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決裂（二更）

洛水心迅速朝饌玉樓走去，此時時間尚早，酒樓才剛剛開門，幾個夥計正在收拾東西。

一看到洛水心，連忙迎上前來。

「世子妃，今兒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有什麼吩咐嗎？」

洛水心轉頭在房間中看了一圈。

「我爹呢？」

「洛老爺從昨天晚上出去之後，就沒有回來了。」夥計疑惑道：「不是被世子妃您請去晉王府了嗎？」

「後來也沒有回來？」

見夥計點了點頭，洛水心才轉身，朝隔壁的玲瓏珍走去。

洛大富會去哪兒？

她迅速找到秦武，還沒開口詢問，秦武就連忙上前來，有些擔心。

「洛小姐，屬下正要去找您。昨天晚上，之前一直跟在霜兒身邊的侍衛回報，洛老爺去找了霜兒。一夜未出。他們本想進去查探，卻被四皇子的人攔下來了，不知道此時裏面的情況。」

「去找霜兒了？！」

洛水心一驚，一陣恐懼漸漸漫上心頭。

肯定是昨天自己說起，身上的媚葯是霜兒下的，洛大富為她出頭，竟然去找了霜兒。

想起昨天那些巧合，還有房間中出現的媚葯，洛水心更加擔心起來。

現在的霜兒……早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霜兒。

她應該早就發現，開始提防的。

人心總是會變。

但是對霜兒，她卻一直不想相信。

洛水心攥緊拳，洛大富有危險！

緊接着迅速轉身，朝外面跑去。

一闖入府邸，不少人看到她，還想上前阻攔，但是被洛水心迅速避開，一刻也不耽誤，迅速朝霜兒居住的院落走去。

自從霜兒住在這裏之後，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她，可此時，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跟在霜兒身邊的丫鬟看到她，臉色微微一變，有些慌張起來，連忙道：「世子妃，您先等等……」

剛開口，直接被洛水心推開，沉着臉，抬腳走進去。

「霜兒！」

正坐在屋子裏喝茶的霜兒聽見她的身影，嚇得微微抖了一下，杯子裏的茶水散落在手上。

她慢慢將東西放下，心裏卻還是壓制不住的恐懼，攥緊拳，才有力氣抬腳走出去。

打開門，看到此時站在外面的洛水心，揚了揚唇角，卻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小姐怎麼來了？」

「我爹呢？」洛水心打量着她的模樣，不放過一絲一毫痕迹，看到她眼底的慌亂，心中更加確定。「我爹昨天晚上來找過你，一直沒有回去，你把他怎麼了？霜兒，不要再欺騙我！」

霜兒微微搖頭，道：「霜兒這次不會再騙小姐了，老爺確實在我這裏。」

洛水心見他竟然真的承認，心頭猛地一震，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勉強站穩。

「你之前，一直都在騙我？」

「是霜兒對不起你。」霜兒低聲道。

上一世，洛水心就是被同伴背叛，跌下高樓，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現在，她將霜兒當做自己的姐妹，最好的朋友，為她籌備一切，卻沒想到，等到的還是背叛。

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早在自己勸說無果，霜兒依舊想要和四皇子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的，卻一直不願意相信。

當初那個臉蛋微圓，一臉單純，整天在她身邊跑來跑去的小姑娘，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眼中已經帶着幾分冰冷和威脅。

「我爹呢？他在哪裏？如果他出事，我不會放過你！」

霜兒微微側開身。「老爺就在裏面。」

洛水心抬腳走進去，視線一掃，卻看到洛大富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唇色發黑，竟是中了毒。

「爹！」

她連忙跑過去，着急地查看了洛大富的情況。

身中劇毒，命懸一線！

「霜兒！」她迅速轉頭朝身後的人看去，目光冰冷，怒火衝天。「你對我爹做了什麼？我爹平時待你不薄，你卻這樣對他！」

霜兒站在一旁，緩緩道：「小姐，老爺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洛水心緊抿唇角，目光中沒有一絲溫度，帶着無形的壓迫，再看過來時，已經不是以前那般溫和，讓人膽寒。

霜兒心中更加恐懼，攥緊拳，歇斯底里地怒罵起來。

「如果不是小姐一直和我爭四皇子，我的孩子怎麼會小產？你一直說把我當成好姐妹，不過也只是借口罷了。你已經有世子了，為什麼還要來和我搶？」

她不斷尖叫着，壓在心裏的怒火一瞬間爆發出來。

「我只是想要留住孩子和四皇子罷了，你為什麼連我也容不下去！」

洛水心冷眼看着她。

「就算你恨我，為什麼要傷害我爹？！他對你做過什麼？他有什麼錯？！」

霜兒搖了搖頭。「洛大富唯一的錯，就是因為他是你的爹！要讓你離開四皇子身邊，我只有這個辦法。」

洛水心握緊拳，胸口怒火不斷翻滾著。

「這就是你的理由？」

她迅速上前，掐住霜兒的喉嚨，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所有的情誼，早就已經被霜兒消耗殆盡！只剩下滔天的殺意！

