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目光短淺就別說話（一更）

洛水心正翻看着手中的賬本，昨天，玲瓏寶的匾額被摘下之後，玲瓏珍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賬房一大早就把前兩天的賬簿送了過去，上面寫滿了進出賬的細則。

正看着，剛才送賬房出去的霜兒沖沖跑回來，神色有些慌張。

「小姐！小姐！聽說縣衙那邊出事了！」

洛水心轉頭看來，霜兒着急道：「小姐，桂嬤嬤死了！聽說是中了毒，死狀可慘了……」

「是嗎？」

「小姐。」霜兒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像是擔心會被誰聽到似的。「你說究竟會是誰做的？」

「會動手殺她，也有能力在衙門裏動手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洛水心淡淡一句話，但霜兒還是不明白，剛要再詢問，一隻灰色小鳥從外面飛進來，翅尖夾雜着一根翠綠色的羽毛，若隱若現。

翅膀煽動了兩下，停在洛水心指尖，綠豆一樣的眼睛轉來轉去，十分靈動，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指尖輕輕摸了摸小鳥的背，洛水心將綁在它腳上的紙條取下來，展開一看，沉吟片刻，將字條丟在一旁的茶水中，一入睡，紙條瞬間融化，消失不見。

「小姐？老爺出什麼事了？」

這是小鳥，是一直跟在老爺身邊的，現在飛過來，一定是老爺出了事。

「無礙，只不過是早就已經猜到了。」

洛水心站起身來，眼中透出幾分篤定。

之前，她就特意叮囑過洛大富，以現在皇宮中的奢靡程度，在加上涼城的戰事，之前洛家填滿的國庫，用不了多久，就會消耗一空。

有了之前的驚艷，這次，他們也一定會來找洛家要銀子，但到了那個時候，絕不能全部交出去。

洛家對於北殷王來說，最大的用處就是銀子。

兔盡狗烹，要是全給出去，估計明天，死在監獄里的人就會變成他們了。

果然，昨天下午，北殷王就找他進了宮中，明裏暗裏，就是想要讓洛家拿出銀子當軍餉，冠冕堂皇的道理一大堆，無非就是要銀子。

好在這次洛大富一直記得她的話，只拿出了十萬兩應急，剛才傳來的消息，就是這個。

只不過按照上面的說話，北殷王親自開口，卻只拿到十萬兩銀子，並不怎麼高興。

不過，就算再不開心，只要一天不能從洛家拿到錢，他們就能暫時安全。

杜曉珊昨天去了皇宮之中，一直還沒有回來。

玲瓏寶的店鋪空了之後，很快又開了新店，幾乎沒有被任何人記住，只有玲瓏珍，還在不斷吸引著客人不斷靠近，每天都絡繹不絕。

一大早，洛水心剛起床，霜兒就着急地跑進來，手上端著熱水，剛放下，就擔心道：「小姐，都這個時候了，不知道會不會遲了……」

「時間還早，不着急。」洛水心打了一個呵欠，接過毛巾。

霜兒卻十分擔心：「太尉夫人請小姐一起卻寺廟進香，聽說朝廷里幾個官員的夫人小姐，每年臘八都會去普華寺的，這次特意叫上小姐的，當然要體面一些。以後，小姐就能和她們成為好朋友了。」

「就你機靈。」

洗了臉，霜兒就拿了幾件衣服過來。「小姐，這幾件衣服是前幾天新做的，您之前不是最喜歡嗎？」

「既然是去寺廟進香，便不能穿顏色太鮮艷的，正色也不行。」

洛水心看了一圈，從裏面選了一件淺藍色的換上，一根翠玉發簪盤發，簡簡單單，落落大方。

「走吧。」

霜兒卻有些擔心。「小姐，您真的要這麼過去嗎？」

外面那些人可都是朝廷中高官的妻子，第一次見面，一定打扮得十分華麗漂亮，只有她家小姐，卻十分簡單，要是被人看到，笑話她怎麼辦？

天下第一的洛家之女，竟然穿成這樣就出門了。

「放心吧，沒問題的。」

洛水心直接抬腳朝外面走去。

前幾天，太尉夫人邀她一起臘八拜佛時，她就已經清楚。

過去幾年，同行的幾位可都是高官的正妻和嫡長女，洛水心現在只是一個侍妾而已，無論怎麼算，她們都絕對找不到自己頭上來。

或許是之前玲瓏珍中，殷無離的那席話傳出去，被人知道了，或許還以為世子即將立她為世子妃了，特意約出來見一面，試探試探。

既是如此，也不必打扮得太過招搖。

洛水心坐上馬車，來到太尉府邸，門口的侍衛看到她，低聲道：「還好洛小姐來了，幾位夫人已經準備出發了。」

「不是卯時三刻準時出發嗎？」

現在才剛剛到卯時，怎麼就遲了？

「以往都是這個時候，今年說是擔心路上有積雪，提前了。」

「是嗎？」

洛水心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再問，抬腳朝裏面走去。

剛來到院裏，霜兒就小聲道：「提前了竟也沒有人來通知小姐，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麼辦事的？」

