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宮門對峙

「哪門子的皇上？」許小仙道：「你效忠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我們已經掌握了最可靠的消息，朱棣就是燕子軍真正的統領，這些瀰漫在天地的紫霾，就是他在皇宮裏做法陣釋放出來的！」

殷子辛身後有錦衣衛怒道：「放肆！皇上名諱，豈能是你能直呼的？如此大逆不道，該當死罪！」

許小仙也怒道：「你們這些迂腐的人再啰嗦下去，不只我會死，全天下的百姓都會死！」

殷子辛不知道許小仙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不可理喻，而且他還和那兩個燕子軍叛軍在一起。之前倒是聽周新提起過，說小仙同白衫軍女統領有婚約。

他雖然不願意相信許小仙會反叛，但現在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他湊近了許小仙，壓低了聲音問道：「小仙，是不是天尊挾持你做什麼？」

這幾天許小仙消失無蹤，他們遍尋不見。如今忽然現身了，卻是這樣一副局面，讓人怎麼可能不懷疑？

「殷大哥，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事情就是這樣，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相。天尊只不過是聽從朱棣命令來做事的，後來他意識到這些事情是不對的，所以才把真相告訴給我們。還有這位神仙，他自從下凡之後就遊走於各方勢力之間，已經確定了真相。他和妲己都能夠證明天尊說的是真的。」許小仙又忘了「這位神仙」到底叫什麼。

殷子辛當然不信，他微微眯起眼，將許小仙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後退，揚聲下令：「將他們給我拿下！」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很顯然，許小仙現在都被人蠱惑了，他已經是天尊那邊的人了。

他絕對不能讓天尊的奸計得逞！

「殷大哥！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許小仙道：「難道你看不到這麼滿世界的紫霾嗎？你看不到紫霾最重的地方在皇宮裏嗎？」

殷子辛道：「那是皇上在做法剷除天下間的妖孽！是為了清楚燕子軍而做的準備！」

「朱棣什麼時候會法術了？你不覺得蹊蹺嗎？」許小仙道：「如果真像你說的，朱棣是個明君，是為了清除燕子軍才釋放出這些紫霾，那麼他本身就一定會法術！一個皇帝會這些歪門邪術，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你不覺得你的說法自相矛盾嗎？」

「有什麼矛盾的？」殷子辛也是不退讓，說道：「姚大師法術高強，皇上請他做法，有什麼法術是做不出來的？」

「你親眼看到姚廣孝施法了嗎？」許小仙問。

這一問，可是把殷子辛給問住了。

他的確沒有親眼見到姚廣孝，他只看到了皇帝。

「殷大哥，你仔細想一想，從給你賜婚到現在，朱棣的所作所為正常嗎？」許小仙又問。

其實準確來說，朱棣的不正常，不是從賜婚開始的，而是從少女失蹤案時起，就不正常。

殷子辛雖然有一些動搖，但卻也只是一些些而已。

他對皇帝的忠誠是刻在骨子裏的，是他們殷家世世代代的家訓所致。

更何況，許小仙的說法也太牽強了。

皇帝富有天下，做這種毀天滅地的法術有什麼意義呢？

看到殷子辛仍舊在猶豫，許小仙多少猜到了他的懷疑——正如當時的他自己一樣，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都覺得朱棣沒有做此事的動機。但實際情況，卻並不像他們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看了一眼那已經不遠的紫霾濃重之處，許小仙着急道：「殷大哥，他的目的不是毀滅天地，而是一統天地。他要讓這世上再沒有神仙也沒有妖怪鬼，只有人。而他，作為凡人唯一的主宰，自然就是天下的主宰！他不是要滅人，而是要滅神。只有滅神，才會讓他自己成為這世上唯一的神靈！」

殷子辛聽得依舊迷茫，他還是覺得這事不可能：「皇上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他已經是大明朝至高無上的主宰了，沒有必要這樣做！」

「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啊殷大哥！」許小仙道。

「不必再說！」殷子辛憤怒地一揮手，道：「來人，將他們給我拿下！」

許小仙見殷子辛如此頑固，便知道勸說不成了——至少短時間內勸說不成。

那些得令的錦衣衛立刻衝上前來，將許小仙等人團團圍住。

「我們殺出去！」許小仙振臂一呼，大喊道。

「好！」大家齊聲應道。

幾位神仙雖然法力虛弱，但卻還是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只有妲己，將目光纏綿地落在殷子辛身上，她不希望她和大王站在對面。

