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出寺

第200章 出寺

自從周縣令定罪之後,接下來的日子,接二連三的好消息傳來。先是被扭送衙門的顧蘭吐了口供,說是她受人指使才跟壞人接觸,她本身並不知道那是壞人——原本抓她的理由是勾結石佛會反賊,可是被她一番陳述,結果她是懵懂無知的,指使她的人,周慎行,才是真正接觸反賊的那個。她從進京到去顧心家裏鬧,都是周慎行的授意。

又牽扯了胭脂工匠席師傅的香粉投毒案,席師傅,以及和周慎行交往的他那在翰林院觀學的二兒子也被捉拿問罪,預計結果不日就要審出。

那日到顧心家門上去喊門抓人,還和護院起了衝突,最後被灌醉的順天府差役們,則是領頭的被申飭問責,罰了半年的月俸,理由是醉酒辦差,大壞官府形象,並且還連累上峰被記過,本年的考績與優無緣。

至於顧心的護院們和差官動手一事,衙門連追問都沒問,就那麼含糊過去了。

「這麼說,我們可以回去住了嗎?」

得知消息的顧心有點小興奮。

雖然是租來的房舍,但這麼些天也住出感情來了,裏面的佈置可是她自己一樣樣安頓的,和自己的家也差不多了,她被迫避居靈感寺的這段日子,還真是挺想念那小宅子的。

去外頭打探消息的鄭蝠道:「主子說的沒錯,是可以回去了,既然案子已經定論,官府應該不會再有人登門鬧事。」

顧心便高興地命人收拾東西,決定今天就搬回去住。

她深知從周縣令的案子開始,這些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連在一起的,看似都和她相關,但其實,真正牽連的都是宋家。背後她所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她能看到的都算什麼呀,不過是冰山一角。

如今那些案子定論一出,明顯都是有利於她的,也就代表,宋家的危機也在漸漸解除。正因為宋家安全了,她才安全的。

鄭蝠不是回來說么,這兩日在宋府門口堵著的書生都變少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少,還不到人數最多時的十之二三。

「估計是知道風向的人都提前跑了吧!剩下的要麼是想跟宋家死磕的強硬派,要麼就是渾渾噩噩,被人煽動去鬧事的,最後多半要做替罪羊。」顧心猜測。

她雖然看不清這次事件背後的真正緣故,可上輩子經歷得多,從人生經驗判斷,聚眾鬧事者最後無非就是跑路或問罪。

她去跟智觀大師告別。

聽說她要回家,智觀大師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什麼也沒說。

顧心跟他行禮道謝:「承蒙師兄多日收留,感激不盡。人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師兄在我是宋府準兒媳時收我入師門,我心中很是感激,這次能在我有危險時護佑我,而且還允許我在寺里募捐籌資,我的感激是百倍千倍地增加。」

智觀閉目打坐,但顧心知道他什麼都是聽得到的,甚至比清醒時還要耳聰目明。

她停了片刻,還是決定說出心裏話。

「和師兄實說,我一直不知道您為什麼要認我做師弟。雖然藉著您的名頭在外行走,與人結交,但心裏頭一直對您的動機有所揣摩。」

智觀還是不言聲。

顧心道:「……但這次事情之後,得您庇佑是一則,更關鍵是,您帶着我參禪打坐,以出家人的言行潛移默化影響我,讓我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有些事,以前想不開,現在想開了,以前覺得是大危機的,現在能安下心來處理了,對未來也有了更清晰的想法——您給我取法號為『智定』,我現在有點體會出這個『定』字的味道來——一個人的心若安寧,日子便好過了。」

智觀能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出她需要「定」,顧心着實佩服。

顧心這幾日常常反躬自省,發現自己以前,包括上輩子,所有的不安和痛苦都來自於內心的不安定。

她曾經從孤兒成長起來,躋身社會認可的名利場,職業光鮮,生活優渥,算是個小小的成功人士。可職場上那些刀光劍影,感情上的無依無靠,常常讓她在午夜夢回時黯然著,孤獨著,焦躁著,失眠到天明。那種感覺是升職加薪填不滿的,即便買車買房買奢侈品,物質再豐足也覺得人生有所缺憾,饑渴着想要得到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去得到什麼,只能日復一日地忙忙碌碌,身體累到極致,不讓自己停下來思考。

