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我的小確幸

078 我的小確幸

「做人要向前看。」

江寧敘安慰生生。

生生把嘴裏的大蒜囫圇個兒咽了下去。

「你那酒沒有度數是不是?我也想喝一口。」抬頭看他,和他要酒。

十度的酒她大概也知道是在什麼樣的範圍內了,小時候喝過香檳,那時候的香檳沒有現在這樣的高大上,香檳不過就是一種水果酒,沒有任何的酒味兒,喝起來甜甜的。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爺爺還活着的時候喝過。

江寧敘看了她一眼,他這喝的好好的,一個人喝酒的感覺不錯,多一個她……

「你就吃你的大蒜吧。」

小孩子喝什麼酒。

「給我來一杯。」

生生拿起來他的杯子邀酒。

江寧敘沒有辦法,給她倒了一杯,也就是沾個杯地兒那些,起身去冰箱裏找冰塊。

「能吃冰嗎?」

據說有些女生什麼體寒體熱的。

「能。」

撿了一小碗的冰塊走了回來,放到她的酒杯里,配合著家裏的燈光,那麼一照就很好看了,杯子裏晶晶閃亮。

江寧敘放下酒瓶,斟了一口。

嗯,美味!

如果沒有身邊的這個小孩,可能就會更好一些。

「江寧敘,我問你個問題啊。」

「你問。」

「你從小就這麼聰明,眾星捧月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江寧敘不說話。

過了很久都沒說。

生生覺得很怪異,瞧了他一眼,這一眼也不知道瞧出來了什麼,她用力拍拍江寧敘的肩膀。

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身上豪放的勁頭就釋放出來了,帶了一絲的匪氣,江寧敘覺得這樣的趙生生才招人喜歡,但不代表他喜歡被人拍。

差點沒把他給拍下桌。

也挺叫人崩潰的。

「吃你的飯,別拍我。」

體格子弱,受不了你的大力金剛掌。

生生是聊開了,什麼匪氣、豪氣、灑脫通通跑出來一個遍。

那梅酒是一杯跟一杯,她問數學聯賽方面的問題,江寧敘就是有心想推着她重返數學聯賽的賽場,一來二去的,確實沒注意到,一瓶酒就被她喝的七七八八了,這酒度數不高,喝多了也肯定不會太難受,但不經常喝酒的人,哪怕就是五六度也會醉酒的呀。

聊嗨了以後,問題出來了。

生生和江寧敘保持哥倆好的姿勢。

江寧敘推她。

「怎麼着?覺得我不夠聰明,不夠資格和你做朋友是不是?」趙生生臉色嚴肅了起來。

小臉紅撲撲。

問題也就出在這紅撲撲上面,如此紅潤,紅的不正常。

江寧敘剛推開這人,她又粘了回來。

「我同你講,江寧敘其實我……嘻嘻……」自己冒傻勁的笑,笑的神秘兮兮:「我啊,不是天才,我到了初四,初四你知道的吧?我們高中四年級的,不是因為復讀……」

「知道知道,你好好說我好好聽,手放下。」

這像是什麼樣子。

江寧敘悄悄脫離開她的胳膊,可下一秒趙生生又把他給摟了回來。

江寧敘一個白眼翻上天。

有完沒完?

「我是初四才覺得自己有天份的,那些評委老師說我是天才,經受不起批評,我怎麼經不起批評了,我比賽發揮失常,我爸死了……」

生生這回不拉着江寧敘了,而改成嚎。

扯著嗓子開嚎。

她委屈。

藉著酒勁就部都發泄了出來。

幹嘛呀,命運就瞅着她不舒服,那就少瞅兩眼被,何必可着她一個人傷害呢。

你說她家要錢沒錢,要啥沒啥,就這樣還要奪走她爸的命。

怎麼服氣呢。

閉着眼睛嚎。

江寧敘看着桌面,筷子緩緩放了下來。

這面,他是沒辦法吃了。

心有點難受。

「哭出來就好了。」

推推小鍋:「吃點東西墊點,省得一會胃疼。」

趙生生自顧自哭了十多分鐘,哭夠了,用袖子擦擦臉,臉轉向江寧敘,笑嘻嘻歪著頭。

「我同你講,我得參加數學聯賽,我要爭取保送的名額,我不甘心。」

拽着他的手開始發狠心,下決心。

眼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呢。

江寧敘相信她剛剛哭不是假哭,人憋到一定的程度了,如果不釋放出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這樣挺好的。

