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來和郡主算筆賬（一更）

「夫人，時間不早，該回去休息了。」

世子的聲音剛從外面傳來，幾個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丫鬟眼睛頓時一亮。

「太好了！」

說着，迅速朝門的方向走去，滿臉喜色。

洛水心暗道不好。

「等等，你們別……」

話還沒有說完，兩個丫鬟已經迫不及待地直接把門打開。

門外，殷無離一身黑衣，幾乎要與身後的黑暗融為一體，臉上的笑容晦暗不明。

丫鬟高興道：「殿下，洛小姐已經等您很久了。」

洛水心：我沒有，不是我，你們不要瞎說。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殷無離的目光在房間中一掃，準確地落在洛水心的身上。

「心兒，時間不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找他們聊天。」

「我不是在聊天啊。」洛水心拍了拍枕頭，準備躺下。「我只說真的要在這裏休息，一直麻煩殿下也挺不好意思的，我睡在這裏挺好。」

殷無離看了看房間中的其他丫鬟，丫鬟們嚇得連忙搖了搖頭，她們可沒有故意讓洛小姐住在這裏。

他抬腳走進去，來到床邊，低頭看着此時已經開始轉身裝睡的洛水心，微微壓低了聲音。

「你不怕我今天，又和昨天一樣帶你走？」

洛水心聞言，倏地睜開眼睛，瞪着眼前的人。

「你敢！」

「你覺得我不敢？」殷無離微微揚眉，帶着幾分威脅，但洛水心卻動也不動。

上次是她沒有防備，才會被殷無離得逞，這次可不一定！

見她眼中閃耀着熊熊戰火，似乎馬上就會跳起來和他打一架。

「你們都下去吧。」殷無離朝其他人開口道。

「是。」

等丫鬟們都走了，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殷無離才開口喚道：「心兒。」

聲音中帶着幾分無奈和妥協，隱藏在其中的寵溺，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你在這裏睡，丫鬟們肯定不適應，睡不好，明天就會受到影響，一日兩日還好，如果時間長了，她們身體都會受到影響。」

他一直知道洛水心吃軟不吃硬，如果自己威逼，她遇強越強，絕對不會妥協，但如果用丫鬟們來勸，就會動搖。

果然，洛水心目光猶豫起來。

殷無離繼續道：「如果這件事傳到祁陽郡主和太后耳中，不知會說什麼……」

一提起祁陽郡主，洛水心就想起今天下午在玲瓏珍發生的事。

「祁陽郡主現在去找太后了？」

「剛回來，就帶着人進宮了。」

「敢砸我的店！就算太後來了也沒用！」洛水心咬牙道。

「你這幾天先在嘯風殿休息比較好。」他看了看洛水心，拿出殺手鐧。「難不成，你在怕我？」

「怎麼可能？」

洛水心立即跳了起來。「我會怕你？不就是嘯風殿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抱起自己的枕頭，大步朝外面走去，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殷無離眼中透出一絲笑意，跟着她朝外面走去，朝等在院子裏的丫鬟們道：「回去休息吧。」

說完，腳步不停地離開。

幾個丫鬟終於鬆了一口氣，陳青特意留下來，道：「方才殿下吩咐，會把府里所有人的被褥都換一遍，天氣涼了，你們也點上炭火吧。」

所有人眼睛頓時一亮！

在晉王府的下人本來就已經是全北殷最幸福的人了，以往冬天的時候都會發補貼，沒想到這次竟然還換了被褥，甚至可以點炭火。

就算是放在皇宮裏，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太好了，陳侍衛，我們可不可以把木炭都攢起來，送回家裏去？」

他們在王府中已經過得夠好了，吃得飽，穿得暖，就算不用燒炭也不會有事，但家裏的人卻還在受凍。

陳青點了點頭。「殿下說，每個人都有固定份額，你們可以隨意處理。」

所有人臉色一喜，激動不已。

「不過，殿下也有事情要吩咐你們。」陳青囑咐道：「你們在王府中，要盡心儘力地伺候洛小姐，如果洛小姐有什麼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殿下。」

「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丫鬟們滿口答應下來，陳青這才終於離開。

洛水心剛才被殷無離的激將法一激，抱着枕頭一路從丫鬟住的院落，走到嘯風殿，被冷風一吹，慢慢清醒了些。

「怎麼不走了？」殷無離跟在她身後，詢問道。

洛水心想了想，轉身朝殷無離走去，直接來到他面前，仔細觀察着他的臉。「我在想啊，我今天去木材店，明明昨天說好，今天能完工的床，卻推延了這麼長時間，是不是和你有關？」