「你下的是什麼毒？解藥呢！」

脖子上的手一點點收緊，呼吸變得困難，霜兒臉色微微發白，心中被恐懼侵佔。

「黃泉枯。」

一聽到這個名字，洛水心臉色頓時大變。

黃泉枯這個名字，她以前曾經聽說過。

不及黃泉，百草皆枯。

霜兒繼續道：「小姐不用想的，這種毒你的醫書上沒有，也配不出解藥。想要救活洛大富，只有一種辦法。」

「在北殷邊境，涼城的最北邊，和匈奴國交界的地方有一處森林，就生長著黃泉枯。這種毒草旁邊都會伴生另一種白色小花。天底下只有它，能解黃泉枯的毒。」

洛水心卻並未將她放下，反而慢慢收緊右手，看着手中的人呼吸漸漸困難，臉色漲紅。

「為什麼告訴我？」

霜兒勉強笑了笑，艱難地開口道：「以前是小姐救了霜兒一名，霜兒也不想害小姐的，只想小姐能離開京城，離開四皇子身邊，永遠不要再回來。」

「我可以現在殺了你，再去尋解藥！」

她低聲呵斥，聲音中帶着威脅。

霜兒卻胸有成竹。

「黃泉枯十分難尋，就算小姐知道在什麼地方，也不一定能找到。若是再殺了我，到時候，洛大富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洛水心的手迅速收緊。

「你身上有解藥？」

「不是解藥，而是暫緩毒性發作的丹藥，一枚，可堅持十天。」說着，她從衣服里拿出一個小瓷瓶，道：「我身上只有兩枚，要想拿到剩下的丹藥，小姐就不能殺我！」

洛水心微微眯起眼睛，將她手中的瓶子拿過來，打開，裏面果然放着兩枚褐色的藥丸。

「我有怎麼知道，你不會再騙我？」

霜兒苦笑一聲，拿過藥瓶，自己服下一枚。

「這樣，小姐會相信了嗎？」

見她神色如常，洛水心拉過她的手，指尖搭在手腕上查探了一番，確認沒事，又拿出瓶子裏的葯看了看。

將霜兒直接丟在地上，轉身來到床邊，喂洛大富服下。

霜兒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能感覺到一陣劇痛。

「小姐就這麼提防我嗎？」

洛水心仔細檢查了洛大富的情況，發現他體內的毒素已經得到緩解，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頭朝身後的霜兒看去。

「你做了那些事情，要我如何相信？剩下的丹藥呢？」

霜兒搖了搖頭。「若是全部帶在身上，小姐現在就會殺了我吧？更何況，就算有丹藥抑制毒素，沒有真正的解藥，洛大富還是會死。小姐與其在這裏質問我，還不如趕快前往涼城，尋找解藥吧，這樣才能救他一命。」

洛水心利眸微眯。

「就算我現在不殺你，等找到解藥之後，你一定是死！」

「涼城那片森林中危險重重，常人進去，難有順利回來的，等小姐能順利回來再說。」

她冰冷的語氣，要將洛水心置於死地，根本沒有半分當年天真無邪的模樣，反而讓陰狠毒辣。

洛水心看着她。「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霜兒反而笑起來。

「這些，都是你們逼我的，只要小姐也體會過我的一切，也會變得和我一樣。現在世子已經不再愛你，一直寵愛你的洛大富隨時可能會死，小姐很快就能體會我的心情了。」

洛水心冷眼看着地上的人。

「我不是你，以前我不會，以後我也不會，不要為自己做的事找借口。」

說完，背起床上的洛大富，迅速朝外面走去。

剛走到門口，腳步一頓，沒有回頭，聲音冰冷。

「等我回來，取你的性命！」

霜兒嚇得渾身一抖，攥緊拳。「霜兒，恭候小姐大駕。」

洛水心帶着洛大富迅速離開，買下一輛馬車，將人放下，馬不停蹄地準備離開。

剛來到城門口，卻見幾個侍衛正在盤查出城的人。

洛水心眉心一皺，是殷無離的人。

她迅速調轉方向，一盞茶之後，一個青年男子架著馬車，帶着自己的老父親緩緩朝城門而去。

陳青帶着人站在門口，滿心疑惑。

沒想到世子妃竟然會突然離開，世子一怒之下，命他將出入京城的城門口堵住，不讓世子妃離開京城。

剩下所有侍衛也全部出動，在京城各處找人。

陳青還是想不通，世子和世子妃究竟怎麼了？

他頭疼地指揮着幾個士兵。

「都看仔細了，不要錯過任何一個人！」

士兵不解道：「陳侍衛，世子妃究竟出什麼事了？不見了嗎？」

「讓你們做事，瞎問什麼呢？」陳青怒斥道：「要是讓人離了京城，世子怪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

