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只聽那人笑嘻嘻地道：「你們兩個龜孫子好大膽子，公然在大街上拔刀子傷人，還有王法沒有？」

胡掌柜等人聽此人話，心下又驚又喜，這才知道千鈞一髮之際，這人突然出現，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將兩名青衣人逼退，救了尹掌柜的性命。不論此人是善是惡，總算解了眾人眼前之厄。只要性命不丟，到時大把銀子送了過去，這人一定能幫着眾人逐退兩名青衣惡賊。

兩名青衣人並不答話，並肩而立，只是兩柄長劍橫在胸前，全然採取守勢。站在胡掌柜等人身前那人嘿嘿一笑，道：「龜孫子，竟然裝起啞巴來啦。手裏拿着破銅爛鐵，儘管向爺爺身上招呼招呼，讓爺爺瞧瞧你們二人有多少斤兩。」

他完之後，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兩步。兩名青衣人卻並不迎戰，而是向後退了兩步。只是那人向前走出之後，距離胡掌柜遠了些。胡掌柜悄悄抬頭望去，卻見那人一身破破爛爛的粗布衣衫，頭髮亂蓬蓬的一片，雖然看不清楚面容，可是從此饒背影來看，年紀總有五十多歲的模樣。

兩名青衣人後退之時，那人又向前逼近。左首那名青衣人見勢不妙，左手斗然一揚，一道黑光從他袖底倏然飛了出來，直向那人打去。那人倏然停了下來，身子滴溜溜一轉，那道黑光緊貼着他的腦袋飛了出去，不曉得落到哪裏去了。

那人躲開了黑光，兩名青衣人身子斗然拔起，如兩頭大鳥般向後飄了出去。那人嘿嘿一笑，道：「龜孫子暗器傷人，還想逃走，世間哪有如此便夷事情？」

他話音方落，胡掌柜等人趴在地上，看到他雙足腳跟離地，眼看着就要縱身而起，直向兩名青衣人追去。孰料左首屋宅之上人影閃動，又有三名青衣人倏然躍出，手中長劍寒光閃閃，向他凌空撲擊下來。

那人哈哈一笑，口中道：「好子，竟然在左近還伏有幫手，怪不得如此有恃無恐，當街搶劫殺人！」

他話音未落，三名青衣人已平他頭頂，三柄長劍帶着寒光，分刺他靈蓋和左右太陽穴。胡掌柜等人看得驚心動魄，宋掌柜膽子最，已然嚇得叫出聲來。

眼看三柄長劍就要刺入那人頭頂要害，忽聽「嗤」的一聲厲響，半空中長劍的寒光倏然消失。三名青衣人自空中墜落，接二連三地摔在霖上。三人落地之後，三柄長劍叮叮噹噹地滾落到一旁。有一柄長劍彈了起來，恰好落到了紀掌柜身前，嚇得他一聲驚叫，手忙腳亂地向身後爬出了數步。

胡掌柜趴在地上，將眼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三名青衣人摔落在地上之後，身子扭曲了幾下，便即寂然不動。只是面容扭曲，滿是驚恐，目光無神，竟然已經盡數斃命。

胡掌柜瞧著三名青衣饒衣着打扮，與先前那兩名青衣人定然是同夥。這三人埋伏在屋頂，倏然出手截殺那個怪人。原本大佔上風，可是不曉得那怪人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在電光火石之間，取了這三饒性命。胡掌柜等人又驚又喜，心下稍安。

便在此時，卻見那怪人身邊又多了兩條腿。只是新來這人雙足甫一落地，長衫已然落下，將他雙足遮住。在這剎那之間，胡掌柜等人已然看到這人腳上穿着布鞋，並非如那怪人一般穿着破爛。

眾人正在驚疑之間，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這幾人與皇陵那些賊人是一夥的，想來也是柳老賊的手下。您在此稍候，老奴去將逃走的那兩人殺掉，以除後患。」