而這輩子,從家徒四壁到生活小康,她也讓很多人羨慕嫉妒恨,從小村子到京城,她也是個世人眼中成功的幸運兒。白天千方百計地做生意賺錢,思慮籌謀,與人談笑,夜裏卻也是亂夢顛倒,醒來空落。

往事不可追,前路也不知在哪裏,她不過是嘻嘻哈哈地勉力活着罷了。

住在靈感寺的這些天,她本為避禍,卻沒想到,意外獲得了一種神奇的體驗。

這裏安寧,祥和,節奏慢悠悠,卻又不是無所事事。她在忙碌,可這忙碌和以前不一樣,她有心情停下來反觀自身,以及觀察世事。

她集資募捐,依舊在和錢權打交道,但心境已經和以往大不相同。

觀,而後定。

安靜地,坦然地,積極地面對生活。

風浪之中的歲月靜好,才是真的靜好。

正因為這份難得的體驗,顧心已經不去思索智觀的動機了。

因為那沒有意義。

其實追究一切事情的動機,都沒有意義。

只要去面對,去解決,去享受過程中的美好,甚至痛苦。

顧心陳述完畢,給智觀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

作為現代人她原本很反感磕頭禮儀,可是此時,她在用這個時代的方式,表達對智觀老和尚由衷的感謝和敬意。

智觀睜目,合掌微微傾身還禮,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顧心辭別而去,帶上隨從們,登車離開靈感寺。不多久,便回到了闊別十幾日的宅院。

留守的僕人們日日保持屋舍整潔,歸來時就像離去時一樣,沒有不適感。

顧老頭被顧心帶着進寺住,又被帶回來,顧心只說是帶他休養,讓菩薩保佑他的身體。老頭順從地住在寺里,每日也很安靜,偶爾還跟着僧人們做晚課,認真調養身體。

他不知道京里的紛亂,可是今日回來,他卻突然問顧心:「咱們回來了,那,蘭丫頭是不是也能過來見見面?」

顧蘭被帶走的時候,護院給老爺子用了點葯,讓他睡得沉,他還不知道顧蘭是被抓走的,聽信顧心的說法,以為顧蘭住去了別處。一回來就念叨,可見對顧蘭還是很惦記。

「她一個人在京城裏頭,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心兒,爺爺知道你們姐妹有彆扭,她娘更是對不起你,不過她到底年輕,被她娘教壞了,我以後好好管教她,要是你們能和好……咱們畢竟還是一家人。爺爺這把年紀,早晚要入土了,你們還有好多年可活呢,姐妹親戚互相幫襯可比彆扭著強,你說是不是?」

顧心笑着點頭:「您老人家說得對,一家人沒有隔夜仇,改天我就讓人請她過來聚聚。」

能請過來才怪呢,顧蘭正在蹲大牢!

可是顧心不想跟爺爺詳細解釋顧蘭究竟做了些什麼。一來,她不屑於背後痛陳別人罪狀,訴自己的委屈。二來,顧老頭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好,老年人很多時候是靠着心氣撐命,心情一壞,再好的名醫也難治。老頭好容易被廖先生調理得不錯了,顧心幹嘛要破壞他的心境,打破他身體的平衡呢?

就這麼哄著,混一日算一日罷了。

好在顧老頭精神不濟,頭腦里也不會想那麼多,聽了顧心所言便信以為真,以為哪天二孫女顧蘭就會來相聚。

他不由又念叨起家裏其他人。

「心兒啊,你的婚期眼看就到了,我在這裏幫你坐鎮,你六太爺也說到時候會來,我們兩個長輩在這裏,這院子就算是你娘家,你從這裏上轎子出嫁很合適。家裏別的人呢,你想讓誰送親?還有押車的小子,你覺得誰合適,你大伯家的琿子怎麼樣?早點定下來,咱們也好早點把他們從直水接進京,讓他們熟悉熟悉這邊的情況,重要是禮節上別讓人挑出錯來,給你丟臉!」

老頭所慮倒是不錯的。

不過,讓顧大和李氏的兒子顧琿押車送嫁?

