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求情

75:求情

八斗堂的大堂主翟飛驚!這句話才出口,花舫甲板之上的氣氛,登時為之肅然。因為人人都知道,八斗堂的總堂主雷無咎,就是出身自江南霹靂堂雷家。

雷無咎並非雷家嫡系血脈,所以儘管天才橫溢,依舊沒有機會修鍊雷家最高深的絕學。他不忿一輩子在雷家低聲下氣,被嫡脈弟子使喚。於是破門出走,白手起家,自創八斗堂,聲勢反而更凌駕於霹靂堂之上。

但儘管如此,終究一筆寫不出兩個雷字。所以八斗堂和霹靂堂,兩家勢力藕斷絲連,私底下多有聯絡。就以日前之事而論。指使霹靂堂出手謀奪琉璃寶刀,污衊程立殺害了錦鯉鏢局滿門上下者,很明顯就是八斗堂。

雖然還沒有實質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但當時,八斗堂的四名堂主——雷滾、雷狠、雷暴、雷動天——同時現身,並且出手企圖殺人滅口,已經很能說明一切了。

再且,今天晚上眾人在萬花舫這裏聚會,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霹靂堂雷家。然而現在八斗堂的大堂主翟飛驚,卻在這裏出現,這意味着什麼?

霎時間,樂老闆樂大少,還有秋夜雨等人,面上神色各異,暗地裏則各作盤算。只有程立,卻根本沒去想那麼多。

霹靂堂也好,八斗堂也罷,其實對程立來說,都沒什麼分別。是雷萬鈞,雷無咎,抑或翟飛驚,全都不重要。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憑着自己的「地藏劫」和暗黑戰體,還有暗物質蛻變武器,別說區區一個八斗堂大堂主,哪怕「封刀天下」和「論劍春秋」這兩大聖地的尊主來了,自己又何懼之有?

相比之下,程立對於翟飛驚本人更感興趣。他向前走出兩步,問道:「你就是翟飛驚?」

翟飛驚斯斯文文,客客氣氣地道:「不錯,在下正是翟飛驚。見過黑煞神君。」

程立搖頭道:「我不是什麼神君,就別用那個稱呼了。嗯……為什麼你總是低着頭?」

不是程立故意要揭人傷疤,實在是他真的不知道原因。也就是翟飛驚,假如換了其他人,被他這樣當眾一問,多半就要翻臉。

可是翟飛驚非但沒有翻臉,反而很認真地回答道:「我的脖子受過傷,幾乎沒命。雖然僥倖救回來了,但從此沒法子再抬頭。所以,還請程少見諒。」

剛才稱呼黑煞神君,被程立拒絕。翟飛驚也是知機,居然馬上改口稱呼程少。可見其體貼之處。江湖上傳說「顧盼白首無相知,天下唯有翟飛驚」,果然並非空穴來風。

縱然明知對方和自己只可能是敵非友,但程立還是自然而然,就對翟飛驚產生了不小的好感。他嘆氣道:「這樣啊?那還真可惜。」

翟飛驚微微一笑,隨口道:「沒什麼,我也習慣了。」

秋夜雨介面,冷冷道:「其實脖子斷了低着頭,也有好處。那就是別人永遠看不見你的臉,自然也猜不透你心裏在想些什麼了。不過翟大堂主,你好端端的不在白玉京待着,和玄靜真君一起跑到西湖上來幹什麼?可別告訴我,你真的只是想要游湖。」

翟飛驚又笑了笑,道:「在下為什麼而來,秋大檔頭當然明白的。」

秋夜雨冷笑道:「那麼你也應該明白,那件物事現在已經歸屬朝廷所有,不是你們八斗堂能夠染指的。是聰明人,就該立刻放手,乖乖回去白玉京。否則的話,恐怕將會輸干賭本,甚至傾家蕩產啊。」

翟飛驚淡淡道:「要說朝廷的話,秋大檔頭固然屬於朝廷一員。但張真君何嘗不是朝廷中人?而我們八斗堂,也不是單純的江湖草莽啊。」

秋夜雨雙眼瞳孔陡然收縮,緩緩問道:「這是顏相爺的意思?」

翟飛驚又笑了笑,並不承認,也不否認。倒讓人感覺很有些莫測高深。

張玄靜目光一轉,鼓掌大笑道:「好了好了。這裏又沒有和尚,何必相互打機鋒?既然咱們上了這條船,那麼秋大檔頭,你總不好意思就讓我們站在這裏喝風吧?我雖然是個道士,卻還未修鍊成仙,不懂得餐風飲露的。」

秋大檔頭嘿聲輕哼,道:「又沒人請你。是玄靜真君你自己好奇心起,說要上來見見程兄。現在人已經見過,你可以走了。這裏是煙花之地,你好歹也是個出家人,在這種地方待着不合適。」

