜里。

「進來吧。」

「昨天剛出院今天就來公司，可真有你的。」風塵僕僕的沈信然出現在辦公室，看了一眼戰南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