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聽着她一個人講。

「那就試試看吧。」

他說。

想要努力,總會有成果的。

總比發白日夢來的好,做夢等著命運多眷顧你一些,還是算了吧。

人啊,只能靠自己。

「我有點餓,我得吃面。」

他又推推那鍋,現在那鍋是完都跑到了趙生生的眼前,成為了她的獨食。

「我怎麼那麼熱呢?能出去吃嗎?」

「外面下雨了。」他講。

今天這落葉堆看來沒人鑽了,明天大概就要被清理掉了,下了一場雨部都是水汽。

生生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窗前,拉開拉門,她伸出手去接。

還真是下雨了呢。

那就不能出去玩了。

她一開那落地窗拉門,外面的風就鑽了進來,屋內的暖被擠走了一些。

可憐巴巴看着地面。

人有些時候,總是會活的任性一些的。

比如說她現在,就想出去吃個面。

「老天爺都和我作對。」

江寧敘看了一眼外面:「一定要在外面吃?」

吃個面而已,哪裏不能吃。

「想在外面吃,吃完了我就回家努力去了。」

不知道又想起來什麼,站着對着落地窗又嚎了起來。

不公平!

江寧敘被她哭的頭疼。

「等我一下。」

這要怎麼弄呢?

想起來了江漢陽在夏天時候招待朋友用的大傘,就是那種完可以擋雨的。

去庫房翻找的時候又瞧見了自己的帳篷,乾脆就把帳篷支到外面去了。

淋了一身的雨。

這不是有人鬧着一定要在雨中吃個面嘛。

支好帳篷,喊屋子裏的人。

「你出來吧,自己出來就行,別的不用你拿。」

你要是再給我嚎,我就踹飛你!

江寧敘在心裏默默下了決心,趙生生敢再哭,他就真的把她打成大花貓。

他走上台階,台階上部都是腳的水印。

生生蹲在地上,雙手撐著臉仰頭看他。

「嘻嘻,你真高。」

江寧敘推開她的死人臉。

又哭又笑的。

「閃開。」

重新給她煮了一份海鮮面,加了大量的辣椒粉,怕她感冒。

她家半個人都沒有,真的感冒,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

想起來小叔說的那個話,江寧敘現在十分贊同。

如果不能負責,那就別接。

接回來麻煩大家,你這是何苦呢。

堂哥和堂嫂這件事乾的叫他覺得,不夠漂亮。

不想管那就別接,接過來扔在家裏,和孤兒似的。

端出去,送到帳篷里。

「吃吧。」

吃了以後,就不會在顛沛流離了。

吃了以後,就不會無枝可依。

「你真是個好人。」

江寧敘冷哼了一聲。

給他發好人卡是嗎?

「你也可憐,家裏也沒人心疼你,爸爸有了新家庭,媽媽有了新家庭……」

挺可憐的。

她爸雖然過世了,可活着的時候她超幸福的。

江寧敘大概就沒體會過什麼叫幸福吧。

生生一個人坐在裏面吃面。

你想帳篷里的環境能有多好。

他只是把帳篷搭了起來,地上都是濕澇澇的,坐椅子上那高度不夠,只能坐個小板凳,窩曲在裏面。

可就如她自己所講的,她想要乾的事情干成了,接下來就剩下擼起袖子加油幹了。

江寧敘沖了一下澡,反正外面的大蒜少女一時半會的吃不完。

等他沖好澡,換了衣服下來,院子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帳篷的門開着,迎接着外面的風雨,裏面的小孩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只能打傘去確定一下趙生生回去了。

