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約會
可是單輕舟能說什麼?他還能跟主子爭對錯不成?
於是只能背了這口鍋。..cop>「是小的考慮欠妥,求顧小姐原諒,小的下次不敢了。」
他躬身跟顧心行禮道歉。
顧心輕輕擺手,語氣里還有一點沒太睡醒的遲鈍:「……沒關係的,單先生言重了。」
說她是從被窩被拎出來的,有點誇張,畢竟單輕舟只是站在她床邊輕輕喚她而已。
而且還是背對着她,沒有任何目光上的冒犯。
但睡得好好的,突然有個男人站在身邊,顧心睜開眼睛真的嚇一跳。
她昨晚久等單輕舟不至,但心裏一直惦記着,就沒進卧室,而是睡在了堂屋一條窄窄的小坐床上。
堂屋門是從裏面閂著的,也不知道單輕舟怎麼就無聲無息摸了進來。幸好裏面的何翡翠和靈兒沒有醒,顧心捂著砰砰的心跳,躡手躡腳跟單輕舟出了門。
狗沒叫,顧剛也沒出來,只有那兩個看管聘禮的年輕人戳在牆根兒站着,顧心穿過院子,很不好意思地朝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此時站在外頭被涼風一吹,顧心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那倆看管聘禮的,是趙青青的人啊!
她這邊跟趙青青訂親,回頭夜裏就和男人跑出去了,讓人家心裏頭怎麼想……
「幸虧趙青青是女的,她手下人應該不會認真計較我跟誰走。」顧心低低嘟囔一句。
不過,人家也會將她當成不檢點的女人吧?
「你說什麼?」宋恆問。
「呃,沒什麼……」顧心朝比自己高了一頭還多的宋恆揚起臉,努力露出一個標準的空姐微笑,「宋四爺,晚上好,讓您奔波過來真不好意思,您辛苦了。」
宋恆心裏頭甜甜的。
聽,現在顧心對他說話的語氣多軟和。
這代表顧心對他越來越親近了——按照李望川的說法。
「不辛苦,一點也不。」宋恆的語氣也跟着柔和起來。
旁邊單輕舟覺得自己礙眼了,主子跟人說話就沒這麼和氣過,聽着怪嚇人的。
「主子,顧小姐,小的先回去了。」
「單先生慢走!」
顧心客氣地跟單輕舟道別,心裏卻嘀咕,也不知道單輕舟把詳情跟宋恆說了沒有,要是還需讓她仔細解釋事情原委……對着宋恆這個人,她真的挺有壓力。
可單輕舟走得飛快,轉眼不見了人影。
「坐。」宋恆說。
「……謝謝,我站着吧。」
下人才在他跟前站着呢,宋恆不想讓顧心站,又說了一聲「坐」。
同時他先坐下了。
「四爺,地上有點涼,我還是站着舒服。」
顧心倒不是矯情,她這副身子骨不比前世,大半夜坐在野地里是會着涼的。
「坐這裏。」
宋恆立刻將身下的半截矮樹樁讓出來,這半天他一直坐在這裏,體溫早就把樹樁捂熱了。
他換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
「不用不用……」
顧心哪裏敢坐。那樹樁比石頭高了一截,她坐高處,讓宋恆坐矮處,不是沒禮貌嗎。
還有求於人呢,哪敢失禮。
宋恆抬頭,黑曜石一樣的眼睛看住顧心。
她在想什麼,為什麼不坐,客氣什麼,跟他還需要客氣嗎?「女孩子心思可奇怪了,猜不透!」李望川的話又閃過腦海。
宋恆本以為顧心跟其他女孩與眾不同,可原來,她也挺奇怪的啊。
——顧心要知道宋恆認為她奇怪,估計會無語,奇怪的難道不是他嗎!
