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人皆有苦

這一番絮叨，聽得靜宜公主都懵了……

「什……什麼啊？」靜宜公主又突出了一口水，道：「你說什麼呢許小仙？我幾時說過我要自殺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自殺了？我手帕掉到水裏了，我要去撿起來啊！都是你！一聲大喊，嚇得我沒站穩，掉進去了！現在好了，成了一隻落湯雞！」

「啊？」許小仙驚訝的張著嘴。

「啊什麼啊？」靜宜公主氣道：「你還不快去將我的手帕撿回來！那是我母妃留給我的，我很寶貝的！」

許小仙順着靜宜公主的所指向湖水中看去，果然看到了飄在湖水中的一方帕子。

頓時大覺尷尬，他還以為是一個非常凄慘的悲情戲碼呢。

「我這就去給你撿回來！」許小仙二話不說地便跳入水中！

這一下，竟然忘記了自己不會水！

「媽呀我不會水啊……」許小仙嚇得在水裏一通狗刨。

靜宜公主在岸邊笑入銀鈴：「你剛才是怎麼把我救上來的啊？你剛才不是很英雄嗎？」

咦？

這倒是提醒了許小仙。

許小仙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是走在水裏把靜宜公主救上來的啊！

這湖水很淺啊！他能直接站在裏面走路，如履平地啊！

「我去！」許小心覺得很丟臉，忙站直了，很有氣勢地往前走，去撿手帕。

靜宜公主一直看着許小仙的背影，眼中，有喜歡，有欣慰。

還有……一種非常非常刻苦銘心的，疼痛。

真遺憾，這樣好的人，終究是不屬於她的。

她沒有機會嫁給許小仙了，沒有做他妻子的福氣。

但這輩子，不管他們相隔有多遠，她都會為他祈禱，祝福他永遠平安順遂，過得開心幸福。

「公主，你的帕子！」許小仙將帕子遞給靜宜公主，嘿嘿笑道。

說實話，為靜宜公主做事，他感到很開心。

他永遠不會忘記，在他即將被人用刑的時候，是靜宜公主救了他。

雖然他們沒有辦法成為一對眷侶，但他願意盡自己的所能，讓靜宜感到快樂。

「公主，我們快回去換身衣裳吧，不然會着涼呢！」玲瓏提醒道。

靜宜公主手中緊緊攥著帕子，痴痴地看了許小仙半晌，這才同玲瓏回宮。

許小仙和土行孫跟在靜宜公主身後不遠處，將今天在湖心亭發生的事情，和土行孫說了個大概。

土行孫聽了，道：「我說嘛，就覺得你這裏要出事，急忙趕了來。我身為神仙的先見之明，真是讓自己佩服！」

「是是是。」許小仙連連點頭，懶得和他一般計較。

回到靜宜公主宮中，兩人在院子裏等。直到玲瓏說公主換好衣服了，他們可以進去了，許小仙這才進入房中。

但是土行孫沒跟進來。

「進來啊」，許小仙招呼道：「你幹嘛？要留在外面當門神？」

土行孫卻是笑着擺擺手，道：「我不打擾你們，你們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吧。人家小姑娘挺不容易的，我怎麼好意思去做電燈泡。」

許小仙「切」了一聲，心想你倒是挺懂分寸。

同樣懂分寸的，還有玲瓏。

「公主，奴婢去外面伺候，有什麼事兒公主記得叫奴婢。」玲瓏道。

「好。」靜宜公主道。

她的聲音很低沉，表情也是如此，完全沒有平日裏的歡快雀躍。

看到這樣的靜宜公主，許小仙心裏是更難過了。

房門關上，許小仙先開了口：「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我感到很抱歉……」

靜宜公主止住他的話，道：「你知道就好，抱歉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以後更不會。我只是很遺憾，遺憾自己沒能有機會嫁給你，不能作為你的妻子陪伴你、照顧你一輩子。」

許小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為好。

雖然即便沒有皇上的賜婚，他也不可能娶靜宜公主，但在此時，如果說這些話，很顯然會讓靜宜公主更難過。

沒想到靜宜公主忽然笑道：「你剛才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戀人一樣喜歡。你對我的這些好，只是因為你是一個好人。」

「不是的」，許小仙連連搖頭，道：「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我是一個對朋友講義氣的人！你是我的朋友，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