走的這三四百米的路上,心裏又重新把江君擇譴責了一通。

生生回了家,進門上了樓,爬上床就睡了。

她明天還得上學呢,還得努力呢。

她不能認命。

她也不認命。

「媽,你等我養你!」

生生胡亂喊了一通,然後瞬間入睡。

……

江寧敘定的鬧鐘,一大早的就爬起來去趙生生家按門鈴。

到點了,她要是再不走,上學就遲到了。

老父親一樣的心情啊。

感覺自己活的特別的滄桑。

瞬間老了三十歲不止。

想他江寧敘,喝了一夜浪漫的酒,然後還得叫個孩子去上學。

好想把桌子踹翻。

就怕負責,所以他不養任何的小動物,不養任何需要人侍弄的花草,家裏種的都是靠天活,不能活那就死。

「趙生生……」

喊她。

趙生生摸摸索索的從裏面出來。

「你一大早的又表現什麼呢?」

再鬧他,他就不客氣了。

起床氣還沒消呢。

「江寧敘。」

生生微笑着叫人。

「嗯。」

「我眼睛看不清了,又模糊了。」

江寧敘:「……」你是不是專門來克我的?

他昨天就應該睡在學校,不該睡在家裏。

趙生生的眼睛又出問題了。

醫生講雖然不是因為喝酒所引起的,但能不喝酒還是盡量別喝酒。

她爸爸沒了,她媽那情況……

庸人自擾說的就是自己這種。

別人家的事,干他什麼事情呢。

可他還得跟着操心。

甚至這責任落到了自己的肩上來。

還是饒了一通,他堂哥對他講的。

江君擇在電話里講;「……生生她媽這情況實在沒辦法,你就側重多照顧一點。」

所以,你是擺設嗎?

江寧敘好想這樣問問堂哥。

要你何用呀。

這是你家的親戚,不是我的。

「她直接對我說不就好了,何必還通過你。」

反正都是他的活。

反正最後也都是要他來做的。

那要江君擇出面做什麼呢?為了好看?

切!

「小姑娘嘛,覺得麻煩人了……」

「她要是覺得麻煩我了,昨天就不會一邊嚼著大蒜一邊對着我喊老天爺對她不公平,下着雨要出去吃面,我大半夜的頂着雨出去搭帳篷……」

江寧敘為自己抱不平。

江君擇沉默了一會。

「我找個其他的人過去照顧生生一段。」

「不用了。」

既然都對他講了,那就他吧。

他就抱怨抱怨。

「寧敘,作為親戚照顧一些無可避免的,但你們這個年紀……哥有些話要對你講清楚,別照顧照顧著就把自己搭進去了,你和趙生生是兩個世界的人。」

江君擇的語速不快,語調平平,講出口的話帶着一股冷。

趙生生不是季嬌。

小叔和寧敘都覺得他不負責任,可趙生生是誰呢?

需要對她負責的是她父母,不是自己和季嬌。

江寧敘無聲扯扯笑。

本質上,他和堂哥並不是一種人。

堂哥或許是精英,可不是和他活在同一個世界。

當初如果小叔也這樣想的話,那……

江家人的冷,是打從骨子裏散發出來極致冷漠的冷。

除了自己,誰都不在意。

「為什麼不講話?」

「講什麼,講你操心的多餘?」

江君擇冷笑一聲,「江寧敘,別拿着你的好心到處散,不然早晚有一天你會吃虧的。」

寧敘雖然不小,可接觸的只是他學校範圍內的小社會,對於他這樣的人,所能接觸到的骯髒不多。

生生不是不好,但生生就是下等人,她的家她的父母包括她在內都是,某些事情提前說清楚,總好過以後大家難堪。

不是沒有女人,想要通過一場戀愛,一段婚姻來改變自己的出身。

安靜了許久。

「沒有事情,那我就掛了。」

「我找個保姆照顧趙生生。」

江君擇有些頭疼,或許他該讓趙生生搬出去住,可這樣的話,那趙生生勢必要租房住。

真的是攬了個大麻煩。

這些事情,一開始就不該接手的,那樣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煩擾了。

「你找個保姆照顧她,然後讓她還錢給你們嗎?不用我講,你也知道她家裏的條件……」

這明擺着就是難為人呢。

江君擇知道行不通,但還是想把江寧敘和趙生生隔離起來。

小孩子,長時間相處,很容易出問題的。

他現在甚至不得不想,季嬌是怎麼想的呢?是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還是一開始就是……

電話撥給江漢陽。

提醒小叔。

如果一定要江家出個人順帶着照顧趙生生一下,那還是小叔去,別讓寧敘插手。

江漢陽:「……」

「你這個混賬,你也來支配我。」

反了天了。

真是一個個的都拿着他當軟柿子捏。

你們不負責以後,責任都甩給我?

