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年而至,節外生枝

第一章 因年而至,節外生枝

李天倫坐在大廳內,忙着業務,已經是晚上六點了,下班的時間早過了半小時,他非常的守時,可是今天卻走不到,因為培訓部的試卷還沒有弄完,這些天李天倫一直幫着收拾,並沒有出去跑業務。

天倫所在的這家公司,並不大,只有兩個門面,正中間是前台,上面寫着家政諮詢服務投訴中心,專門為他人提供家政服務,產品很多,例如保潔、月嫂、推拿等,一樓接待,二樓培訓,將那些想要學習技術的人送到二樓培訓,三樓則是銷售,將有技術的保姆送到客戶家中,大致就是這樣的一條龍服務。

晚上加班批閱的試卷,全部都是學習技術的理論題,來學習家政的基本都是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她們的學歷基本在小學初中,讓她們做這些試卷確實比較難,但三分理論是不能缺少的,所以天倫只得在這加班。

同他加班的還有同事張麗、王巧慧,以及培訓部門的侯紫萱,分配部的蔣英,以及財物李菊,侯紫萱是主要負責人,她個子不高,有點肥胖,年紀二十六七,身為培訓師,他應該負責批閱的,可是學生太多,一個老師不夠,所以我們幾個人全部被她拉下水。

張麗已經有個孩子,六歲了,她來上班純粹是打發時間,而李天倫則是大學畢業生,帶着高傲和隨便的心情前來上班,目無一切,經常被分配部的蔣英阿姨批評,年輕人不能老是心高氣傲,要不然以後怎麼穩定生活。

李天倫聽了蔣阿姨的話總是無法反駁,低着頭繼續改著試卷,五花八門的錯誤都有,不過李天倫不管這些,只是修改對錯,就算有些地方李天倫搞錯了,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阿姨們的實踐操作過了就行,這大概就是李天倫這些天所要折騰地地方了。

「張姐,我們什麼時候下班?」天倫聲音很低地問道。

「做完這些試卷吧。」張麗低聲道。

緊隨着便是李天倫的一陣嘆息,雖說加班李天倫不反對,但是加班沒有工資,這就讓人很煩悶了,可大家都沒有離開的意思,所以李天倫也不敢做出頭鳥,埋着頭改試卷就行了,只能安慰自己回去也沒事。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來往的行人卻多了起來,在小城市的家政門面確實少有人進,畢竟有錢人才會悠閑地來請保姆,大部分忙人才會電話溝通,直接讓保姆去家中面試。

李菊看了看門外,有些大聲地說道:「你們看外面那個人晃悠來晃悠去,像是個要飯的。」

蔣英是個中年婦女,對於人情事故特別熱衷,她順着李菊的目光看了過去,外面的確有個中年人,推開玻璃門,有些害怕地走了進來。

天倫看的清楚,那人裏面的衣服都是油污,外面是一層大衣,本來是綠色的軍大衣,現在看起來已經發黑,他個頭不高,頭髮亂糟糟的,年紀約莫五十歲,可能沒有這麼大,看上去是被生活所折磨,不過他臉上卻有一些笑容,希望不是擺設。

「你們這是貧困補助投訴中心嗎?」那人開口說道。

蔣英瞥了他一眼,頗為皺眉地說道:「不是,我們這是家政公司,專門給人安排保姆的。」

那人笑了笑,「我看上面有投訴兩個字,我還以為是貧困補助投訴、、、。」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出了家政店。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來到這裏想要補助。」王巧慧低着頭說道。

眾人沒有接話茬,沒過兩分鐘,那人又走了進來,緩緩向著前台走了過去,李菊有些皺眉,倒是蔣英略帶嘲諷地說道:「請問你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普通話不是很標準,眾人自顧自的整理試卷,誰也不想抬頭去關注這位衣衫襤褸的中年人。

