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迷霧（一更）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盧海超安分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從公司出來之後就回了他在城東的公寓，位於十八層的豪華公寓有個超大的落地窗，窗帘並沒有拉上，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盧海超回到公寓之後就一直呆在客廳里，手中拿着平板似乎在欣賞着什麼，沙發旁邊的小圓几上還放了一杯加冰的馬丁寧，看上去十分悠閑愜意。

可是，這種悠閑並沒有持續太久。

只見他猛的站起身，雙眼緊緊的盯着平板看了很久，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他相當震驚的事情。

顧言之派去跟着和監視盧海超的人早已到位，就蹲守在他公寓大樓的對面，高倍數超清攝像頭正對準了他門戶大開的客廳足以把他的一舉一動，包括臉上的所有表情都盡收眼底。

他打了一個電話，對着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十分激動的踹了沙發一腳，接着他來到落地窗面前，一隻手扶著玻璃，一邊快速的說話，表情相當難看，甚至有些猙獰。

顧言之面前看着好幾個部電腦，畫面中顯示的是他心中羅列出來的所有嫌疑人，不僅僅是盧海超有人跟着，但凡是他覺得知道蘇雲卿的存在並且有可能綁架她的人，他都派了人過去，當中還包括了顧洛。

葉閃這時捂著電話走了過來。「少爺，南京路的監控錄像出現了祝嘉悅的那輛車，從監視錄像來看，她應該已經離開了市區範圍，但是行進方向還是向著城西。可是盧海超和祝嘉悅在城西都沒有房產，他們身邊要好的朋友也沒有。」

城西西郊現在還沒有真正發展起來，那邊的房子也都比較舊，很多都是老房子，一般本地人也不會在那邊買房，那邊也沒有什麼高級公寓或者是高檔別墅區可以供富人們購買。

可是如果沒有一個安置點，祝嘉悅又怎麼會把蘇雲卿往那個地方帶？

還有這件事情，難道和盧海超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隨着時間的推移，顧言之心中越是焦急，他的表情和眼神反而越來越冷靜，最後完沉寂下去，深邃幽暗的像是一塊堅冰。

「把鏡頭拉近。」

顧言之突然說道，他緊緊的盯着屬於盧海超的監視畫面，上身微微前傾，目光專註，這是精神高度集中的姿勢。

葉閃順着顧言之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盧海超正在快速說是什麼的嘴巴上。

「誰讓你把她帶到那個地方去的……」

「去的時候有人跟着你嗎？……」

「我馬上就到……」

「你什麼都不準做，聽到沒有？不準碰她。」

在以前當特種兵的那段日子裏面，顧言之為了任務而學會的技能里，可不僅僅是怎麼用槍和怎麼殺人。

他會讀唇語。

縱然盧海超現在離他十萬八千里，他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但是他可以通過他嘴唇的形狀來分辨他話里的大致內容。

雖然不是部，但是也已經足夠了。

顧言之利落的站起身，周身氣勢銳利冰冷的如同利劍出鞘。

「走吧。」顧言之穿上葉閃遞過來的大衣和皮手套，眼底被不再刻意壓抑的暴虐沖的血紅。

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監視畫面中正好慌慌張張出門的盧海超，聲音很輕，也很冷。

「去接卿卿回家。」

++

盧海超本來最近心情還不錯。

上個星期剛剛接到了一個大生意，然後又收到了之前項目的一大筆尾款，還有就前幾天又跟自己的寵物玩了一場十分盡興，讓他身心舒暢的『遊戲』，雖然後來這個寵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把自己給搞進了醫院讓他有些惱怒，但總體來說，他的心情還是很穩定，很愉悅的——反正不聽話的，不能用的寵物，扔了就好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今天他本來在公司開會，他的寵物突然給他打電話說有個禮物要送給他，還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她的寵物穿着他最喜歡的白色睡裙，從微微敞開的領口裏還可以看到艷麗的紅繩正綁在一些會讓他很興奮的關鍵部位，讓他看了之後蠢蠢欲動。

不過他還是不想去見這個寵物。

雖然這個寵物之前的自殺並不能夠影響他的心情，可是畢竟是給他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困擾，對他來說，寵物不聽話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所以他決定要給她一些懲罰，當中就是包括不理會她的任何訴求。

可是寵物在電話裏面苦苦哀求，說自己還有更棒的東西要給主人看，如果主人不相信的話，可以接她的視頻，她親自拍給主人看。

盧海超是一個相當謹慎的人。

他從來不會在非私人的場合和自己的寵物視頻，或者是接收其他的視頻文件，哪怕是在他的辦公室里，他也不會。他想着今天中午的會也不是特別重要，又確實是被寵物剛才的照片給撩起了一些心思，因此他只考慮了一會兒就答應回公寓和自己的寵物視頻。

