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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康進「檢查」完琴之後就招手讓蘇雲卿過去把她新作的曲子彈給他聽。

其實蘇雲卿哪裏有什麼新作的曲子，不過是剛才順嘴一說罷了。眼看康進當了真，她也只得勉為其難的坐上去，在思考片刻之後，青蔥十指放在琴弦上，輕輕撥出了第一個音。

她剛一起手，顧言之就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首曲子最近他聽蘇雲卿彈過好幾次，只是每次都沒有彈完，蘇雲卿說只是隨手一彈，想到哪兒彈到哪兒，因此暫時只有半闋。

而今日蘇雲卿卻把剩下的半闕也彈完了，而且整首曲子非常流暢，完整，琴音深遠悠長，松沉曠遠，即便是像顧言之這種不懂得古琴的門外漢，也覺得這首曲子頗有意境，能讓人浮躁的內心不由自主的隨着琴音安靜下來。

顧言之不由得聽得有些痴了。

直到書房內琴音餘音散去，眾人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

康進點點頭，說道：「曲子的上半部分不錯，意境也好。但是下半部分琴音略顯浮躁，旋律有些亂，這首曲子你是不是沒有完成？」

蘇雲卿抿唇一笑。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老師。這首曲子我只完成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我還沒想好，是剛剛即興續上的，彈的不好，讓老師見笑了。」

康進說：「把後半部分改一下，再完善完善前半部分，這是一首不錯的曲子了。只是這曲子前半部分聽起來未免有些太過悲愴，和後半部分的歡欣鼓樂似乎有些矛盾，中間節奏的過度也顯得很突兀。創作之前首先要把你整首曲子的基調定下來，即便是情緒上有變化，也應該有一個自然流暢的遞進和過度。」

康進先把蘇雲卿曲子中的不足指出來，然後又說道：「你先跟我說說你當時創作心裏的想法是什麼。」

蘇雲卿頓時啞然。

她創作這首曲子的時候，心裏想的就是她生病那段時間。所以雖說是平日裏的隨手一彈，但到底也是有感而發。當時心中正回憶著半個月前的悲傷時刻，彈出來的東西自然也是走的悲傷哀怨風。

而這後半部分的曲子是她剛才即興彈的。今天她在這個時代的親朋好友全部齊聚一堂，因為又有顧言之相伴，她心情好的不得了，又怎麼能彈出上半部分那種悲傷感呢？

康進見她一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樣子，以為因為第一次作曲所以不知道如何下手，因此倒也不生氣，而是十分耐心的和蘇雲卿分析起了這首曲子。

顧言之和魯思揚站在一邊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就這麼討論起古琴來，都是無奈一笑。

魯思揚說：「老康就是這樣，一談到古琴就沒完沒了。」

顧言之毫不在意，反而說道：「今天能見到你們，卿卿很高興。」

魯思揚笑道：「我們也很高興，前些日子我還和老康念叨，說雲卿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來找我們。」

顧言之沉聲道：「這次是我沒有照顧好卿卿，我向你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我相信你，我跟老康都知道你絕對會豁出一切的去保護她，照顧她。」魯思揚猶豫片刻，還是接着說道：「可是你顧老爺子那邊……」

顧言之目光一凝。

魯思揚輕聲說：「你知道很多時候在那個圈子裏是沒有秘密的。」

顧言之和顧孟冬正式決裂，父子倆在療養院大打出手，顧言之甚至拿着槍揚言要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老爺子因此被氣到住院，從此對顧言之閉口不談，聽說顧孟冬還打算跟顧言之脫離父子關係。

這些種種真真假假的謠言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內傳遍了整個京市上流圈子。

以往不管顧言之和顧孟冬之間起了多大的爭執矛盾，顧老爺子都是十年如一日的站在自己孫子那邊，不然也不會跳過顧孟冬，直接把顧氏交到顧言之手上。

雖然大家心裏都很清楚，現在即便是沒有顧老爺子的支持，浪蕩子顧孟冬也完全不是顧言之的對手。可毫無疑問，在前期顧言之羽翼未豐的時候，顧老爺子給了顧言之最大的支持和庇護。

他是顧言之最堅實的靠山。

曾經。

「外面都在傳，說你拿着槍指着你爸的頭，還威脅他，要他滾出顧家。所以顧老爺子才被氣病。還說……」

「還說什麼？」

魯思揚抬頭看了一眼顧言之。

「還說你做出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女人。說你被這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要把顧老爺子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拱手送出。」

如果說顧言之願意為蘇雲卿放棄顧大少爺的身份，甚至願意為她死，魯思揚是絕對相信的。這兩個人感情到底如何她都看在眼裏，那就是拆也拆不散的一對。

可若說顧言之為了蘇雲卿和他父親拔刀相向，還願意把整個顧氏王國拱手讓出，這八卦就讓魯思揚聽的感覺有些玄幻了。

顧言之和顧孟冬父子不和這件事情雖然人盡皆知，但兩個人畢竟是親父子，說顧言之拿槍抵著自己老爸的頭，還朝他開槍，這怎麼想都不可能。

而且，蘇雲卿的容貌雖然確實是傾國傾城，但她性格純良，平素又不與人交惡，怎麼就被攤上了這種禍國殃民的妖妃頭銜。

思及此，魯思揚心中也不太痛快，忍不住說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但若是以後雲卿跟你結婚了，那她就是顧夫人，她始終要出去面對那些名媛貴婦。她們當然不會在當面說什麼，但背後可就不知道怎麼編排她了。」

顧言之看向魯思揚，向來冷清的目光此時稱得上是溫和，唇邊還帶着微微笑意——但凡真心實意的為蘇雲卿考慮的人，都在顧言之的待見名單之內。

魯思揚已經不是二八少女了，竟也被顧言之的這種目光看的心頭一跳。

幸好顧言之平日裏冷得跟塊捂不化的冰似的，不然以他的容貌和氣質，還真是下至8歲上至80歲，無差別通吃。

「謝謝魯老師。」顧言之認真道：「謝謝你們這麼關心卿卿。」

「她是我女兒，我關心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魯思揚皺眉道：「都是這些謠言，你打算怎麼處理？需要我跟老康幫忙的話隨時開口。」

顧言之的目光落在蘇雲卿身上，看她和康靜聊到興起而手舞足蹈，眼眸閃閃發光的模樣，眼神和笑容都溫柔至極。

「也不全然都是謠言。」顧言之淡淡道：「我確實是已經跟顧孟冬正式決裂，的確接到了他準備和我脫離父子關係的消息。」

「什麼……」

「因為那個時候，我的確是拿槍指着他。」顧言之的語氣和表情都很淡，說這些話時自然的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魯思揚卻被他的話驚的渾身僵硬。

其實按照顧言之的性格，那就不是那種會跟別人解釋什麼的。只不過眼前這個人是蘇雲卿敬重的魯思揚，顧言之心裏多少也有些顧及自己的形象，怕對方認為他是那種會無緣無故拿槍對着人的危險分子。

所以言之破天荒的向魯思揚解釋了一下那天發生的事情。

「但是卿卿的狀況很不好，我沒有其他辦法。」顧言之沒有詳細說蘇雲卿到底是什麼病，只說他翻天覆地為的就是找一個藥方。

「顧孟冬帶着我爺爺過來，槍也是他帶過來的。」顧言之說着，眼底閃過一絲自嘲。

「我的親生父親，是真的想要殺了我。」

魯思揚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