他看了看周圍,有些低聲地說道:「我想請保姆?」

「請什麼樣的保姆?」

「就是照顧殘疾人的保姆。」

「普通的需要三四千吧,你需要什麼樣的呢?」

「我妻子在家中癱瘓,我兒子也有點殘疾,需要照顧兩個人。」

「這樣的話需要四千五左右吧。」

那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一個人掙不了那麼多,但是在家的話就沒有人照顧他們了,能不能便宜點?」

「這已經是最低價了。」蔣英的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商人該有的樣貌。

空氣沉寂,那人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出了店門,他是從縣裏搭車來的,但從來沒人去關注這些,他走後,店內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沒想到這樣的人還找保姆,自己勉強養活自己,家裏人也是個問題。」王巧慧首先說道。

「是啊,他們這個樣子都應該慎重考慮的,你看看這明顯影響下一代啊。」李菊也是感嘆地說道。

因為試卷還沒有做完的緣故,侯紫萱當即朗聲道:「行了,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再想其他的事情,他這樣誰也改變不了,咱們做好咱們的事情就行了。」

「對對對,侯老師都生氣了,大家趕緊做啊,別耽擱時間,要不然晚上十點也下不了班的。」蔣英在後面亦是順着嘴說道。

天倫手裏面的試卷還在一張接着一張做着,並沒有注意他們的聲音,反而很低聲地問向張麗,「張姐,你說這樣的人結婚是為了什麼呢?」

「誰知道呢,這種事情我也遇到過,和這種情況差不多,就是家裏面有三個孩子,全部都是傻子,父母也是傻子,最後三個孩子全部由祖母照看,我當時也不明白他們結婚是為了什麼,兩個傻子,難道就是為了生出一個正常的孩子?」

「其實第三個是女孩,是個正常人,可是她的兩個姐姐,還有父母全部都不正常,整天和這些人在一起,村裏的小孩子還欺負他們,誰會和她們一起玩,所以沒辦法啊,大概他們當初結婚也是為了生一個正常的孩子吧,可是事情的結局誰也猜不到,就算是正常的,也沒人會在意的。」

我聽了張姐的話,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晚上已經加班一個小時了,我伸了伸懶腰,看着門面玻璃上的霧氣,似乎並不是那麼冷了,天倫回家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但他就是討厭加班,因為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如此還要加班,個人的時間就太少了,況且加班也沒有加班費,未免有些說過不去。

侯紫萱也覺得不應該留着我們幫她加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天倫、張麗你們就先回去吧,我和李菊王姐還有蔣姨再忙一會兒就完了。」

我們是招工部,自然欣然應允,立即丟下試卷,整理好文件,飛一樣的離開了工作室,天倫每天所希望的大概就是晚上回家喝杯茶,看會兒電視這樣愜意的生活了。

家裏面李父李母也都下班了,早就準備好飯菜等著天倫呢,天倫的父母心中並沒有什麼擔心的事情,唯獨一件,那就是天倫大了,也該找個媳婦,天倫對於這個事情總是睜一眼閉一隻眼,常以工作為由,撇開這種事情。

時間久了,天倫也有些不耐煩,李父確實已經找好相親對象了,而且還是市區裏面的人,是個女會計,長的還行,父母都是在政府工作,已經畢業兩年了,剛從外地回來。

天倫聽了這麼多,不免有些懷疑,這麼好的條件,而且還是個女生,怎麼會找不到男朋友,簡直不可思議,在兒女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雙方父母已經約好見面的地點,無非是市區廣場旁邊的餐館。

有的時候還真不能怪父母多事,大概他們到了一定的年齡,只想看到家庭枝繁葉茂吧,天倫沒有理由再去拒絕父母,所以答應了父母的要求,在星期六的晚上見面,前提是雙方家長和朋友都不能過去。

父母自然也同意了這件事情,星期六我本來是值班的,李菊和張麗都是休息,至於王巧慧簡直就是工作狂,每天都來,蔣姐是保潔部的,早早就離開公司,去做衛生了,侯紫萱的試卷已經做完,去二樓教學去了。