兩人靜默了半晌,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半晌,宋恆換了一副很鄭重的語氣,認真對顧心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坐下。」
別累著。後半句他沒說。
可顧心感受到的不是關懷,而是一種被上級委以重任的嚴肅——小顧,這個坐在樹樁上的項目,就交給你了,別辜負公司對你的信任。
「好的,我坐!」顧心立刻表態。
她就坐下了,身上裹着宋恆給她的披風。
挺暖和的。
而達到目的,和顧心並排坐着的宋恆舒服了,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愜意。
夜風習習,星月相照,他身心特別暢快。
平日裏積攢的一切壓力似乎都在瞬間消失。
就連之前看到顧心被人拽袖子的火氣,也憑空不見了。
真好,這樣見面,比那晚在宅子裏見面感覺更好。
宋恆覺得不虛此行。
以後應該儘可能多地來直水縣!
有時間就來,沒時間擠時間也要來。
……宋四爺怎麼半天不說話,是不是應該我先說?旁邊,顧心洞悉不到宋恆的心理活動,她在琢磨這個。
在宋恆面前,和人交往、談判都遊刃有餘的職場強人顧心,社交技能降為零。
琢磨半天她才鼓起勇氣,硬著頭皮開口了。
「宋四爺,我這次冒昧地請求跟您見面,勞您大老遠趕來挺抱歉的,我有事相求……」
她盡量簡短地把馮家的案子給宋恆捋了一遍。
「四爺您看,如果馮珍兒沒有大罪,能不能放她一馬?要是她真有罪,能否不牽連她家人親戚,也別讓她在牢裏受大苦?」
小心翼翼試探宋恆的態度,顧心把語氣放得特別柔軟。
宋恆聽在耳朵里就痒痒的,不知怎地,心裏也痒痒的。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感覺。
他先還看着四周夜色,後來不由自主地,就轉頭望着顧心了。
顧心烏黑的長發沒有紮起,披散在腦後像緞子一樣,夜色里她白皙的臉頰泛著潤玉的光澤,從側面望去,鼻子那樣小巧挺拔,眼睫那麼長,小扇子般忽閃忽閃。
她真好看。
真好看真好看,宋恆心裏頭重複誇獎好多遍。
以後的孩子也會很好看吧?畢竟,他也不醜。所以他們兩人生下的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應該十分漂亮可愛,討人喜歡。
跳躍式的,他想到了以後。
「宋四爺……宋四爺?」
顧心陳情完半天也沒見宋恆回話,心裏忐忑得很。她本來是低着頭陳述的,忍不住抬頭一看,就對上了宋恆直直望着她的目光。
夜色阻隔,她看不太清宋恆的神情,但本能地嚇了一跳。
宋恆盯得她有點發毛。
菜園窩棚里那個血腥的夜晚,自然而然就閃現在腦海。
「四爺,這件事是不是不好辦,那……那您別勉強,我不是非要請您解決問題……」
她在宋恆目光下戰戰兢兢,哪裏知道宋恆正在琢磨他倆的孩子。
他看到顧心說話的時候,花瓣一樣潤澤柔軟的嘴巴一張一合,就想,她的唇應該也和花瓣一樣香吧?
他還看到顧心眼底映着星光,比白日裏更顯晶瑩,就想,她真的是很漂亮啊。..cop>家裏母親經常說,眼睛乾淨清澈的人,心底也乾淨。宋恆覺得顧心有這麼漂亮的眼睛,一定是也有特別純善的內心。
所以兩個人以後生的孩子,應該也是非常懂事乖巧吧?
看,她又說話了,露出整齊的牙齒,珠貝一樣。
不過,她說的是什麼?
宋恆好半天才結束了遐想凝思,回過神來,回憶顧心剛才說了什麼。
結果,沒想起來……
他走神得太厲害了。
「再說一遍吧。」他道。
顧心一愣,為什麼要再說一遍。
她發獃的表情也很好看啊,宋恆想起了打獵時在林間遇到的小鹿,無辜而清澈的眼神,倒映着天光雲影。
「再說一遍,把你剛才的話,從頭說吧。」他解釋。
他很少和人解釋什麼的,尤其不喜歡重複自己的話,但在顧心跟前,這些習慣他都給忘了。
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會對才見過幾面的顧心如此與眾不同?
想必,如高人所說,這就代表顧心是他命中注定的緣分?
