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山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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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很安靜。

學士哈利輕輕推開門。

他的頭伸了進去，背後有人按他的肩膀，於是他矮下身子，第二顆頭伸了進來，然後是第三顆頭，第四顆。

四個人四顆頭，成均勻排列狀。

他們的表情很一致：吃驚。

他們看見了散落於地上的帶血的繩子，有的斷成了好幾截；他們看見了地面的破壞痕迹，那是石床移位在地面造成的或淺或深的撞痕磨痕；他們看見了奄奄一息的偶像——魔山——格雷果·克里岡。

魔山眼眶深陷，眼圈黑色，好像逃難的難民；他的頭髮也好像被大水泥漿沖刷過，全部黏在了頭皮上，看起來像扣了個毛皮碗；他的胳膊、脖子、胸腹、小腿，腳踝，凡是裸露的地方，全部都是斑斑血痕。

他的眼神毫無光彩，奄奄一息，看起來失去了呼吸。

第一腦殘粉波利佛心中緊張到了極點，他擔心格雷果大人死掉了。

他害怕這一點，他不能失去格雷果這樣的超級人渣帶給他的超級崇拜感。

他是格雷果大人的頭號粉絲，沒有之一。

鄧森、甜嘴拉夫都是心臟狂跳。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格雷果大人如此頹廢衰敗的一面，就好像失去生命的一個巨人，了無生氣。

終於，非常年輕的學士哈利說話了：「……大人……還在呼吸……」

波利佛和鄧森、甜嘴拉夫的表情在短短的時間內從最初的吃驚到疑惑、害怕再到突如其來的驚喜，他們雖然殺過不少人，卻並沒有看出大人還有呼吸。——但學士哈利給了他們真相和信心——格雷果大人還有呼吸。

在三位腦殘粉的心裏，以格雷果大人的非人體質和神勇無敵，只要還有呼吸，那自然就很快能恢復過來，這毋庸置疑。

波利佛想擠進去，只是前面有三個人擋住了他。而且，他還高舉著右手，右手打着繃帶，綁着竹夾板，以固定他的受傷的右手保持伸直的姿勢。

在理智而冷靜的甜嘴拉夫的控制下，學士哈利還是第一個進了房間。

大人究竟什麼情況，先讓哈利學士看看最穩妥。

鄧森、甜嘴、波利佛三人緊隨學士身後，都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大門外面，有僕人端著食物，但在沒有聽到傳喚之前，他不敢進來。

貿然進入會有性命之憂。

他的前任僕人就是因為貿然進入格雷果的房間而被一腳踢死的。

學士哈利雖然是泰溫·蘭尼斯特的人，卻也不敢去逆了格雷果大人的意，所以他很小心的靠近，放輕腳步，屏住呼吸。

「我沒事，你們不要怕！」

格雷果突然發聲，把四個小心翼翼的傢伙都嚇了一大跳。

只是，什麼時候格雷果大人會文縐縐的說出『你們不要怕』的話來？這話聽在波利佛、鄧森和甜嘴拉夫的耳朵里，異樣。

他們習慣了聽格雷果大人說『雜種，你們想死嗎』這類的話。

格雷果大人軟綿綿的語氣也令他們有螞蟻在背上爬了一溜的不適感，他們更習慣聽格雷果大人的粗嗓門和惡語相向。

「大人！」學士哈利伸長脖子小心謹慎，「你感覺……」

「感覺你麻痹啊，不想死就趕快解開繩子，狗砸種，王八蛋，曹尼瑪。」

格雷果·克里岡把四個人的小心翼翼如偷食的小老鼠的表情看在了眼裏，也把三個腦殘粉的不適神情看在了眼裏，對於已經習慣了被喝來罵去的下屬，格雷果知道和顏悅色對他們說話，不像『格雷果』本人。

既然如此，那就罵罷。

穿越前在網絡上，也不是沒有和人掐過架。

只是，這一出口，還是帶着穿越前世界裏的口腔了啊，你麻痹和曹尼瑪在這個世界裏是根本沒有這種罵法的。

很違和!

這倒真是應了那句並不流行的流行話：一學理工誤一生啊！當初在地球世界裏要是做個小混混，就更契合格雷果的性格和氣質了。

並且這一提氣高聲，格雷果就感覺身體好虛弱。

他自己的理工狗心思細密，就罵這麼一句話就體會到了諸多的違和，然而另外三個腦殘粉一聽他破口大罵卻是眉開眼笑，就好像看見了骨頭的三隻餓狗，立即上前，為格雷果大人非常麻溜的解鎖已經剩得不多的捆綁着的繩子。

第一腦殘粉波利佛的單手解繩很快。

他背上的劍傷很長，被哈利學士縫了兩百多針，這一激動，一動作，他的背上傷口就劇疼，剛長出嫩肉的傷口就撕裂，鮮血滲出，但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格雷果大人張口亂罵人，三腦殘粉就知道大人沒大問題。

繩子解開，格雷果打開鄧森和甜嘴拉夫想來幫忙扶他起身的手：「滾！」他自己撐起身子，坐在石床上，「老子餓了，拿東西來吃。」

老子一出口，格雷果又感覺到了語言不對。這個世界，也沒有老子一說。

一麻痹啊，還是前世的語言風格在腦海里佔了上風啊！

偷眼細瞧，並無人覺得違和，除了他自己。這些人估計都沒有聽他具體罵什麼，看起來他們根本就不關心這個點。

學士哈利無聲無息的挪到一邊，格雷果大人沒把他看在眼裏，他知道最好別主動湊上去。萬一大人發怒一拳把他打死，泰溫大人也不過罵大人兩句，罰大人兩個月沒有金龍。

波利佛立即沖大門吼，彷彿帶着神經質，聲音又尖又細：「砸種，滾進來，慢一點，就用長棍從你的喉嚨捅進去。」

僕人嚇了一大跳，立即快步進來，手裏端著餐盤，是按照哈利學士的吩咐做的一大盆培根湯，這是先暖胃用的；新烤的熱麵包堆成了小小的山錐形，一小盆各色水果，烤兔烤雞烤牛肉烤羊肉各若干。另外還有青亭島最著名的紅酒一壇。格雷果好酒，吃飯吃肉無酒不歡。

要在餐盤裏放這麼多東西，可見餐盤不小，並且僕人必須要有些臂力。

僕人快步進來，把餐盤放到格雷果的床上，他一直低着頭，不敢看格雷果和他的三個腦殘粉絲，也不敢去看學士一眼。年輕的學士其實也和僕人差不多，不敢多言不敢發聲，呼吸都保持勻速。

格雷果看着僕人怕他如惡魔，他有心想寬慰僕人一句，卻又怕嚇著了他：「好了，滾出去！」

「是，大人！」僕人緊繃的身體明顯放鬆，忙倒退著躬身出去，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格雷果心知肚明這僕人每天生活在一個殺人魔王的身邊，心理上的確壓力太大。

格雷果先喝培根湯，他端起盆子，嘴巴在盆子邊沿一轉，呲溜溜的聲音很響，他轉了一圈，一盆暖暖的培根湯下肚，裏面的好東西不少：火腿肉，胡蘿蔔，各種肉粒和青菜。

格雷果放下培根湯。

「哈利學士。」格雷果說道。

「是，大人！」哈利學士很年輕，對格雷果心懷恐懼，儘力保持鎮定。

「波利佛的右手怎麼了？」

格雷果的眼睛瞪了起來。

他目光一斜掃向甜嘴拉夫，甜嘴拉夫心頭一跳，連忙順下眼睛，看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