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倚紅偎翠

8:倚紅偎翠

「樂扒皮……」

這幾個字驟然入耳,樂大少登時面色一黑。他緊皺眉頭,問道:「程兄弟,你認識這小姑娘?」

樂大少本來已經私底下認了程立為「主公」。不過這種稱呼,不太方便在公開場合喊出來。再加上程立自己也不太喜歡,所以吩咐樂大少,無論人前人後,稱呼一聲「程兄弟」已經足夠了。

程立笑笑,道:「這位是謝姑娘,和我剛剛才見過面,喝過酒。」隨即又問道:「謝姑娘,怎麼,妳很缺錢嗎?居然要來典當自己的劍?」

謝小青嘆道:「唉~錢到用時方恨少啊。沒辦法,忽然遇上一些事,急着要用錢。可我身上又沒這麼多,只好來典當鋪了。」

說話之間,謝小青又一跺腳,向那朝奉一瞪眼,惱道:「我這口劍,可是『煉鋒號』出品,整整花了三百兩銀子呢。居然說只能當五兩銀子,這也太欺負人了。難怪杭州人都說,樂清平是個老扒皮,樂四海是個小扒皮。所以才越來越有錢呢。」

樂大少簡直哭笑不得。有心發作,可是看看程立和這小姑娘說話的態度,明顯不止一般點頭之交那麼簡單。所以樂大少也不敢得罪了這小姑娘。

無可奈何,樂大少唯有眼不見心不煩。他向程立拱手道:「程兄弟,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需要立刻去處理。關於之前那件東西,今天晚上我替程兄弟接風洗塵時再說,可以吧?」

程立揮手道:「可以。樂大少自己隨便。」

樂大少點點頭,又向朝奉吩咐道:「這位程兄弟,是我的貴客。如果他要用錢的,不管多少,都可以給他。回來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

朝奉凜然遵命。樂大少則又拱了拱手,轉身匆匆離開。

謝小青站在旁邊,早已經聽得雙眼發亮。等到樂大少一走,她馬上急不及待地催促道:「小哥哥,快快快,拿一千兩銀子出來借我啊。」

謝小青突然要這麼多錢,用來幹什麼的?她借了錢,有沒有能力還?這些問題,本來都應該先問清楚了再說的。但程立連一個字都沒問,直接就點點頭,然後吩咐朝奉拿銀子出來。

朝奉暗暗嘀咕。但樂大少有言在先,他自然不敢違拗東家吩咐。當下讓人拿了十張嶄新的銀票出來。每張一百兩,都是樂家開設的清平錢莊所開。全大魏朝都通存通兌,和現銀沒有任何分別。

程立連數都不數,隨隨便便就把這十張銀票遞了過去。謝小青眉花眼笑,接過銀票收好。嫣然道:「小哥哥,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可是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再陪我走一趟吧?」

程立笑道:「可以。走吧。」率先出門。謝小青從后快步趕上,兩人分別乘上踏雪烏騅和青花驄,並駕齊驅而行。

沒過多久,兩人走進一條繁華街道。街道上店鋪林立。什麼綢緞莊、首飾店、胭脂水粉鋪等等,整整開了十多家。而所有這些店鋪,又都簇擁著街道中心地段處的一座豪華大宅。宅子的黑漆大門上掛着塊牌匾,寫了「偎翠樓」三個大字。

程立一看這架勢,立刻就明白了。這偎翠樓不是什麼別的地方,赫然就是一所青樓。眼瞧著謝小青直奔偎翠樓而去,程立禁不住眼皮連跳幾下,趕緊催馬上前,低聲問道:「謝姑娘,妳不是要進去這所青樓吧?」

謝小青奇怪地回頭望向程立,問道:「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問題大了。普天之下,什麼時候聽過有女人去逛窯子的?可是這話也不太好說出口。一時之間,程立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也不等程立回答,謝小青已經搖頭晃腦,一本正經地道:「小哥哥,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是你這樣想,其實是很不對的。誰說進去青樓,就只能做那檔子事了?也可以吟詩作對,彈琴飲酒的嘛。很風雅的,懂不懂啊?」

程立啼笑皆非,問道:「那麼妳是要吟詩作對,還是要彈琴飲酒?」

小嘴巴一撇,謝小青道:「我可不會作詩,也不會彈琴。就是喝酒還湊合……啊,到了。小哥哥你別說話,都讓我來啊。」

在偎翠樓大門前勒定韁繩,翻身下馬,謝小青大步上前,扣響了大門門環。三聲過後,大門打開一條縫,有個留着兩撇老鼠須,面色蠟黃的中年男人,無精打采地探出半個腦袋,懶洋洋道:「時辰還早,姑娘們都在休息呢。客官們想要尋開心的,不妨先去旁邊李家茶館,消磨兩個時辰后再來吧。」

謝小青二話不說,拿出一張銀票,在那老鼠須男人面前晃了晃。銀票上鮮紅的「一百兩」字樣,再加上醒目的樂家錢莊印章,兩者同時入眼。

那老鼠須男人登時一個激靈,整個人即刻變得精神百倍,滿面堆笑地信口叫道:「喲,原來是大官人。好久不見,小的失禮了。該打,實在該打。請請請,趕緊裏邊……」

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忽然就卡殼了。因為直到這時候,老鼠須男人才看得清楚,拿着張銀票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居然是個漂亮小姑娘!