靜宜公主苦笑一聲，道：「可我要的，不是這樣的赴湯蹈火呀……但是沒關係，能和你相識，我就感到很幸運了。」

「哎……」她嘆了一聲：「想不到我一番折騰，竟然成為了一個笑話。我原本是想讓父皇將我賜婚給你的，可父皇心裏，卻從未真的在意過我的想法。」

「所以啊許小仙」，靜宜公主鄭重道：「你千萬不要自責。就算沒有你的存在，父皇也是會將我許給殷子辛的。這是父皇的權謀，而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

直到今天，她才忽然發現，她所認為的父女親情，在權術面前，竟然變得這樣微不足道。

她真的好懷念那個在燕地的父親，彼時，他就真的是父親，而不是「皇」。

但是事已成定局，沒有辦法了。

許小仙覺得，短短几個時辰之內，靜宜公主忽然長大了。

如果有可能，他多麼希望，靜宜永遠是那個纏着他和殷子辛的、沒心沒肺的小女孩呢。

「靜宜，你不要灰心，雖然我不會娶你，但作為你的朋友，我會盡全力地幫助你的！我們一起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就算皇上不能收回成命，我們一起想辦法，讓你逃脫這一場婚約的束縛！你看，有哪吒、有妲己、有土行孫，我們這邊實力很強大的！」

靜宜公主搖搖頭，道：「能逃到哪裏去呢？我是大明的公主，我的使命，就是按照父皇的選擇去嫁人，幫他穩定外邦，或者幫他籠絡朝臣。即便這一次不嫁給殷子辛，我以後也會嫁給別人的。而且，我走了，父皇或許會將氣撒到子辛哥哥身上。子辛哥哥肩負着整個殷家，他是不可能冒險跟我一起逃的。」

靜宜公主說的話，同殷子辛說的一樣，都是，不能逃。

「難道……你們兩個除了遵旨成婚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許小仙很不甘心。

「沒有別的辦法了」，靜宜公主道：「我想，你勸說子辛哥哥時，他也是這樣同你說的，是不是？」

許小仙點點頭，道：「他說，他只有遵旨娶你。」

想必靜宜公主也清楚，殷子辛真正喜歡的人，是妲己。

所以他們兩個的結合，完全是政治婚姻，彼此心裏都是明明白白的。

「我們兩個苦命的人，也就只有遵從命運」，靜宜道：「不過，小仙，你去同子辛哥哥說，我們兩個成婚之後，我是絕對不會幹涉他的。只要妲己願意，他還可以同妲己在一起。你也去和妲己說，說子辛哥哥是迫於無奈，這才只能娶我的，讓她不要把這種毫無感情的婚姻放在心上。」

看到靜宜公主如此通情達理委屈自己，許小仙更加心疼等了，也更加恨皇上。

他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親？居然連自己女兒的婚姻幸福都不顧！

「靜宜……」許小仙還想要再勸一勸，讓靜宜公主打起精神來，同他們一起想個辦法。

但是靜宜公主去堅決道：「小仙，你不要再勸了，我必須要遵父皇的旨意，必須嫁給殷子辛。」

從靜宜公主堅決的眼神中，許小仙看到的，還有一種他不能準確了解的、深深的無奈。

靜宜公主手中握著帕子，道：「小仙，你知道嗎？其實我的出身並不高。我的母親只是昔年王府里一個沒有名分的侍妾，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皇因我是他最小的女兒，所以格外寵愛我，將我過給貴妃娘娘撫養。所以其實……我根本沒有反抗父皇的權利。如果我真的將父皇給惹怒了，父皇會責怪我生母的，我不想讓我的生母蒙羞。」

許小仙很能理解靜宜公主。

人活於世，總是有太多的責任、太多的壓力，身不由己。

就像，他其實也能夠完全理解殷大哥。

「好吧」，許小仙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靜宜，我還有什麼能幫你做的嗎？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都能答應。」許小仙認真地說道。

靜宜公主想了想，道：「你在我婚禮那天，來給我說祝酒詞，好不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想讓你為我送上祝福。」

「好！」許小仙一口應下來。

「就……這些？沒別的了？」許小仙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太簡單了。

「就是這一個要求」，靜宜公主道，「你答應我了，就要做到。小仙，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

許小仙向靜宜公主再三保證，說自己一定說到做到。

「靜宜，周大哥那邊……」

「我回去和父皇說，我答應同殷子辛成婚的條件，就是讓他放了周新。我想父皇抓周大哥，也並不是針對周大哥這個人，而只是讓我和子辛哥哥有所忌憚。所以只要我提出這個條件，父皇一定會答應。不管怎樣，君無戲言，最終周大哥是一定會被放回來的。」

有靜宜公主這句保證，許小仙就放心多了。只是愈發覺得對不起靜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