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老了以後呢
江巍照去姥姥家，對着自己姥姥各種起膩，那一張嘴就是一嘴的甜蜜話。
能把陳秀芝哄迷糊。
和姥姥的關係也確實是好。
「姥兒，你幹什麼呢？」
寫好功課從門裏跑了出來，跑到他姥的房間。
江巍照寫作業，陳秀芝電視機都不看的，打從有這個孩子她就不斷在學習進化當中，不敢說能把這孩子培養成特別了不起的人，但他父母做到的陳秀芝也都做到了，帶着老花鏡給自己的腿做按摩呢。
「進來。」
這眼神是越來越不好了，主要搞那個賬目，一對賬就耗眼啊，現在拿手機看都得戴老花鏡。
「你寫完作業有沒有看看遠方？」
這是硬像要求，好不好使不清楚，反正每天五分十分的也不是太難做。
「看了看了。」
一屁股坐到陳秀芝的床上，伸手幫着陳秀芝捏腿。
「減肥呀？」
陳秀芝笑：「你姥我都這個年紀了，還減什麼肥，你見過誰減肥是這樣的，為了長壽。」
江巍照一臉懵；「長壽就按腿呀？」沒聽說過呢，還有他見過人減肥就這樣的：「我媽從年頭到年尾就這樣減肥的。」
某些時候還用他爸的手幫忙呢，各種掐各種捏。
「按摩按摩唄，萬一有用呢，姥姥還想看見你結婚生小孩呢。」
江巍照皺鼻子。
他結婚遠著呢。
「姥兒……」
陳秀芝放在床邊的手機響，江巍照趕緊拿過來遞給他姥，是陳姥姥那邊保姆打過來的。
陳姥姥這把年紀了，那有點什麼事不得馬上聯繫子女，保姆覺得老太太要不行了，瞧著精神狀態各方面也都不好了，想聯繫陳立，可陳立和洪高琳天天不著家，說不定哪裏耍了，乾脆給陳秀芝來電話了。
「我馬上去。」
陳秀芝坐了起來。
「姥姥，怎麼了？」
「我回你太姥姥那兒，你回家吧。」
「我也跟你去唄。」
「你回家，聽話啊。」
陳秀芝不願意待江巍照去自己媽家，家裏的環境吧……老太太現在成天就是躺在床上吃喝，早一年還能扶著門走到衛生間去，現在年紀大了走不了了就都在床上解決，那哪怕勤洗屋子裏也是有味道的，加上洗澡根本沒辦法洗，各種味道就融合到了一起，像是江巍照這一代的孩子，幾乎沒人領去。
打車把孫子先送回家，然後讓司機把自己送回她媽呢。
進門保姆就說她不太想幹了，有點害怕。
保姆是真的打退堂鼓，陳秀芝對她是不錯，可這一天到晚的洗洗涮涮，幹活不累可太髒了，加上現在老人完全不知道飽餓，每回吃飯就使勁吃，吃完了就拉，一會再吃然後再拉，她少給喂點，那陳立回來和陳秀芬來家裏就總用話擠兌她，好像是說她為了方便，陳秀芬那話更是，請她來就是做這個的，得讓老太太吃飽了。
陳姥姥躺在床上，身上除了骨頭就剩皮了，怎麼吃就是不長肉。
「怎麼說不好了呢？」
保姆說老太太這今天已經鬧三回了，說自己要死了。
那也有這樣的，叫迴光返照嘛。
陳秀芝上前，看着自己媽，心裏無限悲涼，想到自己的以後都覺得后怕，你說活到這個年紀這副模樣還有什麼自尊了？每天躺着等死一樣的。
靠上前。
「媽，你怎麼了？」
「叫你大哥來，我要走了，他們來接我了。」
陳姥姥瞧著人還挺清醒的，就是瞧著嚇人，那臉上沒肉都是骨頭。
陳秀芝：「……」
陳秀芝給陳立兩口子去的電話，果然陳立兩口子外面吃飯呢，人有飯局，和那些大人物們吃飯吹牛逼呢，洪高琳壓根就沒回來，這鬧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陳立開車倒是回來了，回來看了一眼守到晚上壓根什麼事都沒有，他抬屁股就走人了，陳予兩口子現在住外面，人家租的房子，過完年就準備買了，反正有沒有錢擠還是能擠出來的，受不了天天和她奶攪合在一塊兒，這個房子的大門她都不願意踏進來，這老太太早上晚上的喊，瘋了似的喊來人了，叫人去開門，大半夜你睡的好好的她就喊你。
你要是不起床呢，她就鉚這勁的扯嗓子喊的樓下都能聽到，這樓下都上來投訴多少回了。
晚飯是陳秀芝給做的，每天的菜也都是她給買好送過來，這方面也不用保姆操心了，因為保姆也沒時間出去買菜，葷素搭配，兩葷兩素，至於說她媽能不能吃她是儘力孝順了，其他的無能為力了。
喂完飯這邊她正在吃，突然聞到一股味道。
「拉了。」
保姆說着。
「你吃你的吧，我來。」
陳秀芝上手給清理的，陳姥姥拉完以後表示要接着吃飯，保姆都給準備好了。
「不給她，哪能這樣吃飯。」
保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你大姐來撞上過一次，說我不給飯不行，老人沒吃飽。」
陳秀芬當時手都沒伸，捏著鼻子跑到陽台拉開窗戶吹，完了訓她。
「你別聽她的，她精神不好，聽我的。」
保姆看陳秀芝：「我真的不想做了。」
陳秀芝過了半響：「那我給你加點錢吧，你看你在我家也做了這麼久，我信得過你。」
重新找人品過不過關不敢保證，這個雖然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也就是讓加點錢，但能把老人侍候好了，加點也不過分。
指望兒女侍候，到了這個階段，誰都不行的，哪怕就是她自己，她也做不到。
保姆嘆口氣，想加錢是真，但也覺得這家的兒女很奇葩。
「陳立他們兩口子真的每天都見不到面，陳立還算是好樣的，每天至少都能過來瞧上一眼，你那個弟妹有些時候都不回來睡，住到她女兒那邊去。」
陳秀芝勉強笑笑，這個無法勉強的。
「你聽我的吧，吃過以後就不餵了。」
保姆猶猶豫豫，其實她是想說，陳姥姥這樣活着真的就是煎熬，但無論她和陳秀芝關係在怎麼好，也不能當着人家的面說這樣的話啊，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那我就回去了。」
保姆送陳秀芝到門口，陳秀芝下了樓，站在窗子下面站了挺久的。
雖然說她媽重男輕女吧，可年輕的時候誰能預料到老太太的晚年會過成這樣，你知道有多少老鄰居都羨慕她媽的，因為她媽養了個特別出息的兒子，陳鐵山那叫身家千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