一直到他回到公寓，他都仍舊以為這只是他的寵物為了討好他而設計的一個新遊戲。

所以他很放鬆，還心情很好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打算用酒來助助興。

可是當他打開平板，接通了寵物的視頻電話之後，他的表情就變了。

在他很熟悉的那張大床上，躺着一個和那個房間感覺格格不入的女孩子。

她雙手雙腳被紅繩綁住，在她雪白肌膚的襯托之下，那些纏繞在她腳踝和手腕上的紅繩顏色鮮艷到刺目。

平日裏面對他人時總是淡然而生疏的面孔，現在正一臉毫無防備的躺在他的床上，眼睛緊閉，像個真正的天使一般沉睡。

毫無疑問，蘇雲卿這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確實是撩的盧海超氣血上涌，在情慾背後，隨之而來的是出奇的憤怒。

他知道蘇雲卿背後是誰，也知道那個人的背景和手段有多麼的狠厲，他確實是眼饞蘇雲卿不假，可是他並沒有想過要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把人帶過來，因為這樣不僅容易被人發現，而且有違他的美學。

上一回他原本是設了一個局想要請君入甕，事實上，如果蘇雲卿不是戒心這麼重，單獨跟着祝嘉悅上樓休息，又或者是那天她身邊沒有跟着這麼多人，盧海超上回就得手了。

他當時已經偽裝了祝嘉悅私人醫生的打扮到了酒店附近，卻發現酒店已經里裏外外圍滿了警察，而且蘇雲卿早就走了，這才使得他功虧一簣。

盧海超原本是計劃着再重新設計一個局，最好是既能夠得到蘇雲卿，又可以讓顧言之以為蘇雲卿是自願的。但是他沒想到是，他還沒有想好下一步的計劃，祝嘉悅就自己擅自做主，把蘇雲卿給綁了過來。

「我有讓你做這些事情嗎？！誰讓你擅自做主的？！」

盧海超很憤怒，祝嘉悅的這種做法嚴重違背了他的美學，並且他知道顧言之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並且在京市裏面佈下了天羅地網，找到祝嘉悅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祝嘉悅怎麼樣他不關心，但是他怕祝嘉悅到時候會把自己給供出來。

當務之急是要迅速把蘇雲卿給換個地方，或者是乾脆生米煮成熟飯——他手上還有不少的好葯，足以讓一個清純少女變成無恥蕩婦。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如果顧言之知道對方已經是一隻破鞋，想必也會淡了把人帶回去的心思。到時候，他相信他會有足夠的砝碼和顧言之進行談判，用其他的東西來交換那個已經被玷污了的少女的使用權。

反正換寵物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誰讓你把他帶到那個地方去的？我問你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把她帶到我的房子去的！……你去的時候有人跟着你嗎？誰幫你把他帶過來的？那個人呢？都處理好了嗎？……我馬上到，你在那裏等我，不許碰她。……你沒聽清楚嗎？我是說你什麼都不準做，聽到沒有？不準碰她！」

盧海超掛了電話之後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電話里祝家樂雖然沒有說自己在哪裏，但是他看到那個房間就懂了——那裏是他的『遊樂場』，就在城西郊外。

說起來那棟房子其實也不是他的，而是他一個客戶的。去年那個客戶出國，把那個房子委託給他，托他賣掉。他看那個房子大小合適，位置也足夠偏僻，因此就自己私下掏錢買了下來，只是一直沒有辦理過戶，所以那套房子名義上還是那位客戶的。

後來他把那個房子改造成了自己的『遊樂園』，平時只有跟圈內朋友見面或者是調教寵物的時候才會過去，而且每次回去都是在深夜，是以並沒有多少人在那一帶見過他。

從這些種種可見盧海超平日裏是十分謹慎的，可是這次也不知道是因為被祝嘉悅氣的頭腦發昏，還是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蘇雲卿，又或者是他太過自信，覺得顧言之一時半會查不到自己身上來，所以他也僅是稍作偽裝，開了一輛平時不開，一輛低價位的小車就直奔『遊樂園』而去。

卻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祝嘉悅早就把盧海超的命令給忘到腦後去了。

她連着扇了蘇雲卿兩巴，看她臉頰紅腫，嘴角溢出點點血跡，只覺得心中暢快不已。

「你那位老闆不是很疼愛你嗎？他怎麼還不來救你啊？」祝嘉悅揪著蘇雲卿的頭髮，臉上是扭曲的快感。「你想讓你的那位也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他一定會很心疼你吧？不過如果讓他知道你已經是我主人的人了，你說他會怎麼樣？對一個破鞋，他還會這麼憐惜嗎？」