殷無離安靜了一會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是。」

仔細觀察着他的模樣，卻看不出任何端倪，洛水心只好道：「最好不是你！」

說完，轉身走進了卧房。

殷無離微微鬆了一口氣，剛才被洛水心看着的時候，竟然有幾分緊張。

這個女人的直覺果然很准。

洛水心把自己的枕頭放在床上，突然那想起來。「對了，今天沒時間去買食材，沒有做八寶鴨，以後再說吧。」

殷無離點了點頭。

「玲瓏珍的事解決了？」

「沒有。」洛水心轉頭朝他看去。「明天你不是要去皇宮早朝嗎？把我也帶過去吧，我要去見太后。」

殷無離微微揚眉。「祁陽郡主應該會帶着太後來找你。」

以太后對祁陽郡主的溺愛，就算洛水心不去，祁陽郡主也肯定會千方百計，讓太后出面，好好來找洛水心算賬的。

別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洛水心竟然還要自己進宮，去找太后？

她就不怕，進去之後，就回不來了？

「先發制人，才有勝算。」

洛水心眼中閃著堅定的光，成竹在胸，似乎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翌日，卯時。

洛水心和殷無離一起坐着馬車，緩緩駛入皇城。

「待會兒，小安子會帶你去慈寧宮。」

洛水心掀開帘子朝外面看了看，一邊盤算著。「或許還能趕上午飯。」

殷無離聞言，眼中透出幾分無奈，別人遇到這種事，都在擔心自己的安全，她竟然還有心情考慮吃飯？

馬車過門，停了下來，洛水心一下車，就看到小安子正站在外面，滿臉笑容。

「奴才來給洛小姐引路，這裏離慈寧宮有些遠，走過去還得一會兒呢。」

「走吧。」

洛水心抬腳直接朝前面走去。

小安子朝殷無離彎了彎腰。「殿下。」

「有任何事，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

小安子應了一聲，迅速追上去。

殷無離的目光一直落在洛水心的身上，遲遲沒有離開，直到看不見人了，才終於收回視線。

「殿下，夫人這樣去找太后，不會出事嗎？」陳青擔心道。

那可是太后啊！

雖然她在寺院中居住多年，但始終是太后，有時候就連皇上，都要聽她的話。

殷無離反而笑了起來，帶着幾分期待。

「我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有什麼計劃，能全身而退。」

小安子低頭在前面引路，帶着洛水心朝裏面走去，穿過前面的大殿和廣場，朝後宮走去。

「昨天下午，祁陽郡主就進宮了吧？」洛水心問。

小安子低聲道：「不錯，昨天夜裏就在慈寧宮住下了，聽在那邊伺候的宮女說，一晚上喊打喊殺，摔了不少東西呢，連帶着太后也有些不高興了。」

「以她的性格，確實會這樣。」洛水心轉頭朝他看去，詢問道：「我之前聽人說，太后懿旨，沒有人能不從，是不是？」

要不是因為太后的一句話，杜曉珊也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闖入晉王府，賴著不走，而且才剛回來幾天，就囂張跋扈。

「太后離宮之前，管理整個後宮，就算是皇上，也需要考量三分。後來大皇子出了事，才會前往佛寺祈福的。」小安子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便大著膽子道：「別說是後宮的事，太后全權做主，就算是朝政，也可以說上幾句話的。」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想不明白，洛水心為什麼還自己找來宮裏，就不怕太后發難嗎？

沒想到小安子說完，洛水心反而道：「這麼說來，我是找對人了。」

正說着，慈寧宮三個字出現在眼前，洛水心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些，停下來。

小安子上前，同宮裏的丫鬟道：「晉王府洛小姐，來給太后請安。」

一聽到這個名字，幾個丫鬟震驚地抬頭朝她看來，滿是驚恐。昨天祁陽郡主回來之後，就在慈寧宮中，把洛水心從頭到腳詛咒了一遍，還把不滿都發泄在了宮女和太監身上。

只昨天晚上，被她打傷的就有好幾個人。

「幾位姐姐幫忙通報一下。」小安子笑着道。

幾人這才迅速離開，過了一會兒，又白著臉出來。「洛小姐，太后請您進去。」

洛水心點了點頭，一腳剛走進去，杜曉珊尖銳很毒的聲音同時傳來。

「我沒去找你，你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洛水心，這可是你送上門來找死的！」

聞言，洛水心抬頭看了一眼。

杜曉珊五官扭曲著，面色十分難看地瞪着她，若不是有太后在場，可能已經直接衝過來了，雙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似乎擔心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姿勢有些不太自然。

雖然沒有動，但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有陰毒的目光，卻一點也沒有少。

之前曾見過一面的太后就坐在正前方，手裏捧著一熱茶，正垂眸淺啄，連看也沒有看洛水心。頭上的金銀點翠娘花卉紋發簪因為她的動作，微微晃了晃，流光溢彩，華貴非常。

「妾身參見太后。」洛水心福身道。

太后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真是想不到，現在有些人竟然膽大妄為，尊卑不分，哀家才剛回宮，就有人這般造次了。」

