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誰人不老呢
陳秀芝呢，是頂煩頂煩自己大姐的。
給自己媽找了張椅子，先坐着吧，這天兒還挺熱的，老太太走了一腦門子的汗。
外面不停有人進來買貨，陳秀芝忙了一陣，見陳秀芬也沒急着走。
「行，晚上我領回去，去我家住幾天，完了回頭我給陳立送回去。」
陳秀芬叨叨：「……我媽啊現在太不聽話了，氣人的本事一個頂倆，差點沒把陳立給逼死，陳立有個孩子得天天操心，要不我們倆就多管一些日子。」
她的想法是，別人都不管，那就可着她們兩個糟吧，誰讓她們孝順了呢。
陳秀芝是完全不贊同這個想法。
「你想多管，你就帶家裏一直照顧著，你說說你這一天天的，陳立累我就不累啊？我才出院幾天……」
得得得，一說就動肝火。
她是真的一提起來這個就想罵人，指著陳秀芬的臉，或者拿鞋直接扔她，就沒見過這麼偏心眼的，陳立是人，別人就不是人唄。
「媽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啊。」
陳秀芬想管，但自己管的話她不幹，她要替陳立分擔順帶着拽個人一起，那個人就是陳秀芝了，老太太雖然吧不太聽話，可畢竟腿腳利索，能走能動的，也耽誤不了什麼，白天她過來接走，領着外面散散步，晚上秀芝給領回家，這多好。
「你別和我說這些，趕緊走吧。」
再談下去，姐妹就要翻臉了。
陳秀芬把老太太放陳秀芝這裏了，因為她領走她還得給做飯，她自己都恨不得不吃午飯呢，家裏多個老太太，什麼地方不麻煩啊，她走了以後陳秀芝就犯難了，店就這麼大點，只有椅子，根本沒床，老太太這麼大歲數，你就讓她坐一天的板凳？只能忙過中午這陣帶着回了家，這她回了家就不能出門了，不然家裏又是煤氣又是電的，怕老太太出問題。
晚上趙生生和江寧敘回來吃飯，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低氣壓。
桌子上吃飯，陳秀芝瞧著自己母親吃的那點飯，米飯狠狠吃，菜一口不動，她脾氣本身就大，對趙生生都那個樣子，何況是自己媽。
「你吃點菜，看看自己都瘦成什麼樣了。」
給夾到碗裏，最後一口沒碰，把米飯都吃光了，拿着筷子點着碗裏的東西：「我沒碰，你夾去吃了吧。」
「我吃什麼呀我吃，給你的你不吃就倒掉，這一天天吃個飯還得告訴一百次，都說你瘦的都沒辦法看了，就剩一把骨頭了，你要是躺下了，你就等著遭罪吧。」
她媽不是生生她奶，真的躺下了，估計離死也就真的不遠了。
這人好好的大家都不願意往前湊呢，真的躺下，瞧著吧。
「我這年歲大了，也不出去走動，不用吃那麼多，挺胖的……」
姥姥迷之覺得自己很胖，需要減肥，反正中心思想就一點，我沒出去運動，所以我就得少吃，一口菜不吃米飯吃得飽飽的。
「你就是胖，你也應該多吃菜少吃米飯啊。」
陳秀芝說來勁就來勁，一生氣吧，血壓就高，就開始迷糊。
「媽，你能不能行了，不知道自己身體狀況呢，你尊重點我姥的生活習慣不就得了。」
趙生生也生氣，氣她媽。
明知道身體是那樣的，不讓動氣不讓動氣，你還非要生氣，聽就聽，不聽就算了，怎麼就那麼愛叫別人聽自己的呢？活的累不累。
她媽這毛病是早就有的，那把她舅氣的只差沒跳樓了，你喊有什麼用？能改變什麼。
老年人了，就尊重吧，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我早晚得被你姥氣死。」
收了筷子乾脆就不吃了。
江寧敘瞄了趙生生一眼，那意思，晚上還回家嗎？
他瞧著岳母這狀態有點不對。
氣性是大，但把一個容易惹她生氣的人放在眼前，這更要命。
晚上兩人壓根就沒回家，不放心。
趙生生翻著書，停頓了下來：「我想想都覺得可怕。」
江寧敘：「什麼？」
「我老了以後要是變成這樣可怎麼辦呢？」
有些嚇人了。
覺得自己姥姥也挺可憐的，人生倒計時，變成了這樣，這一點都不美好。
她奶的人生倒計時，女兒開始輪班，每個人都得回家去瞧，給買吃的，換著樣的享受天倫之樂，她姥這簡直就成了萬人煩，沒人理。
女兒女兒嫌棄，兒子兒子躲開，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不至於餓死，會有你口飯吃，這還有退休工資呢。
江寧敘倚在她書桌前；「生個孩子好好教育，只要孩子的良心擺得正不會出現這個問題的。」
他是沒提自己奶奶，江寧敘從來不會擔心這個問題，因為這在他家從來就不是問題，他也不會覺得陳姥姥可憐，因為他沒瞧見過這樣的，接觸的也少，對趙奶奶那樣的生活，江寧敘覺得這就是理所應當。
生了孩子，孩子為父母養老，這是天經地義。
他爸甚至還想把他奶接走，可伯父伯母還不放呢，大家爭着搶著盡義務。
「你這話可千萬別讓我媽聽到，不然我媽肯定覺得你再罵她。」
江寧敘聳肩。
因為家裏有老人，兩人十一點就睡下了。
陳秀芝這一夜壓根就沒睡，陳姥姥睡覺唉聲嘆氣。
一聲跟着一聲的，嘆的她的氣兒都要跟不上來了，一口一口的發短。
陳秀芝屋子裏沒辦法睡，只能躲出來，躲到客廳里沙發上坐着，她看了自己媽以後，想自己老了以後要是變成這樣，她乾脆就吃點葯算了，太糟心了。
一點多，陳姥姥起來上衛生間，因為對陳秀芝家裏擺設並不熟悉，直接擰開了趙生生和江寧敘房間的門。
「姥兒？要去衛生間嗎？」
生生抬起頭，問了一句。
進來人了，她感覺到了。
陳姥姥嗯了一聲，陳秀芝已經從客廳殺出來了，把自己媽送進衛生間，等陳姥姥出來的時候還想奔著趙生生房間去，就記住這個房間了，老是想擰門。
陳秀芝一大早就出攤了，她不出攤她得死在家裏，趙生生和江寧敘侍候姥姥呢。
趙生生在廚房裏忙活半天：「姥兒，你想吃什麼早餐呀？」
陳姥姥說：「吃什麼都行。」
「那是吃粥還是吃油條呢？」
陳姥姥還是繼續：「我吃什麼都行。」
江寧敘去陳秀芝那裏拿的油條，回來正好給老太太配着吃了，有粥有油條和豆漿，生生觀察，她姥其實還是喜歡吃油條的，可能是覺得比較好咬，油條一泡豆漿不就軟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