一樓的大廳空蕩蕩地,沒過一會兒李菊竟然來到了公司,天倫年紀輕,認為休息是最值得享受的事情,難道這李菊也是工作狂,她年紀最多三十,天倫有些詫異。

「李姐,你下午上班?」

「嗯,你要是有事情的話可以提前走,沒事的。」李菊和藹地說道。

天倫有點奇怪,來公司幾個月了,他對李菊並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她老實能幹,為人沉默寡言,只和公司內部的王巧慧開玩笑,或者對客人笑臉相迎,其餘時間一直坐在電腦前,製作表格。

「我也沒事,李姐你怎麼現在過來了?」天倫從前台走出來,李菊臉色有些疲倦,頭髮上還有些許頭屑,總而言之,大概是不會打扮吧。

不過都是同事,誰會在意這些呢,平常玩笑幾句罷了,天倫下午並沒有着急離開,相親的事情本來就是父母的安排,天倫心中無非覺得這些都是逢場作戲,女方的條件太好了,以至於天倫心中都有些懷疑。

李菊坐在接待處,眼圈有些發黑,天倫整理好試卷,頗為試探地問道:「李姐,你每天都要熬夜啊,這麼重的黑眼圈。」

「能有什麼辦法,家裏有兩個兒子,六歲都不到。」

天倫不在問了,直接打卡離開了,他知道問下去沒有什麼意義了,在農村,尤其是在小地方兩個男孩的壓力是真的很大,作為父母只能開心的面對,因為生活已經如此,萬不能再去憂心。

晚上天倫提前訂好了席位,女方名叫徐欣然,工作比李天倫穩定許多,可是李天倫始終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和自己相親。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李天倫也不去多想,順勢而為就行,那天李天倫並沒有多麼地打扮自己,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他先到的餐館,裏面的裝飾非常樸素,有點民國時代的風格,天倫找了左側靠牆的位置坐下。

已經是晚上六點鐘了,客人也陸續來到了餐廳,黃色的燈光與白色的燈光交錯,錯落有致,多少有些溫馨地感覺。天倫觀察之間,手機也收到了一條短訊,正是徐欣然發來的,問他在哪,天倫很仔細地說明了哪家餐廳,幾號位置。沒過多久,她就過來了,穿着白色的羽絨服,頭髮披肩,黑的發亮,身上什麼背包都沒有,臉盤顯小,五官精緻,走向天倫的時候,略微客氣地點了點頭。

「你是李天倫嗎?」

「我是,你好,請坐。」天倫有些失措地起身說道。

服務員上菜之後,兩人陷入了沉寂之中,李天倫本來就不是擅長說話的人,只是緊緊地看着眼前這位,心理想了千百種措辭,卻沒有一種能夠使得李天倫流暢地表達出來。

「想必今天的相親你也有點意外吧,我畢業兩年了,一直在外地,今年才回來的,相親還是第一次,本來我是不打算從外地回來的。」徐欣然先說道。

李天倫有些茫然,順勢給她倒了一杯果汁,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說這些,大概是為了找個話題吧,天倫本來就是爽快之人,聽她的意思好像有許多不情願,這點兩人倒是不謀而合,因為李天倫也是被安排過來。