「咳……宋四爺,事情是這樣的……」
顧心尷尬地清清嗓子,只好又將馮家案子重新描述了一遍。
然後有些不抱希望地看看宋恆。
對方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她產生他可能不想幫忙的猜測。
「哦,我知道了。」
宋恆點了點頭。
他臉色一如既往地淡漠,語氣也淡漠,使得顧心的期待再少一些。
其實,他就是這個樣子,倒還真不如故意冷淡。
他也沒大聽清顧心第二次說的話,因為他又走神了。
好在前有單輕舟的稟報,宋恆簡單聽兩句就跟上了顧心思路。
「犯人今日就能歸家。」
後半夜,這已經算是第二天了,單輕舟連夜跑縣城辦的事,天亮后案犯就能從牢裏出來。
「真的?」顧心驚訝。
「嗯。」
「……這麼快的嗎!可是這件事牽扯了石佛會,會不會給您添麻煩?」
「無妨。」
顧心心裏頭一大塊石頭落地,劉大娘終於不用整天提心弔膽了!
真沒想到宋恆答應得如此痛快。
也沒想到事情能在一天之內解決。
顧心驚嘆之餘,再次深深體會到了「權貴」二字的分量。
讓她一籌莫展的難事,人家輕易便可以擺平。傳說中油鹽不進的周縣令,也是奈何不得侯府啊!
也怪不得,她只是虛虛實實搭了李世子一個邊兒,身邊就有那麼多人對她客客氣氣。
「多謝宋四爺!」
顧心站起來,給宋恆行禮感謝。
「坐。」
宋恆簡單一個字,沒了下文。
他又開始沉默。
顧心就開始忐忑。
怎麼,他替她辦事,不提條件么?
比如,威脅她必須答應他求娶什麼的……
「宋四爺,您幫我這麼大的忙,我該感謝您……」
顧心試探對方口風。
宋恆說兩個字,「不必。」
顧心靜了一會,感覺還是不太放心。
「宋四爺,要不,我給您做頓飯吃?除了這點手藝,我沒什麼能拿來感謝您的……就我做小買賣那點利潤,也不夠給您買像樣的謝禮。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我厚著臉皮請您別嫌棄這種感謝方式。做飯行不行?」
她想不出能拿什麼謝對方了,也只能暫時厚顏一次。
因為兩人的地位和資源太不對等,他幫得起,她卻回報不起!
如果宋恆能接受她的謝意就好了,免得她提心弔膽,以為他要提什麼「大要求」。
「禮輕情意重。」宋恆品味一下這句話。
不錯,他挺喜歡。
感謝不重要,他喜歡顧心說對他情意重。
「給我做飯吃?很好,很好。」
他連着用了兩個很好,表示肯定。
顧心鬆口氣,「那,您什麼時候有空?我登門做飯。」
「現在便有空。」
他這次來直水縣,本來就是為了看顧心,所有時間自然都可以給她。
「呃,宋四爺,現在還沒天亮,我來不及準備食材……要不,中午我過去,給您準備晚飯吧?」
「嗯。」
兩個人商定好,約了時間,顧心今天去縣城就不是擺攤了,而是去兩人上次見面的宅子做飯。
一件事情落定,兩人之間又開始沉默。
宋恆是原本就不愛說話,也不覺得沉默有什麼不妥。
顧心就覺得尷尬。
她來求人辦事,弄得場面很冷淡,是很失禮的。可是到底要說什麼緩和氣氛?正經事之後,跟宋恆閑聊?
想想就頭皮發麻,恐怕再健談的人也跟四爺聊不起來吧!
第一聲雞鳴,突然在村中響起。
喔喔喔……
天就要亮了。
夜空從深藍逐漸變灰。
村裏人睡得早也起得早,過一會矮山下的小村路上,就會有人來往幹活了。
顧心和宋恆坐在這裏,有樹木遮掩著,但隨着天色越來越亮,也會被人發現的。
「四爺,時候不早了,您為我的事連夜奔波,很辛苦的,別熬壞了身體,您早點回去休息怎麼樣?我們下午見?」
「無妨。」
宋恆一點都不想走。
和顧心在一塊的時間過得真快,他有點不適應。
他夜裏辦事慣了,這時候一點都不困,反而特別精神,他相信,跟顧心再待上三天三夜也不會困!