還得指名道姓的說信任他,信任個鬼。

他是傻了才會相信這些人說的話。

「江君擇,你給我滾蛋。」

園林設計出了點問題,他這邊急的滿頭都是包,結果這個小混蛋還在後面拚命扯後腿。

「小叔,趙生生高中,寧敘剛上大學,小孩子容易衝動,他們暫時還不能對自己的感情負責,她有心引誘的話……」

寧敘不一定能撐得住。

過了很久,電話里傳出來江漢陽的聲音。

「君擇,你還真是江家的人。」

怎麼能講出來這麼冷血的話?

趙生生她就是個高中生而已呀,借住在親戚家……

「有些事情,提前講清楚,總好過以後出亂子。」

江漢陽揉揉太陽穴,他是沒有休息好,這空調吹的他有點難受。

「我知道了。」

生生的眼睛又出問題了。

老師:「……」

這孩子還真是多災多難。

陳秀芝壓根就連點風聲都沒聽見,她不喜歡孩子每個周末往家裏跑,明白生生這是懂事,可不喜歡的恰恰就是這點。

太懂事了,叫她心裏難受。

所以趙生生突然不回上中了,她倒是沒有懷疑別的。

只是囑咐孩子好好學習,有事情記得和家裏講。

趙生生被醫生規定了每天的用眼時間。

這樣一來,又成了半個盲人。

她覺得這樣也挺好的,看不見的時候,能去多想想別的東西。

放學隨着人流往外走,一輛車進入了她的視線當中,天已經黑了,因為太黑所以視線更加模糊,只能瞧見個大概。

也說不清看見的是真還是幻想出來的。

往前走。

走了幾步,就在她的前方出現了個人影。

一個模糊但又有些清晰的人影。

看清了。

是江寧敘。

「你來接我。」

生生想除了來接自己,似乎江寧敘就沒有任何的理由出現在這裏。

江寧敘看着她。

他想,江君擇大概不懂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別人越是說不能做的事情,他江寧敘偏偏要做。

最後看看,是不是你江君擇口中所講的。

關係最後就一定會染色。

走着瞧吧。

「上車。」

生生彎腰去開車門。

「趙生生。」

韓婷一路小跑了過來,她有些謹慎的盯着江寧敘。

因為摸不清這人是誰,哪裏冒出來的。

趙生生要是個能坐得起跑車的人,何必中午吃那些東西呢。

拉拉生生的胳膊。

「生生……你可別因為家裏一時的糊塗做錯事……」

韓婷知道趙生生家裏發生了一些事情,她父親過世了,她母親身體似乎也很不好,這些零碎的消息都是從生生班主任老師那裏知道的,因為家長會趙生生現在都是沒人給開。

生生側過身體。

「這是比我高一年卻和我同歲的韓婷,這是我大表哥。」

韓婷鬆口氣。

大表哥啊。

是親戚呀。

那就好了。

江寧敘沒動。

「你表哥叫什麼名啊,我好想在哪裏見過。」

韓婷覺得這張臉好眼熟,她不是裝眼熟,是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的。

叫什麼來着?

「趙寧敘。」

韓婷細細思考。

不對呀。

表哥不是應該和你姓不一樣的?

堂哥才是一樣的姓啊。

「你表哥也和你一個姓呀?」

「對,我表哥也姓趙。」

趙生生胡扯。

她也是一時之間沒把這個關係扯清楚,現在既然說出來了,只能繼續胡謅了。

趙寧敘?

哦哦哦,她想起來了,她知道一個叫江寧敘的。

可惜了,撞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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