「那你為什麼會回來呢,我們也算是陌生人,有什麼事情今晚說出來也不算過分吧。」李天倫笑着說道,徐欣然也笑了,不過裏面卻夾雜着無奈。

欣然的家境殷實,她的工作又好,略顯成熟,反觀天倫普通家庭,普通的工作,看上去還有些稚氣未消,明顯不像是一類人。

「也是,遇見也是緣分,我心中也有些事情,說說也好。」欣然擺手要了兩瓶啤酒,早把果汁擺在了一旁。

天倫眼色有些詫異,「你也喝酒?」

「嗯,一起吧,有些事情不喝酒說不出來的,咱們以後是朋友,你也知道相親全部都是父母催的,我知道你也不願意這麼早相親,年輕著呢,是吧。」欣然說的爽快。

「是的,我確實不想來的,既然來了,坐下來說說話也好。」天倫是第二次相親了,他沒想到會遇見欣然這麼爺們的,不管男女,性格誰也改不了,天倫倒覺得這樣挺好。

菜還沒上來,兩人就先幹了一杯涼啤,天倫只覺得從嘴到胃全部是涼的,擺了擺菜的位置,這才問道:「我剛畢業,什麼故事都沒有,你先說說你的吧。」

欣然點了點,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天倫,「沒談過戀愛?」

「沒有。」

「不錯,不談戀愛最好,省的扯不完的感情。」

「大概是吧,我本來就喜歡獨來獨往,朋友也就那幾個,所以感情生活沒有什麼波瀾,你呢?」

欣然若有所思,大概想了三分鐘左右,這才認真地說道:「其實戀愛這種事情,和幾次沒有關係,有時候一次都能刻苦銘心,有時候一些大概就看透了生活,不是我看不開,實在是放不下,每次都暗示自己這點事情算什麼呢,可偏偏生活如此。」

「再過去的五年中,我只談過一次戀愛。」

「只那一次,我就覺得人生已經很滿足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我似乎都在為愛情奔波忙碌,他也是,我在蕪湖上的學,高中期間一直學習,上大一的時候生活習慣都沒有多少改變,大二漸漸變得懶散,無所事事,你也知道大學真的很鬆散,自己哪裏管得住自己啊,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想,早上沒課睡到十點,下午沒課就和舍友逛街,有那麼一小段的時間,我覺得大學很沒意思,似乎就是在消磨我的人生,當然那只是一小段時間,當有室友找你玩的時候,或者老師佈置的作業沒寫完的時候,生活略微顯得充實。」

「之後我加入了體育社團中的羽毛球部,在那裏認識了他,王命,你說名字是不是很俗啊?」

「挺不錯的,隨即倒滿了啤酒飲下。」天倫不想輕易接話,因為欣然能夠來相親,就說明那段感情出現了問題,在不懂別人悲傷的情況下,關切的眼神大概就是最好的安慰。

「他長相普通,唯一吸引我的大概就是那樂觀積極的生活態度吧,他對我很好,我們兩個也漸漸走到大眾的目光下,大學嘛,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的嗎,被人看到也不過是兩句話的談資,隨後恢復平常。」

「三年的大學時光,沒什麼好說的,以現在的目光看過去,那時候都還小,感情升溫很快,歡樂的時光也很多,中間雖然有些矛盾,但不過都是一時的,隨後就過去,畢業之後我和他一起留在了蕪湖,他是淮南的,你也知道上學和不上學的根本差別,大概就是要養活自己。」

桌子上的菜溫熱有餘,我敬了一杯酒,「先吃飯吧,都快涼了。」

「你能分享這麼多,讓我有點刮目相看,我們以後當個朋友也行,就是從陌生人到朋友的那種關係,之後便再沒有關係,不是更好?」天倫笑着說道。

徐欣然亦是笑了起來,「好,那今天我就說這麼多,咱們先吃飯,反正從今往後我就在亳州了,對了你工作的地方是不是在步行街。」

「你怎麼知道?」

「我老爸經常過去,高高瘦瘦,喜歡拿着泡猴魁的杯子,他活得很瀟灑,我弟弟在上高二,他不太重視我這個女兒,倒是對於他那個寶貝兒子格外關心,小地方你也知道,重男輕女,我都習慣了,不過我老媽挺關心我。」欣然邊想邊說道。

「很正常,不管男女,哪有父母不疼愛的,你說是吧。」

「這倒是真的。」

天倫和欣然聊得很開心,倒不是能夠成為情侶的關係,反而有點像介於同事和朋友之間的關係,兩人喝了幾瓶酒,天倫結了賬,便各自招呼離開,天倫對她的印象還不錯,欣然亦是如此,畢竟欣然的故事還沒有說完,這大概是吸引天倫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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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一生思念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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