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立戶
顧心並不知道李望川談下來的是筆大生意，因為李望川給米嫂回的信就是讓先趕製一批荷包。
數目不多，才定了二百，選了四種花樣，每種花樣做五十個。他對荷包的布料有要求，指定是蘇州府江家出產的星紋布，讓米嫂自己去採買。
米嫂把顧心叫來商量。
「星紋布就是這種，是江南那邊一種特殊織法織出來的細布，經緯線的交錯花紋像是星星，不但看着漂亮，摸起來也是細膩平滑，手感極好。蘇州江家還有自己的特殊染法，染出來的星紋布比別家顏色鮮亮，賣到京城這邊最少也要半兩銀子一尺，緊缺的時候還有二兩一尺的價錢。」
顧心摸著米嫂遞過來的布頭，的確是觸感非常好。
比她最開始送來的粗布荷包好多了，天上地下的差別。
她對古代的織染水平沒有研究，重生後接觸的都是鄉間常用布料，對富貴人家用什麼料子了解不深。
心裏換算一下，這星紋布的價位放在現代，也算是輕奢級別了。
「按最貴的二兩銀子一尺布算，一尺大概能做十個荷包，二百個荷包就是二十尺布，四十兩銀子的成本。」顧心算完了問，「李少爺訂貨，預付訂金了嗎？」
米嫂搖頭：「沒有，昨天派人給我傳了句話，我這不是今天就趕緊找你商量嘛。」
「傳話的人在哪呢，回京了？」
「沒，在李家老宅那邊，離縣城好幾十里路呢。」
「他有沒有說，這些荷包是訂給誰用的？」
「沒有……」
顧心就笑了。
「妹子，你笑什麼？」米嫂被顧心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有點心虛。
顧心笑道：「姐打理成衣店這麼多年，怎麼訂貨怎麼交貨比我懂，我可以給你提供設計，提供貨物，但直接跟買家打交道的人是你，我暫時也不會越過你找買主去。所以這方面還是姐你多費心吧，弄清楚了前期細節，我也好早點找人趕工。」
當她好糊弄呢！
訂貨前什麼問題都沒搞清，就找她來商量，要把問題都推給她去解決嗎？
訂金怎麼給，要不要簽合同，交貨分幾次，尾款怎麼結，料子有沒有指定去哪家布店買，工期限定多久……
米嫂一個熟練的生意人，啥都沒問清，這生意還想做嗎？
連傳話人下榻在哪都知道，正經的生意細節卻一問三不知？
要是這些細節都需要顧心自己操心核實，那還合作什麼勁兒，顧心直接找李少爺做買賣算了！
「我那邊還有些忙，等姐弄清這些問題，咱們再約時間好好商量。」
顧心告辭走了。
米嫂眉頭一皺，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光顧著借顧心搭上貴人了，卻忘了這樣一來，顧心在這份生意里就佔了主動權！
原本是顧心苦口婆心說服她，現在卻成了她要看顧心臉色。
就像這次，她不想擔下四十兩的布料成本，試探著讓顧心動用和李少爺的關係要點訂金來，可還沒開口呢，就被顧心主動頂了回來，讓她自己去搞定！
她當然可以自己想辦法，可心裏還是不舒服。
米嫂的不悅，顧心感受到了。
但顧心不理會。
兩人合作各自出力，米嫂就該發揮她應有的作用。
別說古代，就是現代社會，人們的版權意識也沒有那麼清晰，原創設計值錢嗎？不是知名設計師或大公司，設計被剽竊的事情多了。
顧心知道米嫂低估了她的圖紋設計和經營思路。
要不是有李望川的虎皮，顧心的圖樣和方案很容易被拿走，人家拿着她的圖樣找人做工不就行了。
所以米嫂今天才會試圖讓她出頭解決訂貨問題。
想多榨取她的價值呢！
顧心不想接招，埋頭踏踏實實擺攤賺錢。
「前天四百文，昨天三百五，今天五百……」
晚上，靈兒掰著指頭算賬，激動得不行，「姐，咱們只這幾天，就賺了一兩銀子還多！」
顧心摸摸她腦袋，這丫頭算數挺快的，出人意料。
村裏多少同齡孩子連十個數還數不全呢。
「靈兒，沒有一兩那麼多，你算的是毛收入，還得除去給人的工錢，除去買菜買肉的食材開銷，然後才是咱們的凈利。」
「哦，那也很多了！我們住了新房子，有新衣服穿，還有肉吃，姐，我天天感覺在做夢一樣，日子真好啊！等我長大也跟你去擺攤，我們擺一輩子攤。」
小丫頭對生活很滿足。
顧心失笑：「這不是長久之計，就算要做一輩子餐飲生意，也不能光擺攤啊，起碼有個店面才穩定些。」
顧心早就想開個小餐館。
但成本比較高，現在她還承擔不下，只能先擺攤積累原始資金。
擺攤弊端多，起碼天氣就是大問題。
比如第二天下雨，而且下得挺大，趕車進城就不行了。
顧心歇了一天業，在家琢磨新菜式。
中間雨停的一會，胡里正來了，笑眯眯告訴顧心，她們母女三人的戶籍已經在官府登記了，現在她們和顧老頭一家分開了。
「您辦事真是太快了，我都不敢相信，這太好了！」
顧心用誇張的語氣恭維胡里正。
胡里正紅光滿面：「這算什麼事，不值一提嘛！不過，我得告訴你，官府的戶口黃冊是定期存檔的，現在還沒到清查戶籍的時候，所以不會給你們單獨造冊，不過衙門的文書上已經登記了，等統一清查時就會寫上。」
「好的，只要不影響我們開荒造田，什麼時候造冊都沒關係。」
顧心知道古代統計數據困難，不像現代，往電腦系統里輸入一下就好了，古時候統計戶口可是要花很多人工的，不可能誰家添丁立戶，官府隨時都能更新戶籍黃冊，都是每隔幾年統一清查變更一次。
總之衙門文書上有記錄就好了，那就是官方證明。
顧心盛了兩碗新菜式，給胡里正端走，把他高高興興打發了。回頭就和何翡翠商量墾田的事。
何翡翠沒有意見。離開顧家時間不長，她卻已經習慣事事聽顧心安排。
「那我明天就找人開荒去！」
一想到要有自己的土地了，顧心就很期待。
她想種的東西可多了！
……
直水縣衙後面的巷子，全天門戶緊閉的小院。
這日太陽還沒落山，院門就被人敲響。
兩聲急，一聲緩，是約定的信號。
片刻，門開了一條縫。
縣令家少爺周慎行飛快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