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為你去過斷崖邊
「今天我和你爸爸就回去了啊。」
江寧敘繼母和趙生生站在外面說話，家都扔了不知道多久了，再不回去也不行，他們這生意不能沒人盯着，現在寧敘情況也穩定了不少，剩下的就是靠養了，她就是留在這裏也搭不上手了，和江朝陽商量了商量，決定還是回去。
「媽，你們就放心回去吧，這裏有我呢。」
繼母拍趙生生的肩膀：「媽知道你這個時候需要有人陪，我也不該走，可家裏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裏不走。
「我都明白，放心吧。」
「有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需要媽的地方你就說。」
殷博士從醫生辦公室剛回來，一走一過就聽見那個媽了，不過她沒介意，叫聲媽難不成你就真的是他親媽了？倒是江寧敘的繼母一臉緊張，生生這個媽可不是她讓叫的，那孩子叫了她高興是吧，就是不曉得殷博士聽了以後什麼感覺。
軍招送人走的，機票是臨時定的，決定要走了才去網上訂，至於說價格高不高的，那你想走就不能考慮這個問題了。
中間江朝陽飛回去過一次，不過後來因為不放心又飛回來了。
陳秀芝踩着午飯時間點的，趙生生不是說要吃拌菜嘛，她就給做了。
今天孩子沒帶來，生病了！
又生病了。
提起來這孩子陳秀芝就提心弔膽的，她都不敢當別人說一句自己外孫子身體不好，這玩意才邪門呢，百試百靈的，你說一次他馬上就生病一次，搞的她現在幾乎提都不提，可還是生病了，發燒了。
趙生生回家的時候還沒燒起來，睡了個覺起來就有點不對勁。
「媽，孩子沒帶來？」
陳秀芝看女兒說：「你不是說不讓經常抱來嘛，我拎着飯盒還得抱個孩子有點抱不動……」
生生點頭：「行，那你回去吧，晚上不用你給送了，我食堂買點就得了。」
「也行，我這兩天有點累，休息休息。」
趙生生這頭站在外面吃，江寧敘裏面躺着呢，還是一身的管子，什麼時候出院現在都不清楚，她吃他看，他吃不到自己也覺得好像吃進了嘴裏一樣，其實他還想做件事，想看看兒子，可陳秀芝不讓，說容易給孩子嚇到了，也對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是等等再說吧，至少也得等身上的管子撤下去的。
江巍照這燒就一直反覆，降下去了又升上來，搞的陳秀芝就一直盯着他來着，後半夜她有點困就眯了一下，結果是被保姆給叫醒的。
保姆說：「大姐，這情況有點不對啊，不往下降了，溫度挺高的。」
陳秀芝一激靈就爬起來了，一上溫度計，得！
「去醫院。」
給孩子包一包，抱着孩子就樓下去，保姆開車，這是幸虧保姆會開心，不然就得路邊去打車了。
孩子折騰她就得跟着折騰。
趙生生大半夜的沒睡覺，睡不着，閑着閑着去看了看江寧敘，他也沒睡，睜着眼睛不知道想什麼呢，江寧敘的身體動不了，他每天除了睡就是睡，一開始是沒有知覺的睡覺，後來有感覺了就是摻雜了疼痛的睡，每回睡著了呢疼痛感就沒那麼強烈了，現在這個階段就是完全沒的睡，很痛苦。
有些時候想想啊，覺得這人生是為了什麼呀？
什麼賺錢呀什麼向上啊都是假的，有個好身體才是一切。
人總是生了病以後才會反思自己曾經的生活嘛，他現在就是這樣，半個身體都疼，疼的鑽心，他又沒有辦法和人說他疼，醫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忍，他剛睜開眼睛那時候，他岳母哭的眼睛通紅，和他說這回不死以後就剩下享福了，他也希望如此。
再來這麼一遭，可能他都活不起了，真的不想活着了，太痛苦了。
想想老婆想想孩子，可還是難受。
江寧敘每天躺着，他的思想和疼痛感交織難免就會升起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呢？不知道，即便到了頭兒他能和正常人一樣嗎？醫生都說他這病以後就是跟着一輩子了，颳風下雨的感受會特別真切的。
趙生生站在玻璃外面望着他，他越發的清醒她越是不好睡，之前那個時候他沒什麼感覺的，現在感覺都回籠了，日子才是最難熬的。
一大早五點多，趙生生換了衣服進去的，允許她進來了。