祝嘉悅說着，揪住蘇雲卿的頭髮就想把她往牆上撞，緊急之下，蘇雲卿用力的扭了一下身體調整了一下位置，下一秒肩膀先撞到了牆，之後才是額頭。

所幸祝嘉悅因為大病初癒，加上這半天的折騰也已經累了，所以用的力氣並不大。

饒是如此，蘇雲卿也被這一下撞得有些暈乎乎的。但是不管祝嘉悅對她做什麼，蘇雲卿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再試圖掙扎，她知道這些都不過是無用功，反抗只會刺激祝嘉悅，讓她做出比這個更過分的事情來。

所以她不說話也不動，閉着眼睛臉朝下的趴在床上，任由祝嘉悅說的再多，她都不給任何反應。

再忍一忍。

蘇雲卿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顧大哥很快就來了，再忍一忍。

單方面的施暴似乎讓祝嘉悅覺得很沒有意思，她很快就放開的蘇雲卿，轉而抱膝坐在她身邊。

「你疼不疼啊？」她突然問道。「應該沒有，很疼吧，我打你都沒怎麼用力的，不像主人……」

祝嘉悅盯着虛空的一點，眼神恍惚。「主人打我真的好疼啊，我有一次忍不住逃了，可是又被他抓回來了，說我不乖。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自殺嗎？因為實在是太疼了，我受不了了，就吃了一把安眠藥。可是我剛吞下去就後悔了。我不能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掉，我還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還不夠紅，還沒有成功到讓那些欺負跟我的人都後悔，讓他們都付出代價的地步。」

她伸手摸了摸蘇雲卿被綁在身後的手腕，聲音輕的如同夢囈。「我還沒有把你拉下地獄呢，我怎麼能死？」

祝嘉悅的反覆無常讓蘇雲卿更加篤定了一個猜測——祝嘉悅已經瘋了。

可能是以前的陰暗情緒在這一刻部爆發了出來，也可能是因為幾個月以來盧海超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已經讓她瀕臨崩潰，現在的祝嘉悅已經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不過蘇雲卿發現，只要自己不反抗，不說話，祝嘉悅就會平靜下來，然後跟她絮絮叨叨的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蘇雲卿現在能做的就是只能盡量不動不說話，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安安靜靜的當一個沉默的傾聽者，盡量拖延時間。

她沒有想過如果祝嘉悅的主人在顧言之找來之前就先到了這裏，自己將會面臨怎麼樣的命運，她只是近乎盲目的相信着顧言之一定會在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之前，把自己給救出去。

她閉上眼睛，心中一直默念著顧言之的名字，像是想從這短短的三個字裏面汲取出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的能量一樣。

蘇雲卿的安靜和乖巧讓祝嘉悅相當滿意，她起身從外面拿進來一個梳子，然後一邊輕柔的和蘇雲卿梳頭髮一邊跟她顛三倒四的講話。有時候說的是她高中時期和那個老師的甜蜜過往，有時候就會提起她的第一任男朋友，說他當時是怎麼追求自己的。也會說起自己剛剛走紅的時候，不管走到哪裏都有這麼多人捧，那個時候有多得意。

她還說到了和自己主人剛認識的時候。

「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誰嗎？」她嘻嘻笑着，給蘇雲卿梳頭髮的動作無比輕柔。「其實你也見過他，不過他不是我的第一任主人。我的第一任主人是劉達，就是那個死胖子，你知道的吧，那天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們倆其實並沒有來往過幾次，因為我當時受不了他那種嗜好，現在想想，他可比主人溫柔多了。」

祝嘉悅說完這句又猛得住嘴，神經質的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害怕她的主人會突然出現一樣，片刻之後見房間仍是一片安靜，她才鬆了一口氣。

「噓，不可以說主人的壞話。其實我剛剛認識主人的時候，他對我也很好的。我們是在那位姐姐的介紹下認識的。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那位姐姐竟然會請我吃飯，後來去了才知道，原來她是想把主人介紹給我認識。她還告訴我，主人很厲害，不管我有什麼要求，都可以答應我，只要我聽話，我覺得主人長得比劉達好看多了，就算是有點痛也沒什麼，所以我就答應了。」

其實此時的蘇雲卿，因為疼痛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的了，但她還是敏銳地抓住了那個關鍵詞。

祝嘉悅和她主人的認識是被安排的。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