「呵……」
顧心突然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呵欠!
她趕緊控制住,舉袖捂了嘴巴。
但呵欠開頭還是被宋恆看見了。
「抱歉,宋四爺,我……不困!」
顧心懊惱,這太失禮了,她本來是想開口再勸的,不知怎麼就呵欠起來。
宋恆搖頭,「不,你困了,你眼睛泛紅。」
他不困,她困了,怎麼辦?
好吧,那就讓她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你中午早點過去,讓小單送你。」宋恆站起身。
他伸手在顧心面前晃了晃,顧心覺得耳朵有點異樣。
抬手一摸,兩邊耳朵上都多了條耳墜子。
宋四爺手可真快啊,比最頂尖的魔術師還厲害!
顧心將一隻墜子摘下來,湊到眼前細瞧。天黑著看不清細節,但是能看出是條銀色細鏈,底下掛着小小的水滴墜兒。
「不值錢,收下。」宋恆道。
「可……這是玉墜兒吧?」
「不是好玉,一兩銀子。」
顧心咬了咬唇。沒見過送禮還告訴人家價格的。
一兩銀子的確買不來什麼好玉,可她求宋恆辦事,最後還收了人家的禮物算怎麼回事?
正想措辭推掉呢,宋恆轉身走了。
「白日帶耳墜見我。」
身姿挺拔,步伐矯健,走得乾脆利落,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行走的背影非常優雅。
顧心從沒見過他這樣的人,舉手投足,帶着天成的貴氣。一瞬間她在想,宋四爺不可怕的時候,真的挺耐看的。
追上去歸還耳墜嗎?
一兩銀子,確實不值什麼,對宋恆那樣的人來說更九牛一毛了,特意追着人家歸還就太矯情。
顧心把墜子收下,目送宋恆走遠。
未明的天色里,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顧心抬頭看看天,覺得這一夜過得頗為玄幻。
預想中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顧心一邊往家裏走,一邊仔細回想剛才見面的每個細節,以確定自己有沒有做錯事,說錯話。
可是想着想着,她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和宋四爺單獨在一起,似乎,也沒那麼恐怖?
雖然溝通不是很順暢,他思維方式好像有點奇怪,但,整個過程都還可以吧?
握著耳墜,掛鈎的地方微微扎着手心,有點疼。
可是這疼,時刻提醒著顧心剛才的見面。
她就這樣握著,一直回到了家裏。
「……夜裏不太對勁,我總感覺發生了什麼,但是睡得死沉我醒不過來,這不對勁啊。你怎麼從外頭進來?」
想輕手輕腳摸進家門的顧心,剛進院就被顧剛攔住了。
顧剛揉着太陽穴,一副頭疼的樣子。
他說自己練武耳聰目明,不可能夜裏睡得醒不來。
顧心立刻明白了,肯定是單輕舟摸進來的時候,對顧剛做了什麼手腳。
「剛叔,沒事,大概是昨晚劉二哥來的時候你穿單衣出來,着涼了,多睡一會就好。昨晚什麼事都沒有,我是剛剛早起睡不着,怕劉二哥還在外頭,就出去看看,幸好他走了,應該是昨晚走的吧?」
顧心拿劉復當了一回擋箭牌,心裏默默給劉二哥道個歉。
顧剛摸著腦袋,回頭去問牆根兒站崗的兩個年輕人:「夜裏真的沒發生什麼嗎?」
顧心頓時心頭一緊。
她跟單輕舟跑出去的時候,那兩位可都沒睡,站在那裏看到了。
要是讓剛叔知道單輕舟進了她屋子,還把她半夜帶走……
「沒有。」
兩個年輕人的回答,十分出乎顧心意料。
他們竟然替她瞞着?
趙青青手下的人真夠義氣的!
顧心站在顧剛背後,悄悄對兩人豎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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