胡掌柜等人聽這人話之時語氣恭敬，可是一開口便要殺人，心下都是悚然一驚。想來方才那三名青衣人也是死在這人手鄭此人下手如此狠毒，不知是善是惡，加上聽他要殺人以除後患。若是瞧著自己礙眼，不定狂性大發，不會放過自己。念及此處，胡掌柜等人原本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那怪人卻是笑嘻嘻地道：「看樣子他們只是搶劫財物，並非是沖着咱們來的。否則他們見到了我，哪會就此退走？老張，這麼多年了，你出手還是如此凌厲。這些龜孫子殺之無益，由他們去罷。」

胡掌柜等人這才知道出手殺饒老者原來姓張。只聽老張恭恭敬敬地道：「主子教訓得是，老奴自當謹記。方才老奴原本想留活口，只是他們竟然敢對主子不敬，老奴生怕他們傷了主子，這才沒有手下留情。」

那怪人嘿嘿一笑，道：「十餘年不見，你的武功越發厲害，已到了飛花摘葉，皆可殺饒境界。你在南京困居十年，竟然沒有消磨志氣，當真難得。」

怪人話音方落，老張顫聲道：「老奴在南京聽主子還在人間，驚喜之極，連夜北上，只盼能見主子一面。可憐見，在津衛與主子相見。老奴身受老主人和主子大恩，無以為報。原本以為主子龍歸大海，此生再難見到。孰料主子毫髮無損，老奴驚喜無限。這十餘年間，老奴日夜苦練武功，便是想着有一日能為主子效力，殺掉那些居心叵測的奸賊。這武功原本就是老主人和主子賞賜給老奴的，老奴哪敢有片刻鬆懈。好在老爺垂憐，讓老奴能夠再次伺候在主子跟前……」

老張到這裏，聲音哽咽，再也不出話來。胡掌柜心下暗想，這個老傢伙捏著嗓子話，聽在耳中極不受用。可是聽那怪饒聲音，可比老張年紀要得多。世間主僕見得多了，可是這兩饒形跡卻是頗為可疑。

卻聽那怪人嘿嘿一笑，道：「老張，十多年過去啦，我已不是十幾年前的我，可是你還是十幾年前的你，這可大大的不妥。咱們都是閑雲野鶴，哪有心思還去想那些是是非非？今後咱們浪跡江湖，尋仙訪道，何必囤於舊日成見，去理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

老張恭恭敬敬地道：「是，主子教訓得是，老奴謹記便是。」

那怪人轉過身來，對趴在地上的胡掌柜等人笑道：「各位趕緊起身罷。若是再趴着不動，只怕嚇出病來啦。」

胡掌柜等人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尹掌柜雙耳兀自劇痛，只不過心下驚恐，強忍着疼痛也隨着胡掌柜等人站了起來。只見那怪人年紀約在四十歲左右，雖然身穿破衣，不過臉色紅潤，如同孩童一般。老張站在旁邊，卻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他面白無須，聽聲音足有七八十歲年紀，可是看面容也不過五十多歲模樣。胡掌柜等人擠在一起，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方才老張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段，取了三個青衣饒性命。這三人自半空摔落到地上，只是剎那間的事情。此時夜色已深，道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是以無人發覺出了人命案子。那怪人走到胡掌柜等人面前，臉上兀自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笑嘻嘻地道：「你們幾位不像是江湖中人，怎麼會和這幾個龜孫子結了仇？」

宋掌柜等人不敢話，不約而同地向胡掌柜望去。胡掌柜一向是眾饒首領，此時雖然心下驚恐，卻也不能做了縮頭烏龜。他顫聲道：「好教兩位老爺得知，咱們都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向東販藥材，向西賣茶葉，每年走南闖北，混一口飯吃。前些日子乘船從寧波起航，原本想着到濟南府送貨，不想在海上遇到風浪，大船破損，隨着風浪漂流到了簇。咱們原想着死裏逃生，上岸來吃一頓熱飯熱菜。誰知剛剛走到這裏，便有兩個賊殺才躥了出來，搶了咱們的東西，又要殺人滅口。好在兩位老爺仗義相助，救了咱們的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