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絕望和希望

他的話就像一聲悶響的天雷，轟隆隆的打在我的腦海里。我的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

我開始在腦海中順着案件和我之前的推論一條一條的向後推，發現確實沒有任何一條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方敬曾經犯下的罪過。

當年的現金交易，查不到金錢的直接來源；「缺哥」這一環，他更不可能承認和方敬的同流合污；

甚至在當時所有參與調查的警員之中，他們也都認為方敬是一個努力積極的好警察。

沒有證據。沒有任何直接證據。

就算有，也早就淹沒在了時間的洪流之中，被他或者他的同黨刪除的一乾二淨。

我呆愣在那裏，一時間感到不知所措。

眼前的這個人彷彿就像是一個長著多個面龐的怪物，先是低聲下氣的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然後再用一個「沒有證據」的言論徹底把我扳回到原點。

我原以為，他還有做人最基本的準則；我還以為，他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還保留着那一份純潔；我原以為，他幫助那些沒有雙親的孩子是真的出於他的心地善良。

我錯了。

我大錯特錯。

方敬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一個剛剛取得比賽勝利的勝者，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安慰我這個被他完敗的人。

我還是無法揭開這個黑幕，我甚至連這小小的一環都無法打敗；我還是無法完成吳雪生死前對我的託付，他完完全全地高估我了；我還是無法解救那些深陷水火之中的孩子……

我突然對自己感到特別失望。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是師娘回來了。她興沖沖的推開門，卻看見我們兩人奇怪的站立在客房裏，一言不發的看着對方。

「喲，你們倆這是在幹啥呢？吵架啦？來來來，都別傻站着了，快坐着看會兒電視，我去給你們做吃的。」

師娘絲毫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方敬看看她，又看看我，用一種極為輕蔑的語氣說到：

「不用了，他馬上就要走了。」

「哎，怎麼啦，小峰今天不留下來吃飯啦？」師娘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我狠狠的盯着方敬，緊緊地握着我的雙拳，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我的肉里。

「對。我是來道別的。我警局那邊還有事，要我趕快回去。師娘，這幾天和你們過的很開心，也吃了不少你燒的菜，麻煩你了，也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這就走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拉開房門，離開了這個令我感到窒息的小屋。

身後還傳來了師娘的挽留聲：

「小峰啊！吃完今天的飯再走唄！這孩子，怎麼說走就走啊。真是的……」

我幾乎是沖着跑出了小區。我想儘快離開這裏，我想逃離。我被完完全全地打敗了。現在的我是個逃兵。我要逃回我的s市，重新做回一個小小的警察。

我馬上就在手機上定好了回s市的火車票。然後飛快地跑回我的住處，收拾東西。

我很快坐上了前往火車站的客車。

我不想再管這個案子了。我感覺自己辦不到。我感覺自己無法推倒掩藏在所有真相背後的真相，我無法找到那條根本的利益鏈條。

突然，我想起了那些還遠在越南的警察同志們。剛剛由於太過於激動，我差點忘記了他們的存在。他們還沒有放棄。他們還在越南這塊土地上，繼續偵察著這背後一切的真相。他們還在努力，試圖推翻這一個利益的大廈。

還有歐陽倩，她此時也一定還在越南，和他們一起吧。這個充滿了熱情的實習生，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快要轉正了吧。

他們都還沒放棄，我有什麼資格要放棄呢。

我還是決定留下來。

剛剛方敬已經向我承認了當年的罪行了，那也就進一步說明了我思路的正確性。這樣看來，既然我的思路是對的，那麼他們在越南就一定能夠找線索。還有希望，畢竟我的背後還有我的同志。

而那些站在金錢鏈條上的人們，都只是為了自己利益罷了。他們只是一團散沙，他們的背後沒有任何人，他們可以為了利益立馬出賣自己的隊友。

如果沒有物證，那我們就找到人證好了！我們就找到那個與這個案件利益最最直接相關的人就好了！

想到這裏，我為自己剛剛的氣餒感到羞恥。我立馬對司機說停車，然後從客車上跳了下來。

我要等，我要回到那個賓館，繼續監視的方敬。如果他們那邊有了進展，方敬很可能會做出一系列的動作。我必須等，等着他自己漏出馬腳。

所以我必須等。我要當着師娘的面，揭開這個人臉上的面具。

就這樣過去了五天。我每天都沒有出門。而是仔細的監視着方敬家小區門口的動向，看他有沒有想要逃跑的想法。而每次他出門的時候，我都會悄悄地跟蹤在他的後面，密切觀察着他的行蹤。

同時，我也不斷地從歐陽倩那邊了解他們行動的最新情況。

出乎我的意料，他們那邊的行動異常的成功。按照我的思路，以及和越南當地警方的配合，他們很快找到了當地最大的地下妓院，並且和其中的幾位20多歲的妓女（包括男妓）取得了聯繫，發現她們確實是曾經被拐賣到此處的！

並且，他們還了解到，這家妓院和當地的黑社會組織緊密相關，受到黑社會組織的保護。根據他們抓住的幾個當地黑社會分子所了解到的信息，他們這個黑社會的老大，經常和一個中國人來往，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投資建設這家妓院的人。

於是越南警方和中國警方一起配合，在武裝部隊的幫助下，聯合端掉了這家嚴重涉黑，涉賭，涉毒，涉黃的妓院。

這家妓院的規模之大令人難以想像。他們幾乎買下了當地一個小城市的規模，以建造宮廷院落景觀為名，建造了這棟華麗奢侈的建築。

在裏面，游泳池，噴泉，娛樂園應有盡有。很多有錢的資本家甚至把這裏當作了平時休閑度假的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