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詹德利
噹噹當！
噹噹當！
這是鋼鐵街夜晚的節奏。
很多鐵匠半夜也打鐵。
一些生意好的季節里，比如接上一單雇傭兵團隊的生意，鐵匠鋪通宵打鐵也是常態。
但有一家是例外。
鋼鐵街有一家著名的鐵匠鋪，師父名叫托布·莫特。他是君臨城上百家鐵匠鋪師父裏面，唯一能把顏料滲透進鋼鐵里的人。
這種煉出客戶指定色彩在武器上的技術，托布·莫特獨有。
托布·莫特的鐵匠鋪就從不晚上接單，也從不在晚上打造武器鎧甲。
他晚上休息。
這是他的規矩，並且，托布的武器也是鋼鐵街最貴的。
不管是長劍、匕首、短刀、還是頭盔、護頸、護甲護腿、前後背心鎧甲，都比其他地方更貴。
能買得起全套鎧甲的雇傭兵也比較少，很多雇傭兵都只能買一頂頭盔，再買一些護頸、護腿之類。
儘管如此，來托布鐵匠鋪購買武器和鎧甲的人也不少。
托布的名氣大。
托布·莫特有個鐵匠學徒，名叫詹德利。
詹德利今年十四歲，個子卻有成人男子的高度，他的肌肉很結實，嘴唇很厚，力量強悍，有着一雙藍色的眼睛和滿頭濃密的黑髮。
雖然托布·莫特晚上要喝酒睡覺，但是不表示他的徒弟也能如此。
詹德利就必須在晚上鍛造鐵胚。
鐵胚的好壞，直接關係到武器鎧甲的質量。
如果其他鐵匠鋪的鐵胚鍛造一百次的話，托布對詹德利的要求是三百次。
別人敲打一百次就成形過關的鐵胚，在托布這裏，要再多鍛煉兩百次。
鍛煉好鐵胚的工作很辛苦，掄起來的鐵鎚，每一次都需要詹德利用全力，還必須帶上巧勁。
雖然詹德利才十四歲，但已經是一個鍛造鐵胚和打造各種武器的真正的師傅，並且也偷偷學會了托布大師鍛造色彩武器的技術。
師父打造東西從不跟詹德利解釋一句，全部是詹德利自己去看，去想，去琢磨，去試驗。
兩師徒關於武器打造的技術的言語傳承，多年來從沒有過。
但詹德利卻比其他任何鐵匠鋪里的學徒都要學得更好，學得更快。
這孩子具有煉鐵的天賦，表面粗豪，內心細膩。
沒有任何例外的，詹德利在師父舒舒服服的睡了之後，又繼續得打造鐵胚。
他得工作到半夜才能睡覺。
鐵匠鋪里的臟活，累活，雜務，基礎工作，全部都是詹德利一個人承包了。除非客人指定要托布大師親自打造武器，否則，就算是客戶的訂單，如今也得由詹德利一個人獨自完成。
托布師父就只是端著茶杯在旁邊看着，全程不說話。
在最初開始的時候，如果詹德利打造的武器無法交給客戶，詹德利自己就得重來，擠出吃飯的時間加班加點的返工。
艱苦的生活把詹德利鍛鍊出了一副超越同齡人的體格，也讓他擁有了非常強悍的力量。同時，也許是爐火和師父的冷漠無交流，詹德利養成了很倔強的性格。
不管是對客戶還是師父，他都越來越倔強。
噹噹當！
師父托布在詹德利的鍛造鐵胚的聲音中睡得又香又甜。
鐵匠們都習慣在打鐵的大響聲中舒舒服服的睡覺。
鋼鐵街的居民也都習慣了鐵匠們沒日沒夜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但肯定也會有人不習慣。
就在詹德利悶頭鍛造鐵胚的時候，有人敲響了鐵匠鋪的大門。
詹德利沒睡覺前，鐵匠鋪的大門不會關上。
啪啪啪！
有人在敲打大門。
詹德利悶聲不出氣，繼續鍛造他的鐵胚。
雇傭兵和強橫霸道的人他見得越來越多，但他根本不睬他們。只管悶頭做自己的事情，收錢，談生意，接待客人，都是師父的事情，跟他詹德利無關。
什麼人在這個時候還來敲托布大師的鐵匠大門?他不知道鐵匠托布晚上從不接單的規矩么？既然不知道規矩，那就並不是有經驗的雇傭兵，也不是城市守備隊，不過就是一個新手士兵，一個不懂規矩的雛兒。
詹德利對老兵和新兵都是不予理會的。
他繼續打自己的鐵胚，一下一下，鐵鎚輪起來，肩膀上的肌肉淌著汗水，在爐火的光芒下金子一樣的閃著光。
他的身姿就是一副肌肉線條完美的藝術品。
有人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他愛上了這麼強健完美的肌肉線條。
這個人的眼睛發直發亮，就好像暗夜中貓的眼睛。
他想把詹德利整個人都泡進大酒缸里，做成藝術品。
這個無聲無息走進鐵匠鋪來的人，就是隔壁旅社的波利佛·克里岡騎士。
他已經在大門敲打了好幾次，可是鐵匠鋪里的傢伙根本就不抬頭，不聽見，不理睬。
直到波利佛的手摸上詹德利肌肉糾結的後背，詹德利才猛地回頭：「幹麼？」詹德利瞪圓了眼睛，滿臉怒容。
詹德利的性格就好像他鐵鎚下的鐵胚。
他的打鐵技術越高，倔強的性格就越強，久經錘鍊，就好像成型的鐵胚一樣又強又硬。
「好完美的肌肉。」波利佛的眼睛發着光，舌頭伸出來在嘴唇上一舔，很猥瑣。
「晚上不接單。」詹德利悶悶的說道。
他感覺這個禿頂高大的男子不像正常人，倒像個該關起來的神經病。
詹德利天不怕地不怕，但他怵精神不正常的人。
波利佛上上下下打量詹德利，嘴裏發出讚美的嘖嘖嘖聲。
他看着詹德利繞了好幾圈。
「波利佛騎士。」一個聲音在大門口說道，「你得叫這小子停止打鐵並賠錢，他影響到大人和兄弟們的休息了，大人還在等着我們回話呢？」
波利佛眼神一顫，好像從迷濛的幻想中回到了現實，他記起了格雷果大人吩咐的話，那對他來說，就是必須完成的命令。
他盯着詹德利的一身肌肉戀戀不捨。
「小子，你打鐵的聲音影響到我們大人休息了，你賠我們十個金龍，停止打鐵，這事情就算了。」
詹德利牛眼睛頓時瞪圓，他上上下下的瞅波利佛，一言不發，突然掄起鐵鎚，當的一聲打在鐵胚上。鐵鎚掄起來的時候波利佛要不是閃避得快，已經被鐵鎚擦著了。
當！
當！
當！
一連三錘，詹德利更用力的錘擊在鐵胚上，然後眼睛斜視着波利佛，滿是不屑。
波利佛眼睛又直了，他被詹德利掄圓鐵鎚的肌肉張力和完美肌肉線條再次征服。
他愛上了詹德利的這身蘊含了爆炸力量的肌肉。
啪啪啪！
好幾個帶着邪惡氣質相貌兇狠目光兇殘的騎兵走了進來，剛才詹德利挑釁的三錘巨響沒有惹怒波利佛，但是激怒了他們。
一個小小的鐵匠學徒，居然敢頂撞他們。
他們可是魔山大人的手下。