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年，老江家
12、過年，老江家
過年，幾乎是望山村所有孩子最期盼的日子。因為過年就代表着有新衣服穿有鞭炮玩有好吃的吃。
今年望山村的年味依舊十足，中午過後，鄉間小路上充滿孩童的各種歡聲笑語，還有一陣又一陣的鞭炮聲。除夕當天，家家戶戶大人小孩都要早早洗澡，然後祭祖，祭祖后要全家一起開開心心吃年夜飯，時髦一點的，吃完年夜飯後也會擠到有電視機的村長家裏看一場春晚。
江恩思每年除夕在家裏都是最早洗澡的，這樣子她就可以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到處炫耀。因為小臉蛋本來就長得好看，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她總能得到叔叔阿姨伯伯嬸嬸們毫不吝嗇的誇讚，每當這種時候，她就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當然，只要不是和江蘺站在一起。
江蘺對於過年，僅剩的記憶就是，忙。她每年都很忙。
因為大節日要回老江家祭祖的風俗，江蘺需要給江大軍搭把手做炸丸子，還要幫潘大梅一起準備各式粿品小吃。不得不說，潘大梅在其他事上不著調，在各種大節日裏祭祖求神拜佛這些事上是相當的虔誠，在做粿品這些事上也是做得十足十的周到，樣式更是各種各樣的好看。看來再品性再不好的人，也總歸是有一兩樣優點拿得出手的。
一樣是十二歲，江恩思每年過年別說是搭把手，就連吃年夜飯的碗筷都是別人拿到她手上的。但是潘大梅從來不會說什麼，在她的潛意識中，她的心肝寶貝小女兒就該是這樣，負責穿得美美的吃得美美的就行了。
果然，等全家人都洗完澡準備擔着祭品回老宅祭祖的時候，江蘺又是最後一個匆匆洗完澡並且遭到潘大梅白眼的。
祭祖，得回老宅。老江家的老宅，其實離江家並不遠，隔着兩條長巷子，走個十來分鐘，就到了。老江家現在住的是江家二老，江大軍的老爹江五、老娘王翠花，以及江大軍的大哥江大景、大嫂牛二妹。至於江蘺的小叔江斯文，從小就去了城裏頭髮展，逢年過節的偶爾才會回來一趟。
說起老江家當年分家的事，這在望山村當年也算是一件轟動的事了。老江家三個兒子，江蘺的大伯江大景早早就娶了媳婦，那時候剛剛解放了公社大鍋飯的日子，做什麼事兒都新鮮，江大景就和媳婦尋思著做起那賣豆漿油條的生意，但隔壁鄰居老王家賣的也是豆漿油條，並且人家那手活兒還是祖傳下來的，沒怎麼折騰幾天，這兩公婆的生意就黃了。後來又尋思著開起了小賣部，辦起了養雞場……但沒有一件成功的。也許是打擊到了，江大景從此就歇了那份心，在村子裏和那些無所事事的雜漢子混在了一起，整個人從此也就懶散了起來。
再說他的婆娘牛二妹，年輕的時候待字閨中也是十里八鄉名聲狼狽的懶惰娘子，如果不是江大景自己和她看對了眼回家對着二老以死相逼，老江家二老打死都不會幫他找這門子媳婦。就這樣，這些年裏，江蘺的大伯父大伯母就是那種終日無所事事，腦子如果一抽做什麼就敗什麼，最終只能守着家裏那幾畝地緊巴巴地啃老過日子的人。而當時的江大軍沒結婚那會，就是老江家的主要勞力，那時候建築工可是個熱門活，工薪也高，他在工地上沒日沒夜幹活得來的錢，全都被王翠花捏在手裏。潘大梅嫁過來的時候老江家就是這種情況。
潘大梅剛開始當老江家的兒媳婦時，凡事都還能吞忍得下去。但沒過幾年，老江家的矛盾就越來越多地爆發出來。自古最難相處是婆媳，老江家的大兒媳雖然骨頭懶惰，但架不住肚子會生啊，一開始生兩個女兒也遭王翠花責難，但拚命地生努力地生，終於在第三胎博了個兒子出來，打那以後，王翠花看這大媳婦就看哪哪順眼，對於她的懶散，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反觀二媳婦，結婚幾年，遲遲沒懷上，終於懷上了吧，是個閨女。誰知剛出月子不久，傳出又懷上了的喜訊，那一年年尾剖腹產，得，又是個閨女。見鬼的是，花了公中那麼多錢在醫院生產，最後還被醫院告知子宮損傷以後再難有孕的結果。打那之後，王翠花看這兒媳婦就怎麼看怎麼都不順眼，特別是自己那一向孝順的二兒子，開始對自己的工錢全部上交這事有了齟齬，她覺得就是老二家的在吹枕頭風。於是這兩婆媳之間的大戰就全面爆發了。
最後鬧分家，老宅留給大兒子和小兒子，兩老跟着大兒子一家養老。鑒於二兒子那些年對家裏頭的貢獻，老江家的便把村頭那八分荒地分給了二兒子。除了要求大時大節的回去孝順二老，也就沒其他要求了。當時分得村頭那八分荒地，潘大梅是恨死老江家的人的。潘家也過來大鬧了一場，最終不了了之。萬幸的是，江大軍這人在村子裏人緣不錯，又善鑽營，最終將那八分荒地和村裏的一個回遷的僑民的半畝地做了置換，這才有了後來的江家。
準備妥當，江大軍就挑着一擔子的祭品領着潘大梅和兩閨女回老宅祭祖。
路上，江大軍看了看長得嬌俏的兩個閨女，心底滿是自豪感。雖然沒有兒子心裏很是遺憾，但兩個女兒自小就聰明伶俐，他也覺得很是滿足。
心底自我安慰了一番后，突然他發現江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舊，似乎去年除夕，她穿的也是同一件棉衣。
「你是不是沒給大丫頭買新衣服？」江大軍問潘大梅。
潘大梅瞪了他一眼，故意用給江蘺聽到的聲音嚷嚷道：「你一個月在工地上拼死拼活才拿回家裏幾個錢？要是都拿去買新衣服，這個年還過不過了？」
江大軍為了避免潘大梅在路上不分場合撒潑，本想多說幾句最終也都把話吞心裏頭去了，只能默默地趕路。
看到這，江恩思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新衣服新鞋子什麼的，家裏頭當然是緊着她給她置辦，哪裏輪得到江蘺呢。想着，就一臉高傲地看着江蘺。
兩母女的德性江蘺一向有所領會，她也沒跟她們計較，只跟着江大軍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