顧心才不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在老頭眼裏,大家都是一樣的子孫,不過是有的成器有的不成器,可在顧心這邊來說,有血緣關係的可不一定都要當親戚對待。

像李氏那種,她不將之當仇人就很寬宏了,還要讓他們來送嫁?顧心還想舒舒服服嫁人呢,可不想給自己添堵。

「上回六太爺說了,他家的小重孫特別可愛,想抱來給我當押車小子,沾沾我的喜氣,我都應下了!六太爺幫我太多了,這事可不能抹他的面子。」

「哦,定了那孩子啊,那也不錯,不錯。」顧老頭不疑有他,便不再提顧琿。

顧心其實哪裏應了什麼六太爺的重孫,不過是臨時找個借口罷了。反正她的婚禮不會請大伯和李氏,更不會用他們兒子押車。

所謂押車是直水那邊的習俗,新娘子出嫁,家中年幼的弟弟或侄子跟着車轎一路送親到婆家,等婆家給夠了這孩子禮金,新娘子才會從車轎上下來,進門成禮,若是禮金不令人滿意,這孩子有權利不讓新娘子下轎。

這是一種喜慶婚俗,男女雙方家裏都圖個樂呵,熱熱鬧鬧就過去了,誰還認真計較禮金。但若是李氏的兒子顧琿當押車小子,顧心覺得他一定會被挑唆著獅子大開口,不定跟宋府要多少錢呢!宋府給得起,她顧心也丟不起這個人。還是請六太爺家裏的孩子來做比較省心。

也該準備出嫁了,顧心寫了封信給直水的親人們送回去,讓他們過來參加婚禮。這信件一來一回,再啟程上路,等他們到了京城時,婚禮也快舉行了。

一封信件寫給何翡翠,邀請的親人不多,不過是顧六太爺家幾個人,還有堂姐顧紅。四叔顧傳家也在受邀之列,只不知道他到時候在不在家。另外,還請了杜小富、劉大娘、段老頭、金木匠等朋友夥伴,統共十幾個人。

一封信件寫給米嫂,邀請米嫂、薛縣丞、黃差官等縣衙上下的熟人,以及幾個生意上有來往的商人。人家來不來另說,顧心是誠意邀請的。

顧心又給留城的謝伯寫了封信,附帶一些禮物,派人送去。當初她開店的啟動資金都是謝伯提供的,幾百兩銀子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不算什麼,可在當時,可謂天降甘霖。謝伯是她的恩人,也是投資人,她辦喜事不能不通知人家。

還有一封信專門給直水縣衙的老竹差官。老竹為她受刑,她心裏一直惦記着,進京之後時常送補品過去,婚訊自然要告訴人家。可惜老竹身體還沒養好,大概是來不了的。

顧心送完信,次日一早讓人去錢莊取了五萬兩,給靈感寺的主持送過去,捐資香火。

她在人家地盤上募捐,幾十萬的入賬,總不能自己獨吞,給五萬出去並不算多。

送錢的人回來報,說主持拿着銀票匣子去請教過智觀大師,智觀沒說什麼,主持才收了錢。

顧心笑道:「大師肯收就好!」

佛門之中,也要顧及情面。

禪寺處於紅塵,再清凈高遠,人情來往免不了。

她募捐全靠智觀支持,寺里其他和尚未必沒有想法,直接給智觀答謝,老和尚肯定不要,但送到主持和尚手裏,智觀攔著不讓人家要就說不過去了。

當然,出家人不收財物會有千百種理由,智觀若不讓要,其他和尚們也說不出什麼,只會讓顧心日後難做。如今智觀肯收,顧心就踏實多了,以後更能放心大膽打着靈感寺旗號在外行走。

顧心回家第三天,宋老夫人派了身邊的劉嬤嬤來探望。

劉嬤嬤交給顧心一副描金線的紅木萬字紋牌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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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商女:妖孽世子農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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