「興許不是下人的錯。」

每年臘八進香，每年京城都會下雪，每年路上都有積雪，但時間從未改變過，今年怎麼就突然變了？

而且還故意不告訴她，不是下人辦事不力，而是主子故意隱瞞。

「還好小姐也提前一些，要是遲了，豈不是趕不上了？明明是準時來的，還要背一個遲到的名聲。

洛水心繼續朝前面走去，聽見遠處依稀傳來的說話聲，抬手攔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進入前廳，果然看到不少衣着顯赫的夫人坐在裏面，正坐在一起，低聲不知道討論著些什麼。衣着分外艷麗，爭奇鬥豔的。

「各位夫人好。」

洛水心朝幾人行了禮，剛才她一進來，幾個人就已經看到她了，卻故意裝作沒看到，此時才終於轉過頭來，故作驚訝。

「喲，這不是馬上就要成為世子妃的洛小姐嗎？你怎麼來了？」

「府尹夫人，前幾天不是就告訴你了嗎？這次洛小姐會陪我們一起去寺廟進香。」

說着，一個身穿粉色華服的中年女人走過來，親昵地拉着洛水心的手：「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卻一直沒能見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可讓我們好等啊。」

她臉上雖然帶着笑，但眼中卻無半分，說是客套，卻明裏暗裏都在嘲諷。

京城中的傳聞？

不就是說洛水心胸無大志，粗魯蠻橫，不懂禮節嗎？

還名不虛傳？

就是說她故意遲到，讓他們一群夫人在這兒等她？

洛水心笑了笑，謙虛道：「下人來說，是卯時三刻準時出發，我還想自己是來得最早的，沒想到竟然提前了。御史夫人，每年不是您通知所有人準備時間的嗎？這次是忘記告訴我了？」

一身粉衣的御史夫人臉色微微一變。

太尉夫人告訴她，今年要邀洛水心一起去普華寺進香的時候，她就十分不滿，其他官員的夫人也就算了，洛水心區區一個侍妾，怎麼能和她們平起平坐？

在御史府中，御史的其他侍妾，都是要伺候她的！

她故意提前了時間，就是要給洛水心難堪，讓這個無腦粗魯的侍妾丟臉，沒想到，她竟然當面便說了出來，直指矛頭。

「怎麼？御史夫人沒有通知洛小姐？」此時，一位年過四十的中年女人面帶微笑，從屋子裏緩步走來，一舉一動落落大方。頭挽烏鬢，一根頭釵斜斜地插在上面，一隻金雕玉琢的翠鳥栩栩如生，彷彿隨時會振翅而飛。

面若銀盤，眼中含笑。一席藍色簡單的長錦衣，白色絲線在裙擺上綉出一片祥雲，幾隻仙鶴振翅而飛，舉止嫻雅，端美大方。

太尉夫人！

御史夫人一看到她，連忙解釋道：「興許是太忙，忘記了。」

「算了算了，每年臘八的行程都是由御史夫人來負責，這麼多事情，有一兩件忘記也沒關係。洛水心不是已經來了嗎？」府尹夫人笑着開口道。

「對啊，大家都沒有遲，咱們還是快出發吧，不然就是真的要遲了。」

太尉夫人打量着眼前洛水心的衣着，點了點頭，滿意道：「出發吧。」

一群人迅速朝外面走去，上了馬車，霜兒小聲道：「小姐，太尉夫人好漂亮啊，一看就和其他幾個人不一樣，所有人都要聽她的。」

「太尉的官職在這些人中，是最高的，自然她來做主。」

洛水心看了一眼其他正在上轎的各位夫人，這些人每年臘八都會去進香，但真心誠意有幾分，一看便知。

除了太尉夫人，竟然一個個穿得爭奇鬥豔，怕是已經把今天當成決勝場了。

殊不知，這可是進寺廟的大忌。

他們跟着太尉夫人進香這麼多年，竟然連這點都不知道，看着以前的馬屁，全部都拍歪了。

正想着，霜兒小聲道：「不過霜兒覺得，還是小姐最好看！」

「知道啦，你的嘴最甜。」

洛水心無奈地笑起來，坐上馬車。

另一邊的馬車上，御史夫人臉色十分難看。

「太傅夫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會讓洛水心跟我們一起去進香，一個侍妾，竟然要和我們平起平坐，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不只是侍妾，還是賤商呢，死皮賴臉進入王府，一點矜持都不懂，不知道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府尹夫人早就不滿了，這裏的人，誰不是正妻，和一個侍妾同行，像什麼話？

「誰知道呢？聽說洛家的女人早就死了，我看，就是受不了她，才會被氣死的吧？沒娘養的人，難怪一點教養也沒有！剛才竟還差點讓我難堪！一點身份尊卑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太傅夫人究竟看上她哪兒了？」府尹夫人笑着討好道：「你也被擔心，我看啊，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洛水心就要出事了，聽說她還惹上了祁陽郡主，這不是找死嗎？」

