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水流

雨依然在淅淅瀝瀝地下着，為這初春帶來了一絲絲寒意。

吉祥撐著把黃油傘，輕輕地走在小徑上。她的腳步非常輕，非常慢，可是每一步下去，彷彿都猶豫不決。

雨點落在湖面上，冒起了一個個小水泡。看來，這雨會變大的。

吉祥面無表情，美麗的臉上似乎結了冰，似乎春天並沒有來光顧過她，在她的世界裏，依然是那個漫長的寒冬。

她左手緊緊地攥著，似乎握著某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這時，宮裏的人大都已經睡下了，除了幾個值班的宮女太監，再就是四處巡邏的侍衛們了，阿青自然也在其中。

在宮中，吉祥即使閉着眼睛，她也能找到路。她進宮快到二十年來了，這裏的每一草，每一木，她都熟悉得如同自己掌中的痣一樣。她的左掌中，有一顆紅痣。剛出生時，產婆曾恭維道：此女日後必伴君王側！的確，她進宮了，而且也來到了皇上的身邊，可是一個「側」字，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她是在皇上的「側」，可是皇上卻似乎絲毫沒有留意到她的美貌，她的深情。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吉祥的心裏，的確沒有春天。

她成功避開了宮裏所有的守衛，只要再繞過碧水湖，她就可以到達晚香樓了。

碧水亭座落在碧水湖上，自從孟才人落水之後，皇上便命人每天晚上在此點亮燈籠，為他那還未出生的孩子指路。

吉祥路過這裏，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

藉助著朦朧的燈光，她輕輕抬起了左手，緩緩地展開。只見，她的掌心上安安靜靜地躺着一顆小藥丸，看起來和其它藥丸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它不是普通的藥丸，而是吉祥從如意處拿來的。如意的東西，件件都致人於死地。東方小說網www.lnwow.com

「小倩，別怨我。」吉祥微微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非得進宮呢？安安心心當自己的土匪不好嗎？既然你已經進了宮，一切都由不得你我了。」

她嘆了口氣，再次將左手握緊，悄悄地走到了晚香樓邊。

晚香樓的東側，有一口水井，平時晚香樓所有人用水，都用它。

吉祥撐著傘，看了看井水，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藥丸投了進去……

巡邏的時候，阿青總是心神不寧。因為媚娘的事情，小倩已經好幾天沒有理他了。他真的不是還愛媚娘，可是，阿青要狠下心來去處置她，他真的無法辦到！所以，他一直在拖，一直不敢面對。

「駙馬爺，怎麼臉色不大好啊？」一個侍衛發現阿青臉色蒼白，便笑着打趣道，「是不是和公主鬧彆扭了？不過我勸你一句，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別整天和公主鬥氣了。」

阿青心煩意亂，他搖搖頭：「不是因為小倩。」

「呵呵！」侍衛將手搭在他肩上，笑着說，「對了，宮裏人都說你那位公主的腳奇臭無比，是不是真的？聽說皇後娘娘還送了不少香料呢，也無法掩蓋那股味道。」

「你聽誰說的？」阿青有些不悅地問。雖然小倩腳臭是事實，可是他真的不喜歡聽別人來說。

侍衛咂咂嘴笑道：「這有什麼呢？要說到腳臭，皇上他老人家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再臭又如何，那些嬪妃不都還削尖了腦袋去爭寵嗎？不依靠身上帶的香囊來解那股味道的話，估計她們都得臭暈了。如果你日後當了駙馬爺的話，一定得預備這樣一個香囊，哈哈……」

「宮中的事情，最好還是別亂說！你進宮這麼長時間了，怎麼會連這個都不知道？」這時，隊長拉長了臉，喝道。其實他早就聽到了那侍衛和阿青的談話了，不過礙於阿青的特殊身份，他並沒有說。顯然，那侍衛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敢和阿青攀談。不過他的話越來越敏感了，隊長才不得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是。」那侍衛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說。

隊長走了過來，看阿青果然臉色很差，便說：「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不舒服的話，彆強撐著。」

「沒事的。」阿青連忙說，「我身體非常好的，真的沒事。」

隊長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是休息吧。如果真的有什麼差池，以公主的個性，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別讓我為難，好不好？」

「這……」阿青自從進了宮，他就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真正的和這群侍衛溶為一體。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小倩。小倩的公主身份讓所有人對阿青都不敢接近，尤其這公主又當過土匪，就更加不敢招惹了。在隊長眼裏，阿青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只要阿青一離開，他就鬆了一口氣。可是只要他一當差，隊長就整天提心弔膽，因為這可是未來的駙馬爺啊！

「好吧。」阿青無奈地說。他也不想給別人找麻煩，倒不如回去休息。

休息？阿青的心裏非常亂，他不由自主地，又往晚香樓方向走去。雖然小倩這幾天賭氣不理他，還故意和那耶律齊出雙入對，這並不難阻止他對她的關心和思念。

晚香樓附近，靜悄悄的。所有人大概都已經睡著了。

這時，一道黑影從他面前閃過。

「誰？」阿青一驚，連忙追了過去。

「看來，那隻黑手又要對小倩下手了。」他一邊追一邊想，「也好，只要那隻黑手有所動作，肯定就會露出馬腳的。以不變應萬變！」

他功夫不弱，按理說，要追上一個人，並非難事。可是，那黑影卻如鬼魅般穿越在假山之中，時隱時現。看來，那黑影對宮裏地形極為熟悉，連他這個宮廷侍衛都望塵莫及。

「人呢？阿青站在假山之中，發現那黑影已經不見了蹤影。就在他失望地準備離開之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救命聲。

「救命，救命！」一個女人在拚命地呼喊著。

阿青一驚：「難道那黑影開始殺人了？」

他迅速尋着聲音追了過去，一路到了碧水湖邊。

在朦朧的燈光下，阿青清晰地看見一個女人在水裏掙扎著，身體已經開始下沉了。

「不要慌！」阿青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脫，立刻跳進了冰冷的湖水中。

他奮力游過去，一把抱住了水中的那個女人，用力將她拖上了岸。

「這裏可真不是個好地方。」阿青心想，「孟才人是在這裏出的事，今天又有人落水了！碧水湖啊碧水湖，難道龍王在你下面建了宮殿嗎？」

那女人伏在地上，像條鯨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吐著水。

「你沒事吧？」阿青連忙替她拍著後背，關切地問。

那女人頭髮零亂，在朦朧的燈光下，看起來像個女鬼，格外詭異。她吐了許久，這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緩緩抬起頭來。

「是你？」阿青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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