祁陽郡主連忙拉住她的袖子。

「太后，就是她把我打成這樣的。這個洛水心，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裏！」

太后終於把目光放在洛水心身上。「郡主說的可屬實？」

「妾身今日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洛水心輕聲道，不疾不徐，看不出半點慌張。

「現在知道後悔了？怕了？想要來賠罪？不可能！」杜曉珊冷笑一聲，等著洛水心，怒氣沖沖道：「你把我的手傷成這樣，我一定要砍下你的雙臂！殺了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洛水心嘴角帶着一抹極小的弧度，從容不迫地搖了搖頭。

「郡主誤會了，我今日，是專程來和郡主算一筆賬的。」

「算賬？」

杜曉珊驚了，不知道洛水心又要做什麼。

「沒錯。」洛水心拿出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賬本，翻開，道：「昨日，祁陽郡主故意帶人，砸壞了我玲瓏珍的東西，我命人清算了一番，損失巨大。」

聽見這些熟悉的話，杜曉珊徹底傻眼了。

「你……你又是來找我要銀子的？」

上次她把清安院的東西都丟出去，就被洛水心一口氣拿走了一萬兩銀子，她現在還敢再來？

洛水心認真地點了點頭，杜曉珊立即大笑起來。

「洛水心，你是不是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皇宮！是慈寧宮！你還要來找我要銀子？你是不是故意來找死的？」

「我今天來的就是皇宮。」洛水心上前一步，道：「郡主可知道被你砸壞的那些首飾，都是給誰準備的？」

「我怎麼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不就是一些破首飾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前幾日，皇上曾特意命玲瓏珍，為後宮的嬪妃們準備一批首飾，都是為除夕那天所制。玲瓏珍已經為此準備了這麼長時間，正要擇日送到宮中在。可就在昨天，卻被郡主全部打碎了。」

郡主臉色微微一變：那些東西是為後宮裏的嬪妃準備的？她怎麼不知道，洛水心竟然還和皇宮有生意往來。

她連忙道：「弄壞了，你不會重新再做一份嗎？」

「可是……」

洛水心聲音停頓了一會兒，有些為難。「若是其他的東西碎了還好，其中有一件，是專門為皇上準備的。」

說着，她將一條明黃色腰帶拿出來，疊得整整齊齊。

「這條腰帶，是芩貴妃特意囑咐的，一點要小心再小心。由蜀錦製成，冰蠶絲串著玉石，由京城中最好的綉娘，仔細綉了半個多月，才終於在腰帶上綉出一條五爪金龍。卻因為郡主在店裏動手打人，變成了這樣。」

手中明黃色的腰帶緩緩展開。

一看到上面的痕迹，祁陽郡主臉色頓時聚變！

就連坐在一旁，漠不關心的太后也微微坐直了身體。「血……」

只見那條腰帶上，竟然全部都是斑斑點點點的血跡，而且大多聚集在龍口旁邊，遠遠看去，就像是金龍咳血，命不久矣！

北殷王登基之後，年紀越大，對這種事情就更加忌諱。之前有官員送上玉石雕刻的巨龍，不知道是不是在搬運的時候出了問題，皇上打開時，巨龍五爪掉了一指，變成四爪。

皇上以他欺君犯上，有謀反之心為由，滿門抄斬，一個活口不留。

如果這個腰帶上金龍咳血，現在皇上龍體本就欠佳，這不是在詛咒皇上病重嗎？

要是被外人知道，就算是有太后護著，郡主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更別說那些本來要送給所有嬪妃的首飾被損壞，若是不能在除夕前趕製出來，當晚，那些嬪妃們靠什麼在皇上面前爭艷？

有些本就不受重視的嬪妃，一日不受寵，接下來的一年，可能連皇上的面都看不到。

要是知道罪魁禍首是祁陽郡主，恨不得在背後罵死她，少不了給她使絆子。

洛水心手中拿着染血的腰帶，淡淡道：「昨日，芩貴妃才遣人來問過，腰帶做得如何了。要是被娘娘知道，傳到皇上耳中，妾身無法交代，到時候只能說出前因後果。」

太后聞言，緊緊皺起眉，看着腰帶上的金龍咳血。

她深知道皇上的性格，若被他知道，此事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現在皇上會不會知道，全看洛水心一人怎麼處理。

「太后，我真的沒有！」杜曉珊連忙抓住太后的手，着急道：「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東西，不然也不會動手了。我真的沒有詛咒皇上的意思……」

「住口！」

太后怒斥一聲，看向洛水心。「你想要什麼？」

洛水心從容道：「當日郡主在玲瓏珍大打出手，不少人都看到了，就算我不說，只要首飾和腰帶遲遲交不出去，消息也會傳入皇上耳中。」

見太后和杜曉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看就要爆發。洛水心微微一笑，改口：「為了不讓皇上查到郡主頭上，我願意承擔所有後果。」

兩人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會突然改口，剛要詢問，沒想到洛水心又悠悠開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