「哼，死了倒是便宜她了！」御史夫人不滿道：「待會兒到了寺廟裏，我一定要好好整整她，不然難平我心裏這口氣！」

卯時出發，半個時辰之後，就到了位於京城外的普華寺。

此時時間已經不算早了，不少人都選在今天來寺廟進香，路上還有不少人。

洛水心一下馬車，便聞到了一陣檀香味，充斥着空氣中，讓人心情寧靜了不少。

就是有些人實在扎眼，府尹夫人走上前來，熱情道：「洛小姐以前一定沒有來過吧？很多規矩都不懂，待會兒你就跟在我後面，不要亂跑，要是不小心衝撞佛祖，可是要出事的。」

說着，將手中的手絹和錢袋遞給她，命令道：「拿着。」

洛水心看着手裏的東西，這人該不會是把自己當成家裏的丫鬟了吧？

竟然讓自己幫她拿東西？

「府尹夫人。」洛水心嘴角揚起，帶笑，卻冰冷，拉過她的手，將東西放在她手中。「自己的東西，自己拿着，你若要我動手，價錢，怕是你這錢袋裏的銀子，再翻上一百倍，都給不起。」

府尹夫人臉上的表情一僵，愣在原地。

「你什麼意思？你說我沒錢？」

洛水心沒有回答，直接抬腳朝前面走去，剛要進門，又想起什麼，轉過身來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來寺廟進香，不能穿正色衣服，尤其像你這樣的紅色，佛寺雖然乾淨，但周圍卻傳聞盤踞著不少厲鬼，要是待會兒出來，看見你……府尹夫人還是多保重身體吧。」

她說到一半，緩緩停了下來，眼中多了幾分深意，直接轉身離開。

她一走，府尹夫人臉色瞬間慘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頭看了看周圍，目光驚恐。

「洛水心說的那些，該不會……該不會是真的吧？難怪我上次從這裏回去之後，就有些不舒服，難道是厲鬼纏上我了？！」

「怕什麼！？」御史夫人不滿地叫住她。「洛水心肯定是說來嚇唬你的，走！」

「可是……」

府尹夫人嚇得心驚膽戰，還是不敢往裏走，迅速回到馬車裏，把身上的衣服換了，這才終於敢進去。

霜兒跟在洛水心身上，一想起剛才府尹夫人恐懼慌張的模樣，就高興道：「看她剛才被嚇成那樣，真是活該！小姐，是不是真的會有厲鬼纏上來啊？」

洛水心淡淡一笑。

「到寺院確實不能穿着太顯眼，但鬼怪確實我隨口編造的，只有心虛的人，才會害怕。」

「小姐真厲害。」霜兒掩唇偷笑起來。「不然有些人還真把小姐當下人了，她們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寫夫人小姐自成一派，我突然加進來，自然不高興。」

洛水心只淡淡說了一句。

幾人和太傅夫人一起上香拜佛，坐在院子裏休息，洛水心還是第一次到普華寺，與其在這這裏看她們爭奇鬥豔，勾心鬥角，還不如去找周圍轉轉，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她才一走，幾人就不滿地抱怨起來。

「洛小姐穿的是什麼衣服啊？是不是不太合適？」

「就算只是一個侍妾，但也是晉王府的人，世子現在只有她一個侍妾，走出來，那代表的就是王府和世子的面子，竟然穿得這麼廉價。不知道的，還以為世子虧待了她呢。」

「我看，就是故意來賣慘吧？」

「今天這麼多人都來寺廟，其他百姓身上的衣服，都要比她的好。不是說，洛家是天下第一商戶嗎？怎麼連換一身好衣服的錢都沒有？」

幾人冷嘲熱諷地說着，笑了起來。

「行了。」太傅夫人面色不愉，叫住了他們。「你們知道，洛水心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嗎？」

府尹夫人滿不在意道：「不就是簡簡單單一件衣服嗎？要是我，早就讓丫鬟丟掉了。」

「簡簡單單？不懂，就不要隨便開口。」

太傅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凝。「那是從北方傳來的締錦，看着輕薄，卻十分保暖。我之前曾經見過一次，還是三皇子花了不少精力求來，獻給皇上的，你說，那件衣服價值多少？」

幾個人臉色微微一變。

府尹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勉強道：「就算衣服不錯，那打扮也太樸素了，還不如普通農婦，一點也不配她的衣服。」

太傅夫人笑了，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府尹夫人，你可知，就算把你身上所有飾品加起來，也買不到洛水心此時頭上那根發簪的一半，這還叫樸素？」

「這……這怎麼可能？」府尹夫人目瞪口呆，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洛水心頭上的，不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翠玉發簪嗎？竟然這麼昂貴！

太傅夫人冷冷道：「目光短淺，便不要開口，一開口，只會自取其辱。」

府尹夫人瞬間安靜下來，不敢再說話，退到一旁，雙手卻緊握成拳，臉上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