張玄靜打個哈哈:「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道士我對於程少,可是一見如故,恨不得和程少坐下來,一起痛飲三日三夜呢。再說,我雖然是個道士,可符籙派不比丹鼎派,他們要守身戒色,我們用不着啊。不然的話,咱們張家如何能世代相傳至今?」

秋夜雨冷哼道:「你要和人家痛飲三日三夜?問過別人意見沒有?再說,人家程少現在正趕着要入喜房,享受溫柔滋味,哪有時間和你個牛鼻子胡說八道?」

說起來,秋夜雨也是有個性。剛才未明張玄靜來意,講究客客氣氣,一口一個玄靜真君。可現在已經知道了,張玄靜居然和八斗堂勾結在一起,更隱隱和白玉京中的顏相爺有關係,則敵我之勢已經分明,於是秋大檔頭便乾脆直接喊出「牛鼻子」這種稱呼。什麼真君假君的,再也不肯出口了。

張玄靜也不以為忤,笑道:「程少要入喜房嗎?那正好。我這裏有套龍虎山秘傳的采戰秘術。學成之後,保證你能夠金槍不倒,夜御十女而不疲。程少要不要學學?」

程立有些啼笑皆非。再也想不到這位龍虎山的世襲天師,居然活脫脫一個市井中的無賴。非但沒有半分道家高人的氣度,反而很有些混不吝。

且不說張玄靜這樣死纏爛打,單看翟飛驚這幅架勢,就知道他們是有備而來。即使避得過初一,也避不開十五。那麼便聽聽他們究竟想說些什麼,也是無妨。

程立搖搖頭,道:「龍虎山的秘術,就讓它留在龍虎山吧。不過既然來了,就留下喝一杯酒。這個我還請得起。」隨即伸手出去,在嫣娘背上輕輕一拍。

嫣娘點點頭,笑道:「那麼諸位貴客,這邊請。」當下引領眾人又進入船樓,卻在另外一座小廳里入座。然後出去招呼侍女,張羅酒菜。她知道程立等人有事要談,所以也沒有再喚來花舫上的女子陪坐。

張玄靜在酒案前盤膝而坐。端起酒杯慢飲一盞,贊道:「是正宗的女兒紅。看來至少都有二十年陳了。好酒啊好酒。」赫然不再用酒杯,直接拿起酒壺就往口裏倒。

秋夜雨也不去搭理這個酒鬼。徑自向翟飛驚問道:「翟大堂主,你這次過來,有什麼話要說的,那就直接說了吧。」

翟飛驚微微頜首,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再藏着掖着,乾脆打開天窗,說幾句敞亮話吧。秋大檔頭,程少。你們都知道,八斗堂和霹靂堂同出一脈。所以無論在情在理,八斗堂都不能眼睜睜看着霹靂堂陷入絕境。還請兩位高抬貴手,不要趕盡殺絕,好歹放霹靂堂一條活路。」

秋夜雨冷冷道:「福禍無門,唯人自招。霹靂堂自己做的好事,當然由他們自己來承擔後果。現在要我們高抬貴手?哼,翟大堂主,要不要我把綉春樓裏面,關於霹靂堂的檔案都拿出來,給你仔細看看?霹靂堂把別人逼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的時候,又何嘗高抬過什麼貴手了?」

翟飛驚淡淡道:「霹靂堂以往也確實是做得過分了一點。所以八斗堂也不奢求太多。各位已經拿到的利益,大可以繼續持有。八斗堂只求能讓雷家有一口飯吃,不至於被趕出杭州就可以了。這樣一個小小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

秋夜雨略覺猶豫,抬頭望向樂老闆。要知道,霹靂堂退出之後的利益,就屬他這位「富貴神仙」吃下最多。所以這事歸根究底,還要看樂老闆的意思。

樂老闆打個哈哈,道:「翟大堂主言重了。雷家也是在杭州土生土長的,大家鄉里鄉親,怎麼說也有一份香火情在,咱們又怎麼會趕雷家離開杭州呢?

倒不如說,是我們這幫生意人,要向翟大堂主求個情才對。」還請雷家高抬貴手,等程少和秋大檔頭離開杭州后,可千萬不要來個什麼秋後算賬啊。我們這些老實本份的商人,可敵不過雷家的霹靂銃呢。」

秋夜雨也回過味來了。冷笑道:「樂老闆說得沒錯。翟大堂主,霹靂堂的人都是什麼德性,不用我說,相信你自己也都明白。向我們求情?有點多餘了吧?」

翟飛驚嘆了口氣,道:「霹靂堂百年家業,實在已經植根於杭州,無法離開。一定要逼他們離開,那等於逼他們全家去死。。秋大檔頭,程少,這又情何以堪?

不如這樣吧,咱們雙方各讓一步。你們放過霹靂堂一馬,我翟飛驚則為霹靂堂做擔保,保證霹靂堂不會秋後算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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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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