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五斤
鳳冠霞帔，鳳冠是頭上頂的，珠玉滿頭，霞帔是身上披的，神采輝煌。
鳳冠這東西，再富貴的人家也少有用純金做的，一般都是用銀，因為上面還要鑲珠嵌寶，純金的頂在頭上太沉。
德金樓這頂純金的鳳冠還是幾十年前一個富豪訂的，後來富豪家裏遭了事，家破人亡的也沒心思來拿鳳冠了，這東西就在德金樓庫房存了多年也沒賣出去，比掌柜的歲數都大。
宋恆道：「拿來看看。」
掌柜的親自去庫房翻鳳冠。
半晌才翻出來，清理好箱子上的塵土，抬到宋恆面前。
李望川一看好傢夥，箱子就有三尺高，裏頭的鳳冠得多大，戴頭上還不把人脖子壓斷了！
好在掌柜的打開箱子，裏頭原來還有個小箱，再打開裏頭才是鳳冠。
李望川鬆口氣，是正常大小沒錯。
就是忒丑。
真丑！
敦實！粗笨！扛造！
「這得有十斤金子吧！」李望川面露嫌棄。
掌柜的回答：「十五斤……」
李望川接不上話。
十斤他都是誇張比喻，誰想到人家十五斤。
惹不起惹不起。
「不錯，就要它。」宋恆點頭。
李望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銀樓的。
掌柜的伺候財神爺似的把他們伺候走，站在門口陪着笑一直目送他們走出長街。
恭敬是絕對恭敬，就是李望川老覺得人家把他們當暴發戶。
想他堂堂侯府公子，都沒敢自報家門。
怕給家門丟臉。
宋恆馬背後頭綁着鳳冠箱子，李望川覺得辣眼睛。
等他知道四哥是給顧心買的鳳冠，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不是啥都不用說，直接恭喜恭喜？
李望川一時控制不住表情：「……四哥，那個，顧姑娘答應嫁給你了？」
「沒有。」
「……那這鳳冠？」
八字還沒一撇，不成親送什麼新娘頭冠啊！
宋恆道：「玉的她不喜歡，大約喜歡金的。款式不要緊，她可以熔了做金餅，花起來方便。」
李望川：「……」
就算顧姑娘是做生意的，也不一定要喜歡金子吧？首飾和金子是兩碼事呀。
再說這鳳冠比十五斤金子值錢多了，買下來幾乎是雙倍的價錢，還可以熔了做金餅子當錢花？浪費不浪費……
四哥有錢不是這麼花的，呃不，關鍵姑娘不是這麼追的好嗎！但李望川哪勸得住宋恆，只好一頭黑線地任由宋恆去了。
兩人分開后才走了半條街，迎頭趙青青大小姐策馬過來。
「姓李的，把馬鞭還給我！」
隔着街趙青青就嚷嚷。
李望川懶得理她。
她那條金碧輝煌的馬鞭早被宋恆換錢了，換的錢能買不少金鳳冠。
「姓李的你站住！」
趙青青橫馬攔過來，「你聾了嗎？」
「沒聾，我又沒拿你鞭子。」
「上次在茶樓……」
「哎，趙小姐你可別訛人，你那鞭子我碰都沒碰過。倒是你，別說茶樓酒樓，就是宮裏恐怕你都敢丟鞭子砸人，誰知道你哪回一失手，是不是把鞭子扔乾清宮裏去了。找我要得着嗎？」
「你欠抽！」
趙青青手裏是條新馬鞭，沒以前那個耀眼，但也是金亮亮的，兜頭就往李望川身上打。
李望川也舉馬鞭，格擋住。
「趙小姐，你總纏着我，不會真是為了接近宋四哥吧？」
趙青青臉色通紅，「你胡說什麼！」
「這可不是我胡說，是宋四哥上次說的。要是真的，我勸你早點死心。」
趙青青臉色又紅了一個度。
手裏鞭子再也抽不下去。
李望川帶着人一溜煙跑了。
趙青青在原地愣半晌，猛然回頭鞭抽跟着自己的家丁。
「不是說宋四爺和李望川進了德金樓嗎，怎麼就剩姓李的自己了？！」
家丁挨打挨慣了，抱着腦袋解釋：「小的真看見他們二位爺進去了，趕緊回府稟告您，這一來一回……沒趕上。」
趙青青想了想，德金樓是賣首飾的，剛才李望川手裏可沒拿首飾盒子，難道是宋恆買的？
宋恆肯定不可能陪李望川逛首飾店，只能是他要買，李望川陪着。
篤定了想法，趙青青又給了家丁一鞭子：「去德金樓給我打聽清楚，宋四爺買的是什麼東西，買給誰的，若是給家裏姐姐母親的還罷了，倘若是給女孩子，一定得給我問清楚對方是誰！」
……
直水縣城。
忙着擺攤的顧心還不知道自己將要收到一份大禮。
炊餅哥做了咸口的炊餅，乾脆把擔子放在了快餐攤和餛飩攤中間，蹭兩邊的熱度。
他微胖的身子往地上一蹲，一張圓臉笑呵呵，嘴巴也熱情，沒多久就把餛飩攤老兩口哄得挺高興。
回頭他又跟劉大娘段老頭聊，聊得起勁，差點沒跟劉大娘認乾娘。
「我不是姓杜嗎，小時候起名兒，我娘說叫『杜保』，諧音肚飽，讓我一輩子不挨餓。我爹說不成，光肚皮飽了不行，總得日子富裕點才享福，就給我起名叫『杜小富』。」
劉大娘笑：「怎麼不叫『大富』？」
炊餅哥一笑倆酒窩：「我爹說咱們不貪，小富即安，不求大富大貴。過日子踏踏實實，細水長流，滋潤就行！」
兩個攤子的人都笑了。
顧心也跟着笑。
她發現這個杜小富挺有意思，天生長相討喜不惹人煩，而且挺會順桿兒爬跟人套近乎，要放現代，是挺好的銷售苗子。
「那你現在日子過得咋樣啊，小富沒？」劉大娘問他。
杜小富笑呵呵回答：「還行，城裏有祖上傳下的兩間房子，臨街開個炊餅店，也是祖傳的手藝，我爹看店，我出來挑擔，湊合著日子還算可以吧，十天半月能吃頓肉。」
「那就不錯嘛！」
「呵呵，就是我快二十了還沒說親，我爹犯愁。」
杜小富說着，眼睛輕輕往顧心身上瞄了一眼。
顧心忙着炒菜，沒注意。
這日收攤走人的時候，杜小富往車上塞了一包炊餅：「段爺爺，劉大娘，還有顧妹子，炊餅不值啥，帶回去給家裏嘗嘗。明天見啊！」
半路上顧心餓了，嘗了塊糖餡炊餅，還挺好吃的。
劉大娘想起外甥女珍兒：「……她娘覺得鄉下委屈她，想把她嫁城裏去，我看這杜小哥不錯，等我有機會摸摸他的底。」
說曹操曹操就到，土路那頭來了一頭小毛驢，驢背上坐的可不就是馮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