城隍爺在上,他在偎翠樓里當了十幾年的差,還從來沒見過姑娘家來逛青樓呢。實在太突兀了,以至於腦子裏一時間竟轉不過彎來,哪裏還能說話?

謝小青隨手把那張銀票塞進對方懷裏,笑嘻嘻道:「打就不必了。前邊帶路。」

老鼠須男人一個激靈,立刻又回過神來。不過眨眼工夫,他已經想得明明白白了。女人又怎麼樣了?偎翠樓就是個花錢的地方。

甭管你是誰,只要有錢,那就是大爺。雖說十有八、九,這小姑娘是來找麻煩的。但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上。老子總之先把這張銀票入袋為安再說。

當下老鼠須男人趕緊打開大門,滿面堆笑道:「兩位客官裏面請。」小跑兩步在前引路,穿過庭園,一直把二人引入樓內花廳,請二人在酒桌邊坐下。送上熱茶點心。這才轉身出去請鴇母過來。

過不多時,一名約莫四十左右,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鴇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過來,熱情賠笑道:「難怪一大早的院子裏就有喜鵲兒在叫。原來是稀客上門啦。兩位大爺,今兒吹的什麼風,竟然把兩位吹來了?」

謝小青老氣橫秋地咳嗽一聲:「嬤嬤不用多禮。趕快把姑娘們叫出來就是。有什麼好酒好菜的,統統都擺上。只要讓我這位大哥滿意,大大的有賞。」說話之間,「啪~」又是一張百兩銀票拍在桌面上。

鴇母見了銀子,益發眉花眼笑。水袖一揮,不著痕迹地把銀票收走。熱情道:「兩位大爺稍等,不知道有沒有相熟的姑娘?有的話,奴家立刻把人叫出來陪兩位。」

程立還是頭一回來這裏,哪可能有什麼相熟的姑娘?所以他只是坐着不動,一言不發。謝小青則悠然道:「聽說你們這裏最近來了幾位新姑娘,叫什麼柳柳,什麼丹丹,還有什麼東東和靈靈的。正好,都叫上來吧。」

鴇母不疑有他,滿口子答應了。又吩咐樓子裏的伴當擺上酒菜,殷勤接待二位貴客。這才轉身出外。

一時間,花廳里只剩下程立和謝小青兩人。程立皺起眉頭,低聲問道:「喂,謝姑娘,究竟怎麼回事?妳在打什麼主意?」

謝小青搖頭晃腦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總而言之,我今天是純粹助人為樂,行俠仗義。嘿嘿,恰好你幫了我這把,那就便宜你了。待會兒你什麼都不用管,只管享你的溫柔艷福就好啦、嘻嘻~」

謝小青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搞什麼鬼。既然猜她不透,那麼程立乾脆就不去花這個心思了。

片刻之後,一群漂亮女侍如穿花蝴蝶般上來,把珍饈美酒擺了一桌。隨之管弦絲竹之音響起,一隊全女班的樂師拿着各種樂器,由側門走入來,坐在花廳角落處的座位上細心吹奏。張張俏臉作出各種動人表情,仙樂飄飄,音韻悠揚,一片熱鬧。

程立對欣賞音樂沒什麼興趣。只是坐在那裏專心吃喝。反而謝小青搖頭晃腦地欣賞,還一邊聽,一邊隨着音樂打節拍,儼然盡情享受,十分投入。

又過片刻,側門再開,四名盛裝美女,踏着輕快的步子,來到席前載歌載舞,演出各種曼妙無倫的舞姿、邊舞邊唱道:「望海樓明照曙霞,護江堤白蹋晴沙。濤聲夜入伍員廟,柳色春藏蘇小家。紅袖織綾誇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誰開湖寺西南路?草綠裙腰一道斜。」

這四名美女,年紀頂多不過二十剛出頭。正是繁花似錦的年華。身上舞衣似屬特製,舉手投足之間,總在有意無意之際乍泄春光。妖嬈惹火,風情醉人。

若是普通尋歡客,至此肯定已經被迷得色授魂與,誓要一親芳澤,否則便死也不肯離去。程立雖然對這些女子沒什麼興趣。但也不能不承認,這樣的風流陣仗,確實教人心動。

四女唱罷,隨之在謝小青的叫好聲中,如乳燕歸巢般飄入酒席,分別在兩名客人身邊左右坐下。一時衣香鬢影,艷光漫席,耳邊儘是嬌聲軟語。直令人大昏其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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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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