一天也就勉強能進來看兩次，這兩次的機會呢大多數都是留給趙生生的，從江寧敘出事到現在，也就陳秀芝和江漢陽進來過一次，其他的人都沒進來過。
趙生生剛想坐，就瞧見江寧敘的那個手想握拳，可握不住，他脖子上青筋很明顯，想必是因為疼。
「我來了。」
江寧敘眼珠子動動看看她，試着張嘴說話，他人很虛，講話也沒什麼力氣，大多數醫生也不讓聊太久了，不讓聊太開心的或者不開心的。
「昨天晚上怎麼不回去睡啊？」江寧敘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看。
他看見她了。
只是看見也無力去和她對視，那個時候挺怕看見她的，人脆弱的時候就想一個人靜靜獃著。
趙生生的臉上難得掛着幾分的笑容：「失眠，可能是白天睡太多了到了晚上就失眠。」
江寧敘的手動，他自己笑的尷尬。
「有點疼。」
他說。
他即便不說想必她也看出來了。
「我叫醫生？」
江寧敘笑着閉了閉眼，趙生生嘆氣：「沒用是吧，這才是個開始啊，以後恢復可能還會痛。」
他摔的真的是太重了，不是運氣好的話也許這條小命就交代了。
「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想說話了，太累了，又累又疼，只想讓她快點走，她不坐在這裏自己還能好受點，她越是坐在這裏他越是煎熬，江寧敘因為疼痛搞的自己就特別的想發火，想讓所有人都離開，別圍觀他，別盯着他，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吧。
沒有親人在身邊，他疼了可以喊難受了可以叫，但身邊有人他就得綳著。
趙生生沒走，她不走他就得硬挺。
江寧敘疼痛感上來的時候，他就想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去他媽的那都是沒疼在自己的身上，他現在就是想哭，可視線對上老婆的黑眼圈他哭什麼？
沒等他哭呢，趙生生先哭了。
趙生生知道他難受，可自己能幫他什麼呢？自己坐在這裏什麼作用都不起，再好的醫生也沒辦法緩解他的疼痛感啊，大家只能是做到這個地步，能做的都做了，別無他法了。
「我那個……」她站起身。
指指外面，人就先離開了。
回了病房就忍不住了，有些時候吧，你看着他疼你難受，你甚至想代替他去疼，可也只是想想。
殷博士遞給她一張面巾，趙生生接過來吸鼻子。
「堅強點。」
趙生生：「我還怎麼堅強啊，他疼的話都講不出來。」
殷博士：「那你能怎麼樣啊？你進去替他疼？他自己的難關必須自己闖，旁的人除了寬慰做不了其他的。」
江寧敘的路得他自己走，盡人事聽天命，真的那個時候她兒子搶救不回來，她也只能認命，這都是命，去了的人就好好走，活着的人就好好生活。
趙生生的鼻子哭得通紅，她看着自己婆婆說：「媽，你知道嗎？你特鎮定。」
她學不來這種鎮定。
沒涉及到自己身邊的人她都是無所謂的態度，真的涉及到了她忍不了，鎮定不起來。
殷博士：「這就是你該和我學習的地方，哭能解決什麼，睡不着能解決什麼？睡不着就得硬睡，你不好過他就好過了？你不把自己弄好了他瞧着你他也不放心，你這下巴不去皮膚科看看去？」
她看着趙生生的爛下巴說着，前幾天瞧著還沒這樣呢，這兩天也不知道是過敏還是什麼情況，都爆皮了，她自己可能也沒注意到總是去抓。
「我……」
「去看看吧，別成天守在病房裏動都不動，他還沒觀察室呢，你一天也就那麼一會功夫能看見他，把自己的事情都做做。」
她就挺瞧不上那些，有點事情天就塌了的女人，自己的天就得自己撐，塌了我在給撐回去，趙生生何苦就把時間都耗在醫院裏，需要你的時候你出現就是了，完全沒有必要。
趙生生被她親婆婆給送出病房的，她是不想去看，可殷博士一個勁的說她，數落她，也就去了，她的下巴是過敏造成的，前些天可能是用了不對勁的洗面奶或者用了不對勁的毛巾造成的。
開了一些藥膏，趙生生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抬頭一看，殷博士門口站着呢。
「看好了？」
生生動了動自己手裏的袋子：「給開了這些葯。」
「我陪你去洗個澡吧。」
趙生生：「……」
她們倆都走了，醫院就沒人了，把江寧敘一個人扔在醫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