毫無疑問的是，殷子辛在堅持他的原則，在他的立場中，他是個英雄。

可是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英雄，而只是那個不顧一切疼愛她呵護她=的人。

「殷子辛！」妲己忽然大喊一聲。

兩方已經交戰，法力最弱的妲己連一招都沒有挨過，接下來的話也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一個錦衣衛一拳打倒在地！

在那錦衣衛正要一刀將她殺了時，殷子辛大喝一聲：「住手！」

他立刻衝到妲己面前，怒道：「我只是讓你們拿下這些人，沒有讓你們將他們殺掉！不許傷人，聽懂了沒？」

「是！」戰鬥中的錦衣衛雖然為難，卻也還是齊聲應道。

殷子辛慌忙扶起妲己，眼中現出心疼的神色。

「這一陣子你都去哪兒了？」殷子辛關切地問。

這一刻，周圍的戰亂彷彿已經離他們很遠很遠，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我去找韋護，讓他幫我保持住容貌。我不想變醜嚇到你。我想變得像是以前一樣漂亮，這樣你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妲己道。

殷子辛神情動容，有難以掩飾的情誼在眼眸中流轉。

「你相信我嗎？」妲己問。

殷子辛覺得，他相信妲己。這種信任，就如同對於皇帝的忠誠一樣，是沒有來由的，源自於骨子裏的一種本能。

「許小仙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那個皇帝，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惡人。只要他的法陣成功，我、我們，所有在凡間的以及天庭里的神仙，都會死。你想讓我死嗎？」妲己道。

殷子辛當然不想讓妲己死，他怎麼捨得讓妲己死？

可是他的家訓又讓他沒辦法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

看到了殷子辛的猶豫，妲己一咬牙，猛地推開殷子辛，起身，再次沖入了戰局之中。

「妲己……」殷子辛低呼一聲。

妲己此時的法力，還不如一個戰鬥力一般的凡人，再戰下去，估計不被人殺死也要把自己累死了。

殷子辛着急地一聲令下：「住手！都給我住手！」

錦衣衛們一頭霧水，卻也只好聽從殷子辛的命令。

許小仙等人已經被逼到牆角，幾個神仙早已經虛弱得沒有戰鬥力。要是再打下去，他們一定會被這些錦衣衛給抓進天牢，到那時，可什麼都晚了。

「我不抓你們，你們走吧，天涯海角，總會有你們的容身之處。」殷子辛道。

因為以妲己和這些神仙們的身體狀況，如果被抓進天牢，很有可能等不到查清真相，就會死在天牢裏。他不能害死了妲己。當然，也不能害死許小仙和周新。

有靜宜公主在，他們如果逃跑的話，皇帝會網開一面不再追究的。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外面的廣闊天地里好好生活了。

然而許小仙卻是不領情，說道：「我們不會逃的！躲得過刀劍，躲得過良心嗎？今天朱棣看不慣神鬼就要滅神鬼，明天他看不慣凡人，豈不是要滅掉天下間所有的凡人？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就對天下有一份責任在，我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安危去當逃兵！」

周新言簡意賅：「我也是。」

靜宜公主猶豫了片刻，也說道：「我很想自己查明真相。」

許小仙更是堅決：「殷大哥，我看你也不用抓我們去天牢了，反正被抓進天牢，我們也只有一死，不如你現在就殺了我們。如果你不想殺掉我們，就放我們進去。我們不會逃的，你只有這兩條路可選。」

殷子辛痛苦道：「放你們進去是不忠，阻止你們又是不義。你們是逼我在不忠不義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許小仙也知道，這個要求對於殷子辛來說，非常殘忍。他們是在利用殷子辛對他們的友情以及對妲己的愛情，來逼迫殷子辛。

但是在天下人的安危面前，他們不能妥協。

如果自此就放棄了進宮，後果不堪設想。

「子辛」，妲己拉住了殷子辛的手，道：「我不要你忠義，我只要兩千年前，那個肯為我負了天下的人。」

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安靜了。

這一刻相望，彷彿穿越了兩千多年的時光。

所有人都為此動容，期待地看着殷子辛，等着他的答案。

忽然，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溫情安靜。

「但是紂王那樣做是不對的！」周新較真地說道。

「唔唔……」下一秒，他的嘴就被許小仙牢牢捂住了。

碧玉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這個榆木腦袋真是太蠢了，蠢得怪可笑的。

在殷子辛的猶豫中，妲己終於支撐不住了。在暈倒之前，她虛弱又懇切地說了一聲：「求求你……」

就是這一聲，擊垮了殷子辛的所有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