「是。」

幾個士兵連忙點了點頭，迅速攔住正準備出門的馬車。

一個身材瘦削，看上去十分虛弱的男子緩緩停下馬車，捂住口鼻劇烈咳嗽了幾聲，看到這麼多士兵擋在門口，慌張道：「幾位官爺，這是出什麼事了？」

「少問這麼多，馬車裏是誰？」士兵走過去，怒氣沖沖道：「你要出京城做什麼？」

男子微微低着頭。「我爹重病，聽人說涼城有一個大夫十分厲害，我準備帶他去看看。」

「涼城？」

士兵皺起眉來。「涼城這麼遠，你還要去那兒看病？」

男子苦笑着，十分為難。「那位大夫脾氣古怪，只留下涼城，我沒有辦法，只能過去求他醫治。」

掀開馬車的帘子朝裏面看了看，見一個滿臉絡腮鬍的老年人正躺在裏面，頭髮花白，面色憔悴，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藥味。

士兵看了一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行了，出去吧！」

「謝謝官爺。」

男子連忙點了點頭，重新上了馬車，駛出京城。

陳青正忙着檢查另外幾個人，剛好轉過頭來，看到馬車緩緩離開，視線一掃，看到駕馬車的身影，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那個人是誰？」

士兵滿臉笑容，討好道：「就是一個病癆鬼，帶着爹去看病，都已經檢查過了，絕對不會有錯。」

陳青還是不放心，轉頭朝京城內看去，看着源源不斷要出京城的人，卻看不到洛水心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不趕快找到世子妃，世子一定會瘋了。

以他對洛水心的重視和瘋狂，無論做出什麼事，都有可能。

洛水心離開京城之後，霜兒一直癱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

她早就已經決定，要讓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報仇，要讓洛水心也嘗一嘗眾叛親離的痛苦滋味。

可沒想到，謀划這麼多，她終於做到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霜兒。」

正在這時，唐語晴帶着人走進來，看到此時癱坐在地上的霜兒，眼底閃過一道暗光。

中毒的洛大富已經不見，這麼說，洛水心已經來過了？

她連忙上前。「洛大富和洛水心人呢？」

霜兒終於動了動，抬頭朝她看去。

「他們已經走了……」

「什麼？！」唐語晴臉色頓時大變，目光瞬間變得鋒利。「我不是讓你殺了她嗎？你竟然放她走了？難道你忘了我們的計劃，用洛大富引洛水心過來，趁機動手，難道你不想為你的孩子報仇了？」

霜兒臉色慘白。

「洛大富已經中毒，洛水心帶她去了涼城找解藥，她不會再回來了。更何況現在世子對洛水心心灰意冷，再也不會……」

「你還告訴洛水心去涼城找解藥？！」

還沒說完，就被唐語晴氣急敗壞地打斷，一把抓住霜兒的衣服，怒斥道：「我是怎麼吩咐你的？我讓你殺了洛大富和洛水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我要你何用？之前的計劃都白費了！早知如此，那些黃泉枯就不該給你！」

霜兒連忙道：「洛水心以後不會回京城，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洛家，還是不忍心動手……」

唐語晴目光陰沉，咬牙切齒。

「你不想，可是我想！如果洛水心不死，我計劃這麼久有什麼用？留下你有什麼用！」

聽見這話，霜兒震驚地抬頭朝她看去。

「皇子妃，你留下我，就是為了讓我殺了洛水心？」

唐語晴冷笑一聲。「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你不過區區一個丫鬟，一個侍妾，地位低賤，我身為皇子妃，多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若不是你還有一點用處，可以幫我對付洛水心，我又怎麼會屈尊降貴，和你來往？」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

她落在霜兒身上的目光更加鄙夷，之前假裝的友善和親和瞬間散去，只剩下冰冷和嘲諷。

霜兒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渾身顫抖。

「不、不可能……」

唐語晴瞥了她一眼，居高臨下，像是在看一隻螞蟻，眼中帶着得意的笑，緩緩開口：「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小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